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小兒,休得狂妄,汝可識得河北顏良!”
伴隨着吼聲,立於袁紹戰車旁邊的鬍髯漢終於按捺不住,催動胯下駿馬,提刀殺奔呂布。
噠噠的馬蹄踐踏起地面泥塵,滾滾黃沙之中,只有一騎衝來,卻好似有千軍萬馬,散發出的氣勢,磅礴而雄渾。
饒是虎牢關上的董卓見了,也不由贊上了一聲:“好一員虎將!”
對於危險的氣息,戰馬遠比人類更具敏銳。
顏良還未殺至近前,赤菟已經開始躁烈的刨動起前蹄,噴出的鼻息如同灼風,一雙清澈透靈的眸子,漸漸變得赤紅如血。
衝奔而來的這個人,令它很不舒服。
“顏良?河北四庭柱麼?”
呂布嘴角的笑意愈盛,終於來了個稍微像樣的對手。
他伸手輕拍胯下赤菟的脖頸,隨後五指彎曲,將那柔順細長的鬃毛沿着頸背往後梳了梳。看着赤菟燥戾的情緒沉澱下去,尤其是那一臉舒爽的享受模樣,呂布溫和的笑了笑,都這麼多年了,還像個孩子。
這傢伙居然敢無視於我!
騎坐在馬背上的顏良怒衝眉發,呂布不僅沒有催馬來戰,甚至連兵器都原封不動的插在地面。
兩將交戰,戰馬的衝擊尤爲重要,強大的武將可以在氣息上與戰馬合一,將戰馬的一部分力氣,轉入到自己的體內,借而在交鋒的剎那間爆發出強猛力道,將敵將一擊斬殺。
顏良方纔觀戰,呂布的實力不弱,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些。那他現在還杵在原地,難道是自大到了不依靠戰馬,就能與我一戰嗎?
笑話!
顏良心中愈發惱怒起來,他好歹也是一方名將,如今被呂布這般輕視,今日若不斬他,今後還有何臉面再報‘河北顏良’的名號。
念及此處,顏良驅馳着胯下戰馬的速度如飛,兩人間的距離正被不斷的拉近收攏。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呂布仍舊未動。
狂妄至極!
顏良氣得雙目噴火,面色猙獰的發出怒吼:“找死!”手中寬刃刀裹挾着無盡威勢,急斬而下,如一頭張開獠牙的猛獸,直吞呂布頭顱。
既然敢小覷於我,那就用你的性命,來償還你的無知!這一刀下去,別說是你區區呂布,就是槍神童淵來了,我也能一刀將他給劈作兩截!
“殺了他!”
坐在馬背上的諸侯們身軀往前,探長起脖子,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拳頭,心中大吼,神情亦爲之動容。只待那一刀下去,便可徹底消除這塊心病。
城關上的士卒們同樣繃緊了神經,剛剛他們還在歡呼的戰神,難道就要這樣亡於刀下了嗎?
除非有奇蹟,否則,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啊!
“誰說來不及的?”
呂布彷彿聽到了衆人心聲,低念一句,右手在顏良斬來的瞬間,握住戟杆,以迅雷之速往上奮力一提,畫戟帶起的泥土濺了顏良一臉。
巨大的刀鋒撞擊在戟牙上,發出‘咯吱~的尖銳刺耳聲。
只在剎那,電光火石。
一連串濺射出的火星,在顏良眼中化作了滔天戰意。
胯下戰馬疾馳而過,同時也意味着,這力沉千鈞的第一斬,被呂布給徹底的抵擋下來。
“可惡!”
顏良未能斬殺,位於中軍的袁紹咬牙憤恨,攥緊的拳頭猛地錘在戰車右側的扶手上,發出‘砰’的悶沉聲響,他滿臉的失望和不甘,剛剛分明就只差一點。
只差一點,就能把董卓麾下最強的爪牙,給斬於馬下了啊!
其餘諸侯亦是在心中失落嘆了口氣,果然還是空歡喜了一場。
關上觀戰的董卓則與之相反,重重舒了口氣,撫着胸口,往下順了順已經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臟。
他剛剛差點就以爲,呂布就這樣戰死沙場。
董卓是武夫出身,他能夠明白顏良那一刀的兇悍,換作是他,絕對不敢硬接。而關下的呂布,僅僅只用了眨眼功夫,便從正面硬接下來,毫髮未損。
唾~
勒馬回頭的顏良將嘴裡泥土吐出,方纔他用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力道,就是同他齊名的文丑,也需避其鋒芒。
卻不料眼前這傢伙,不僅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甚至出手反擊,同他短兵相接,鬥了個不相上下。
這小子,果然比想象中的要強!
近身作戰,我未必能夠勝他。但這小子自負,我大可先消磨其體力,藉機尋得破綻,再將他殺落下馬。
別看顏良生得粗莽,在比鬥這一方面,他有着絕對的自知之明,就像他從來都不會去挑釁文丑一樣。
有了思量,顏良抖甩兩下微微發麻的手臂,右手提刀,再度驅馬衝鋒。
鏘!
刀與戟的交戈聲重新響起,然則只有那麼一下,就又安靜了下來。
衝鋒而過的顏良調轉方向,從另一側,再度疾馳殺來。
呂布立於中央巍峨不動,顏良從四面八方不斷馳騁衝鋒,每每交鋒只有一剎,便從呂布身旁騎衝而過,樂此不疲。
不知不覺,兩人都已經交手了二十餘合。
“顏良他這是在幹什麼,怎麼光在那裡跑來跑去,磨磨蹭蹭的,遲遲不下殺手?”不說戰場上的兩人心態如何,反正袁紹是看得着急,就這樣跑來跑去,萬年也傷不了呂布筋骨。
“主公勿要着急,呂布此賊實力強勇。顏良估計是知道自己贏不了此賊,又怕被其黏住,所以才從各處進攻刺探,尋找其弱點,等待一擊斃命的機會。”
不得不說,文丑的眼光頗具毒辣,早早就看出了顏良的意圖。
又一次衝鋒而過,顏良勒馬回頭,轉身再衝呂布。
此時的呂布看起來似是頗爲疲倦,連帶出戟的反應都慢上了許多。觀戰的衆人或許感受不到,但屢屢同其交手的顏良可是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
他衝上前去,寬刃刀劈向呂布肩頭。
當看到呂布遞出畫戟來擋的那一刻,顏良心中徹底放聲大笑起來:無知小兒,中吾之計矣!
他這一刀只是虛斬,爲的就是引誘呂布出戟來擋,然後趁着空隙時機,手中刀鋒一轉,直取呂布項上人頭。
“給我死來!”信心十足的顏良怒聲咆哮。
急勁的刀鋒在距脖頸只有兩寸的位置,陡然而止。
突兀而出的一隻手,拽住了顏良手裡的刀杆。
那個‘上當中計’的青年敵將,偏頭看來,雙眸生寒,但從他嘴裡吐露出的聲音,卻是格外戲謔。
“好玩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