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咔!
遙遠的天際,忽然響起了驚雷。
天邊翻涌起烏雲,明媚十足的天空,不過瞬間便已陰沉得嚇人,大有黑雲壓城之勢。
刀鋒落在戟杆,爆發出的巨大轟鳴,被雷聲所掩。
兩杆兵器撞擊在一起,許褚的身體在空中有過剎那間的停頓,原先充滿暴戾殺意的眼眸,此時更多的是震撼與驚駭。
這一擊,起碼有百分之三百的力量加成。
而呂布,只是在馬背上往下沉了沉,竟然憑着一杆畫戟和雙臂的氣力,完全硬接了下來。
這傢伙,真的是個怪物!
許褚心中駭然,落在馬背上單手攥住繮繩,下意識的就想回逃。
他的心境已經徹底亂了。
當許褚迴轉調頭,餘光無意間瞥見了呂布發顫的右手,以及虎口處滲出的一抹猩紅。他竟像是瘋了似的大笑起來,笑聲中透着一股子悲涼:“哈哈哈,原來你也是人,也會受傷!”
許褚高興的是,呂布並非金剛不敗,他不是神,他也會受傷,會流血!
悲涼的是,呂布毀了他武者的心境,恐怕這輩子都再難往前半步。
聽得前方許褚傳來的笑聲,于禁凝沉臉龐,十分果斷的向曹昂請命:“大公子,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
從許褚話裡的意思來看,他應該是擊傷了呂布,至於這‘傷’是大是小,無關緊要,總歸是傷了呂布。
曹軍將士聽得這話,士氣霎時間大爲高漲。
倘若此時不發起進攻,等到呂布緩過神來,一切都悔之晚矣!
曹昂看清形勢,當即立斷,命人大聲傳令下去,一切按照計劃和部署行事。
得令的諸位將軍回到各自營部,開始戰前動員。
夏侯淵躍馬在前,同身後將士大吼:“兒郎們,建功立業便在今天,可敢隨我奮勇殺敵!”
“殺!殺!殺!”
本部將士們揮舞着手中兵器,怒聲呼喝。
所剩不多的騎卒面前,擔當統帥的曹純亦是振臂高呼:“都說呂字旗下無弱卒,今天我們便讓敵軍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驍勇兒郎。殺垮一切擋路之敵,殺出我曹家軍的威風士氣!”
“翻過呂布這座山,讓世人聽到我們的聲音!”
“兒郎們加油,都給我衝呀!”
打氣鼓舞的聲音在曹營中此起彼伏,士卒們羣情激奮。
隨即,在將軍們的率領下,超過半數的曹軍士卒,開始往前方呼吼着發起衝鋒。
呂字纛旗所在的中軍位置,逄紀陰沉起臉龐,望着如潮水涌來的曹軍士卒,口中恨聲說道:“對面這些傢伙,可真不講信用!明明說好了單挑,現在居然一窩蜂的把數萬大軍直接壓了上來。”
“也是主公莽撞,哪有手下將士看戲,主帥在前方搦戰的道理。”
旁邊的陳宮長嘆口氣,顯得很是無奈。在他看來,真正的統帥,就應該號令三軍,坐鎮中軍運籌帷幄。可呂布倒好,上前就跟敵將幹了起來,沒贏不說,結果還受傷了。
如今曹昂發起大舉進攻,陳宮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命人揮動起令旗,調動左翼的馬超和統帥步卒的潘鳳、徐晃、龐德、雷虎等將,直接先押了四萬兵馬上前,與曹軍展開廝殺。
雙方的鐵騎如洪流奔來,在戰場的中央碰撞起巨大浪花。
呂布用扯下的布巾給流血的虎口做了簡單包紮,方纔許褚那一記斬擊,確實有幾分力道,不過想要就此斬殺自己,還差了不少火候。
望着前方滾滾而來的數千鐵騎,呂布眉宇舒張,深吸口氣。
興許是得知了呂布受傷的消息,許多曹營將士都往呂布這裡殺來,彷彿在他們眼中,呂布已經是深受重創,成了待宰的羔羊。
只要稍微動動手,就能撈取這巨大無比的功勳。
如此大的誘惑之下,誰又不會心動呢?
最先衝來的曹營小將已經衝到呂布面前,手裡長槍抖擻,低喝一聲,用盡生平最厲害的招式,直刺呂布面門。
坐在赤菟馬背的呂布連躲閃都覺得麻煩,不是每個人都能對他產生威脅。
手一擡,畫戟入喉,再一撤,咽喉處血水濺出。
繼而‘撲通’一聲,這名想着要取下呂布首級邀功的曹營士卒,用雙手捂着咽喉,一對眼珠裡滿是不敢置信的驚愕,直挺挺的從馬背上栽倒下去。
後面的曹軍士卒接連涌來,馬超的騎兵隊伍此刻也已經殺至。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雙方相遇沒有任何言語寒暄,抄起手裡的傢伙,對着彼此就是一通亂幹。
槍來矛去,雙方將士在交鋒的瞬間,就都已經爆發出了強大的戰意。
僅僅眨眼功夫,噼裡啪啦的兵器交戈聲便響成一片。
呂布手持畫戟,在雙方將士的呼吼廝殺中自由穿梭,如閒庭散步。
偶爾有人想來取他的性命,呂布便先一步將他送上西天。
率領着騎卒而來的馬超一路殺至呂布近前,見到呂布安然無恙,他心中舒了口長氣,但還是擔憂的詢問了一聲:“主公,您沒事吧?”
“你覺得呢?”
呂布笑着反問一聲,手中畫戟探出,馬超亦是同時出槍。
‘噗通’兩聲,想要趁機偷襲的兩名曹軍士卒,往後倒在了地上。
“主公,軍師讓我來請您回去,您是主帥,應當坐鎮中軍。”廝殺之中,馬超向呂布傳達起陳宮的意思。
然則呂布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中軍有公臺坐陣便是,吾若此番回去,萬一兒郎們以爲我是想撤退逃離,定會嚴重影響士氣。有吾在此,將士必將更加奮命!”
呂布語氣篤然,馬超也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便不再出言相勸。
豎起的呂字旗下,陳宮望向前方廝殺,面色顯得微微有些着急。他派了馬超前去接應呂布,可這都好一會兒了,卻遲遲不見呂布歸來。
他知道呂布武力驚人,但凡事都有萬一。
萬一有個好歹,他這個隨行軍師,萬死也難辭其咎。
與陳宮的擔心相比,旁邊的司馬懿倒是看得透徹:“軍師勿憂,主公出身邊塞,以武揚名於天下。主公既不肯回來,必有他自己的想法,吾等身爲屬下,應當相信主公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