“呂中郎將到任沒有?”
相比虎賁和羽林的衝突,天子似乎更爲在意這個問題。
“回陛下,今兒一早中郎將就去太尉府報了到,此時應該也在。”
“走,陪朕看看去。”
校場上,執刑和受罰的雙方皆已就緒。
袁術正欲下令,卻有人搶先了他一步,“虎賁中郎將如此興師動衆,不知所爲何來啊?”
衆人頓時看了過去,新任的羽林中郎將輕踏着步子,緩緩而來。
“將軍,將軍……”
羽林將士們紛紛喊了起來,這位新任的中郎將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站出來,就說明還是有些骨氣。
念及此處,將士們的眼中不由多了幾分期盼。
袁術瞥着往這邊走來的傢伙,狐疑問道:“羽林中郎將呂布?”
羽林中郎將換人的消息他是知道的,雖沒見過呂布,卻也曉得世間有這麼一號人物。
“是我。”
呂布走至羽林軍前,淡然點頭。
袁術見這廝居然沒有笑臉來討好自己,心中略有不悅,試問在洛陽爲官當值的人,有幾個不曉得他袁術之名。
巴結他的人數都數不過來,這個看起來高高大大的愣頭青,居然沒有半點反應。
想來是常年在邊塞爲將,不熟悉他的家世背景。
袁術拿捏起語氣,帶着問責的口氣:“呂將軍,你手下的人傷了虎賁營的將士,本中郎將略施懲戒,不過分吧?”
“明明是你們先……”羽林軍的將士們急着辯駁。
呂布擡起手掌,他又不是瞎子,方纔種種,他早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
“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是羽林營,而不是你虎賁駐地吧。”
針尖對麥芒,呂布也是絲毫不讓:“袁將軍方纔質問羽林左監,說他哪來的資格教訓虎賁營的將士。現在某也想反問一句,我羽林軍的兒郎,輪得到你虎賁營來指手畫腳?”
此話一出,羽林將士皆是爲之一振。
沒想到這位新任的中郎將看起來年紀輕輕,行事作風倒是強硬無比,不失爲一條好漢。
雖說這是第一次見面,但呂布的形象,在這些羽林將士的心中,早已無形的上了好幾個臺階,好感度更是蹭蹭蹭的直往上漲。
呂布的公然駁斥與叫板,顯然讓袁術尤爲火大,堂堂的袁家嫡子,什麼時候這麼下不來臺過。
惱羞成怒的袁術當即下了命令:“給我打!”
魏長林等人領命,剛準備動手,呂布這邊也下了將令:“羽林軍!”
“有!”
羽林將士們個個奮發大吼,呂布的強硬態勢,讓他們再無所懼。
“盯着那些人,誰敢先動手,就給我上前按住,連本帶利的討回來。”呂布輕描淡寫的說着,反正他和袁術走不到一塊兒,所以也就無所謂得不得罪袁家。
“諾!”
羽林將士領命,齊齊抱拳應命。
呂布的口氣強硬,羽林軍又虎視眈眈,執刑的魏長林一時間也拿捏不準主意,只好糾結的回頭看向袁術,想聽聽這位主子的意見。
袁術打小起便是衆星捧月,何曾受過這種窩囊,他將目光挪到呂布身上,陰沉的說着:“姓呂的,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得罪了我,今後又有何等下場?”
“我的下場,我不知道。但我曉得,你將來肯定會因求蜜水不得,而氣極嘔血而死。”呂布一語成讖,劇透了袁術未來的結局。
“你敢咒我!”
袁術怒聲斥道,區區蜜水,以他的家世背景,要喝多少就有多少。若是因此而亡,豈非天大笑話!
“呂布,你不過是個邊鄙鄉夫,靠踩着狗屎運才能入京當值。給本將軍提鞋都不夠資格,竟也敢同我作對!”
氣急敗壞的袁術也顧不得身份,對着呂布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通亂罵。
想罵就罵吧。
呂布懶得搭理,此時的袁術在他眼中,與跳樑小醜無二,不僅鼠目寸光,而且心胸狹隘。
這倒令他想起了另外一個人,曹孟德。
兩人的度量,可謂是天壤地別。
可笑自己前世,居然還想跟這種人聯姻,怪不得到頭來,身死人手。
袁術罵了許久,見呂布也不同他置氣相爭,以爲是呂布認識到了錯誤,心裡總算是稍微好受了一點。
袁術歇口氣,呂布便接替着說了起來,他也不怕撕破臉皮,沉悶着聲音,如廟寺裡的甕鍾:“吾乃王臣,而非你袁家家奴。我倒想問問,這天下是陛下之天下,還是你袁家之天下?”
校場外,一襲黑墨帝服的劉宏恰好聽到這句。
他頓下步子,嘴角掛起旁人難以琢磨的笑意。
“陛下,怎麼不走了?”跟隨身旁的張讓低聲詢問。
天子沒說,卻也不着急進入校場,他倒很想聽聽袁術的說法。
袁術行事囂張不假,但起碼還是帶了腦子。這個鍋他肯定不能接,否則傳至天子耳中,他袁家滿門都得從歷史上抹去除名。
“呂布,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我等爲臣,豈能動有私念。”袁術‘義正言辭’的說得慷慨激昂,宛如一片赤膽忠心的良臣賢將。
呂布沒控制住自己,嘴角不由偷偷笑了一下。
這一笑,盯着他的袁術就更爲冒火,語氣愈發陰沉:“你笑什麼,難道你覺得我說得不對?”
這一世的袁術是不是忠誠漢室,呂布不清楚,但在上一世,漢家天下分崩離析之後,第一個跳起來稱帝的傢伙,就是眼前這位袁家的嫡子。
此時的天空,已然大亮,萬里無雲映照着又將是個美好的晴天。
呂布望了眼天色,也沒心思再跟袁術乾耗,說得直截了當:“袁將軍,時辰也不早了。你要走,我不攔着,但你要我交人受罰,那也絕無可能。縱使鬧到陛下那裡,我也一樣是這個態度,孰輕孰重,袁將軍你自個兒掂量。”
呂布下了逐客令,袁術心裡雖然不忿,卻也沒再要求魏長林等人執刑,撂下狠話:“姓呂的,你小子有種!今天這話,我記下了,你最好祈禱,以後不要有把柄落我手裡。否則,你終將爲你今天的愚蠢,付出代價!”
這件事情真要鬧到天子那裡,袁術同樣也脫不了干係,姑且不論對錯,他起碼得有個治下不嚴之罪。
最主要的還是,打起來他根本討不到便宜,據說眼前這個姓呂的,強得離譜。雖未親眼見過,但三年前的皇宮比試,他還是有所耳聞。
袁術都認了慫,魏長林也只能灰溜溜的跟着走了。
然則袁術帶着虎賁營的將士,剛剛調轉馬頭,便聽得一聲嘹亮清肅的宣報聲響起:“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