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肅的出現,使得原本勝負兩說的局面,呈摧枯拉朽之勢完全倒向了呂布。
自食惡果的胖縣令心頭嘆了一聲‘完了’,面生悲涼。臃腫的身軀不受控制的往後倒退兩步,跌坐在了地上,六神無主的環顧着四周,像是在找尋最後的求生機會。
杜臃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在今天,就算是走到頭了。
有了李肅的擔保,在加上薛蘭的證詞,已經足夠將周復杜臃二人定下大罪。
面對這兩人種種喪盡天良的罪狀,呂布拿起驚堂木往案桌上一拍:“來人,給我將周復杜臃二人拿下。”
命令一出,立馬有狼騎營的士卒將兩人擒拿到呂布面前跪下。
周覆被擒住雙臂,擡起頭目光怨毒的看向呂布,陰冷的質問着:“你敢拿我?”
世家出身的周復從來都自認高人一等,又怎肯向呂布這般卑微的小人物低頭乞饒?
反觀杜臃就顯得老實了不少,垂着大腦袋,整個人像丟了魂兒一樣,跪在地上,眼神空洞。
興許他已經知道,今天是在劫難逃,只能聽天由命了。
聽到周復威脅性十足的質問,呂布不由搖了搖頭。他想不明白,這些世家公子爲什麼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態,鄭家兄弟如此,洛陽的公子哥們也是如此,如今這周復,亦是如此。
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而這些人簡直就是冥頑不靈,留着他們遭殃的只會是廣大的窮苦百姓。
心中有了計較,呂布對着兩人宣判了最後的處決:“你二人相互勾結荼毒百姓,犯下罪孽種種,已經惹得人神共憤,本將軍自然留不得你們。來人,給我將他二人拖下去,斬首!”
周復原以爲呂布不過只是做做樣子罷了,沒想到如今居然真的下令要斬了自己,這讓一向鎮定的周復終於有了一絲慌亂,他伸長脖子大聲吼叫起來:“我姑父是刺史張懿!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擒着兩人的士卒停下動作,同時看向呂布。刺史這個官職對他們來說,簡直大得嚇人,可以說是在幷州隻手遮天的存在。
不遠處的廖即也跟着接過話題,順道給呂布找了一個臺階,“呂將軍,你我都是當兵的粗人,審案斷案本就不適合你我。不如將此事上報給郡守大人,由他來定奪,你看如何?”
周復聽到此話,遞給廖即一個讚賞的眼神。只要今天不被呂布斬首,那麼這盤死棋,就算是活了。
按理說,就算是將軍級別的人物,在聽到這番話後,也會斟酌一二。
只可惜,他們遇到了呂布,而且還是重生一世的呂布。
案桌後的呂布星眸低垂,微皺起眉頭,看着那兩名狼騎營士卒,冷聲道:“怎麼,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兩名士卒哪還不懂呂布的意思,當下抓起周、杜二人就往邢臺上推去,手段比起剛剛更爲粗暴。
周復不斷扭動着身子,試圖想要掙扎開來,然而任由他使出吃奶的力氣,結果也都是徒勞無功。他只能一邊強烈的反抗着,一邊將頭往後探,朝着端坐的呂布不甘心的大聲嗚喝着:“呂布,你算什麼東西,出身卑微的賤民。不過區區一介武夫校尉,你根本無權斬我,放開我,我要去郡城告你迫害良民!”
丟了魂魄的杜臃此刻也回過神來,跟着大聲喊着,“沒錯,根據大漢律令,軍隊不得干涉地方政務,就算我們有再大過錯,也輪不到你在這發號施令!你這是越權,我要上報刺史大人,定你一個暨越之罪!”
呂布懶得再同這二人廢話,他既然敢斬,就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往前擺了擺手,示意手下士卒可以開始行刑。
見到呂布這個擺手動作,被壓得死死的周復瘋了一樣的掙扎起來,瞪大着一對眼珠,憤怒不甘的吼叫道:“我是刺史大人的親侄兒,誰敢斬我!誰敢斬我!”
****個姥姥的!
曹性吐了口唾沫,從手下士卒的手中搶過兩柄呂甲刀,拋出一把,喊了聲‘老宋’。
宋憲伸手接住,跟曹性從左右兩側走上邢臺,分別踩住了周復和杜臃的後背,只留了一個腦袋出來。
他倆跟了呂布最久,刀山火海不知走過多少遭。既然呂布要斬,別說這二人了,就算是朝堂上的王侯將相,他們也照斬不誤。
在當地百姓期盼的目光中,呂布緩緩抽出那枚斬字令,往地上一擲,口中緊隨而出:“斬!”
宋憲曹性手中的呂甲刀同時揚起。
人羣之中,一名身穿桑綢的老者在聽到呂布念出的‘斬’字時,轉身而走。
跟在其身後的老管事低聲問道:“老爺,您不出言救一救周公子嗎?”
“救?爲什麼要救?”麪皮枯瘦的老人反問了一句。
“可他畢竟是……”老管事欲言又止。
“正因爲他是張懿的侄兒,也正因爲張懿視他如己出,對他寄予了厚望……”老人說到這裡的時候,似是想到了往事,口氣明顯變得軟和了不少,“我對攸兒又何嘗不是寄予了厚望,結果……他卻死在了呂布手中。”
我倒要看看,插手地方政務,殺害朝廷官員,處死張懿侄兒,呂布這回還能如何起死回生。
老人離開人羣的那一瞬間,身後邢臺上兩顆頭顱沖天而起。
百姓們無不拍手歡呼,以示心中之快。
事情到了這裡,也算是暫時的告一段落。
呂布從案桌後起身,路過李肅身旁的時候,壓低嗓音說了聲:“肅兄,謝了。”
李肅彎了彎身子,表現得越發的卑微。
隨後,呂布走到廖即面前,隨便找了個理由,將李肅要到了自己帳下。
廖即還能說什麼,連刺史的侄兒都敢斬,這呂布簡直就是個神經病,他可不想淪落到周、杜二人的下場,於是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軍侯以下的職位調動,校尉都是可以做主的。
得知自己被調往呂布麾下,低着頭看似無比謙卑的李肅嘴角勾起,陰謀得逞般的笑了起來:看來強陽縣這座小廟終究是留不住我的。
呂布又去了高順那裡向他道別,既然事情已經圓滿結束,那他也該回去了。
於氏拉着高陽給呂布跪下,想要用磕頭來表示心中的無限感激,是眼前的恩人挽救了他們這個即將破碎的家庭。
呂布趕忙扶起母女二人,他可受不下如此大禮。
“小丫頭,這個你拿着。”呂布將邢臺上的令牌撿起,遞到高陽手中,露出個和煦的溫暖笑容:“今後你再遇到麻煩,直接拿這令牌來找我,沒人敢攔你,知道了嗎?”
小姑娘偷偷瞄了眼高順,見到後者沒有反對,才重重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狼騎營此時也都各自走到戰馬面前,做着歸營的準備。
“老宋,你說頭兒搞這麼大動靜,他到底圖啥?”拍着馬鞍的曹性小聲嘀咕起來。
宋憲搖了搖頭,同樣想不明白。但他很快就釋然了,他這輩子啊,只管替他衝鋒陷陣就行,其它的嘛,他也懶得再去多想。
很快,狼騎營集合完畢,整裝待發。
臨別的時候,呂布看着一旁不斷蠕動嘴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的高順,上去就給了他一個堅實的擁抱,並擂着他的後背說道:“高順,感謝的那些話就不必說了,就當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好了。這輩子我還拿你當兄弟,有今生,有來世的那種。”
離別總是傷感的。
呂布終究還是鬆開了高順,牽着赤菟,在兩旁士卒分開的道路上,邁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
當走到最前方的位置時,呂布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回頭朝着高順喊了一聲:“高順,只要我呂布在世一日,狼騎營的大門就永遠爲你敞開。”
說完,呂布騎上赤菟,‘噠噠’‘噠噠’的走了。
道路兩旁的狼騎營士卒同時翻身上馬,沒有任何的語言,默默的緊隨在呂布身後。
強陽縣的百姓們揮着手,口中呼喊着‘將軍一路順風’。在心中感激呂布爲他們除害的同時,也目送着這一支註定青史留名的強大鐵騎。
“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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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漸漸遠去的身影,高順陡然大吼了一聲,雙膝重重跪了下去。
騎馬走在最前方的呂布回頭,透過數百騎的層層鐵甲,他看見那個記憶中從來都是鐵骨錚錚的威嚴漢子,筆直的跪在地上,熱淚盈眶。
遙望着呂布回頭的那一刻,高順將額頭磕入了泥土地裡,不肯擡起,鼻涕和着眼淚一同流下:“高順此生,願爲主公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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