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純一死,基本上就已經意味着,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漁陽。
至於城內的烏桓將領,在那些放回的烏桓士卒散播下,估計也早沒了同呂布作戰的勇氣。
“王政,你這份禮物,本將軍很是滿意。”
呂布心中雖喜,面上卻是極爲平靜,招了招手,語氣深沉的吩咐着士卒:“去,取十萬錢來,贈與義士。”
或許他自己還沒察覺,但下方的戲策等人明顯可以感覺得到,一股上位者的威嚴氣勢,已經漸漸在呂布的身上凝聚。
“將軍,小人刺殺張純,非爲錢財而來,而是想在將軍近前效命,請將軍給小人這個機會。”王政掀開衣襬,抱拳跪地,說明此番來意。
能夠隻身入漁陽殺死張純,王政的能力已經無需多言。
然則令呂布感到猶豫的是,這種流浪江湖的劍客,其忠誠度,將會成爲一個很大的憂患。
這世上,沒有人會喜歡背叛者。他今天可以殺死張純投靠自己,保不準哪天同樣可以殺了自己,去投靠新的下家。
以呂布的實力,王政想要刺殺成功,固然很難。可是,薇娘呢?小鈴鐺呢?
呂布眉頭鎖起,思量之際,下方的戲策對他示以眼神,微微頷首。
其實,呂布心裡也已經決定了要收下此人,畢竟忠誠度高低難說,但王政的本事是有目共睹。與其放其離去替他人效命,不如暫先留在自己手中,倘若發現有變,也可以直接抹殺,除去後患。
想通這點的呂布點頭應允:“那就先屈駕閣下,暫爲本將軍府上食客,他日若有機會,本將軍在爲閣下謀求好的職位,如何?”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王政聽得這話,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這也正是他所需求的,抱拳應道:“小人定當爲將軍,效犬馬之勞。”
呂布點了點頭,隨後讓人帶王政下去,找個房間給他安排住下。
王政走後,堂內俱是心腹,呂布也就沒有什麼好避諱的話題,吩咐起來:“陳衛,你將這顆頭顱帶去告訴劉刺史,就說張純已經斃命,漁陽郡賊軍無首,讓他前去勸說城內叛軍,放下兵器投誠。”
“漢升,你去告知孟將軍、許將軍他們,令他們帶兵隨同刺史前往,護衛安全。”
呂布吩咐完後,馬忠對此很是不解:“將軍,爲何您不自己帶兵前去,這可是不小的功勞,拱手讓給別人,豈不可惜了。”
一衆武將皆是疑惑的看着呂布,只有戲策郭嘉兩人,深知這其中道理。
從涿郡出發討賊以來,呂布及麾下的黃忠、馬忠等人,可謂是出盡了風頭,功勞也幾乎全都落在他們身上。
而其他諸營的將士,少有人撈着功勳。即便嘴上不說,心中肯定也是略有不平。
凡事不能做得太過,因爲物極必反。
此番討賊,就好比是一口大鍋烹煮的美味食物。
呂布已經咬去大半,這個時候,總該留給別人一些湯喝。不求惦記着他的恩情,起碼不會再存有惡意。
至於爲什麼要將張純的首級送於劉虞,呂布有着自己的想法。
一是想要賣劉虞一份人情,畢竟其貴爲皇室宗親,同他交好百利而無一害;二嘛,則是呂布覺得劉虞確確實實是個爲數不多好官,深受百姓擁戴,對他也構不成威脅。
最重要的是,呂布如今已身爲鎮北將軍,這已經是個很高的將軍職銜。幽並兩地的將軍,都要受他轄制,尋常的功勳,已經不足以讓他繼續往上攀爬。除非有特別大的功績,否則,就只能慢慢磨年齡和資歷了。
等到來年翻春,再去右北平一趟,取下那位僞‘天子’的頭顱,這場平叛,就可以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衆人各自領命而去,呂布單獨留下了戲策。
“先生,你爲何要我收留王政?”關於這件事情,呂布雖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他還是想聽聽戲策的意見。
“將軍難道不覺得,現在您的麾下,還差一支負責刺殺或者收集情報的隊伍麼?”戲策攏着雙手,因懼寒而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
倘若沒有精準的情報信息,今後無論是行軍打起,還是佈置作戰計劃,以及戰略方針,都是要吃大虧的。
現在倒是有朝廷官方提供情報,那以後呢?
“既然董卓都敢蓄養二百多名亡命之徒,將軍何不也用王政,組建一支暗殺小組,專門負責刺殺敵軍將領,或是潛入敵軍,收集情報。”後面還有半句,戲策說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排除異己這四個字,對呂布來說,還爲時過早。
聽完戲策的這番分析,呂布霎時眼前一亮,自個兒怎麼就沒想到這點?
如果能在交戰前夕,殺死敵軍主帥或者大將,這對己方無疑會是天大的援助,甚至是扭轉戰局。而且有了自己的專屬情報網後,那以後妻女的動向,他也能快速掌握,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知道的都是一個月前的事情。
這支隊伍的組建,無論是刺殺,還是獲悉情報,這都是萬分可行的事情。
通過張純一事,以及對王政的直觀感覺,呂布都覺得此人乃是天生的刺客,刺殺機構由他來組建和指揮,是最爲妥當的人選。
唯一讓他有些放心不下的就是,王政的忠誠。
戲策看穿呂布心思,淺笑說道:“將軍不必煩憂,王政這類人,我倒是見過許多。說得好聽,是江湖遊俠,說得難聽,就是四海爲家的草莽。他們想博上位,卻投效無門,又不甘從普通士卒做起,只要能夠給到他們想要的位置,他們就會有足夠的忠誠。”
“再者說了,天下間哪會有百分之百忠誠的人物。古人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倒有不同看法。”
“先生請說。”呂布虛心請教。
戲策的回答,僅有九個字:“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
呂布嘴裡唸叨了兩遍,完全捉摸不透這話裡的深奧用意,在他看來,這句話本身就是個悖論。
“將軍,有您的書信。”門口士卒的出現,打斷了呂布的思索。
看了眼那裝着竹簡的筒袋,上面用一根紅繩繫好。
來自洛陽的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