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已經派遣祖大弼、張韜率領五千騎兵來了,相信不久之後,就會到達。山東總督劉宇烈、總兵吳安邦也領着萬餘人馬殺來。”毛承祿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加上盤踞在萊州的數千人馬,來個裡應外合,恐怕就不妙了。”
“那將軍的意思是?”衆人聞言一愣,若是其他的軍隊他們倒是不怕,君不見前不久,官軍集中山東、保定、天津諸鎮在登萊的數萬兵力野戰,結果一戰大敗,幾乎形成第二個“薩爾滸”。潰軍敗回萊州者僅有數百人,山東巡撫徐從治,萊州知府朱萬年只好籠城死戰。這才勉強擋住敵人的進攻。可是眼下若是派了關寧鐵騎前來,那就不妙。儘管這關寧鐵騎在去年中與建奴對陣中吃了大虧,可是經過重新整編之後,已經逐漸恢復了元氣,這些軍隊對付李信和建奴或許不行,但是若是進入中原,對付叛軍還是很簡單的。對付騎兵或爲大炮,或者是設計有利地形用步兵消滅騎兵,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騎兵對付騎兵。現在叛軍的騎兵大多是當初孔有德奉命馳援八百騎兵,和在上一戰中收攏朝廷敗兵組成的四千精銳騎兵,這樣的騎兵對付關寧鐵騎恐怕還是差了一點。這樣的騎兵殺來,不管是上面的孔有德也好,或者是毛承祿也好,都感覺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朝廷的實力實在是太大了。”毛承祿也是嘆息道:“本來按照孔將軍的推斷,大淩河之戰後,建奴必定會獲勝,關寧軍會受到重創,而中原的義軍也能拖住朝廷大部分的兵馬,我們就能趁機起事,建奴會在遼東進攻,甚至還能像上次那樣,攻打京師,使的朝廷不得不召集勤王之師,這樣一來,山東就沒有人理會,等到朝廷騰出手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山東站穩了腳跟。沒想到出了一個李信,擊敗了建奴,關寧軍也沒有掣肘,實力逐漸恢復,陝西一帶洪承疇打的那些叛賊們狼狽逃竄,哪裡能拖住朝廷兵馬,有李信擋在草原上,建奴也不敢輕易出兵騷擾京師一帶,這樣一來,朝廷就能聚集兵馬來對付我們。”
“將軍,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呂方的話引起了衆人的共鳴,在他的言語中甚至還有一絲恐慌,大明朝兩百多年的餘威可不是鬧着玩的,雖然在北方,許多百姓都很討厭大明朝,甚至從賊,但是在南方,正統的朝廷還是很有市場的。
“餘下我們恐怕只有兩條路可走了。”毛承祿掃了衆人一眼,嘆了口氣,他輕輕的說道:“一條路自然是好的,那就是我們一戰殲滅了關寧鐵騎,然後趁勢橫掃整個山東,以山東爲我所用,朝廷雖大,但是也不可能久盯着山東,等到時機到了,我們自然能建立屬於我們遼東人的王朝來,至於第二點嗎?”
“第二點又如何?”呂方又問道。
“投靠建奴。”毛承祿咬牙切齒的說道:“一旦我們抵擋不住關寧鐵騎和其他的援軍,我們只能從海上離開中原,前往遼東,投靠建奴。”
“投靠建奴?”衆人一陣大譁。與中原的其他士卒不同,無論是毛承祿也好,或者是呂方也好,他們都是遼東人,對建奴熟悉的程度遠在中原其他軍隊之上,甚至還在崇禎等人的前面。前幾年,他們是沒少和建奴交過手。雙方也都是生死仇敵,這個時候,毛承祿突然說了一句,要投靠建奴,這如何不讓人驚訝。
“不過,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毛承祿低着頭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如此,我們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朝廷是不會對我們這些叛軍手下留情的,就算是短時間的招撫,我們這些人也是後孃養的,朝廷是不會相信我們這些人的。所以只能是投降建奴了,實際上,孔將軍已經派人和建奴聯繫過了,建奴那邊也答應了我們的歸順,他們那邊正在組建漢八旗,所有的兵馬都是漢家子弟組成的,我們這邊人過去,就是統領漢八旗。建奴洪太已經承諾,我們這邊人過去,是和建奴一樣的對待。人人可升官發財,孔將軍也已經答應了,這也是我從萊州趕到登州來的緣故,要去建奴那裡,就必須要有水師,我們這點水師就是最後的希望。要去建奴那裡,沒點見面禮是不行的。否則去了,別人也瞧不上我們。不知道諸位弟兄以爲如何?說真的,這些年,我們風裡來,雨裡去,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升官發財的嗎?跟在朝廷之後,恐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將軍,這投靠建奴,可是背棄祖宗的事情啊。”呂方有些爲難的說道。
“我們性命都沒有了,還要祖宗幹什麼?”毛承祿雙目中閃爍着一絲寒光,冷笑道:“呂方,你以爲我們還有活路嗎?想想我們的大帥吧!什麼罪名都沒有,就被袁崇煥一個書生給斬掉了。哼,從那以後我就明白了,在朝廷眼中,我們這些人,這些武夫都是沒有地位的。那些書生們可以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我堂堂的一個副將,見了一個縣令還得小心翼翼,更不要說你們了,在這裡我們什麼都不是,可是在建奴那裡,卻重視我們,他們重視那些能征善戰的將軍,卻不重視那些文人,這纔是我們發揮自己本領的地方。我和諸位弟兄相交十幾年了,這次也不難爲大家,不願意投靠建奴,可以離開這裡,我概不追究。”說着就指着外面說道。
“這?”呂方聞言面色一動,正待離開,卻猛的發現上面的毛承祿雙目中閃爍着一絲寒光來,心中一冷,這個時候他纔想起毛承祿的爲人來,這位可不是一個善茬。此刻說出這番話來,恐怕也就是嘴巴上說說而已,弄不好出去之後,就被亂刀所殺。
“末將願意聽從將軍調遣。”呂方一想到這裡,很快就權衡了一下,在性命和氣節方面,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性命。若是性命沒有了,就算是有了氣節又如何?呂方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上面的毛承祿見狀,暗自點了點頭,口中連說着好。
“末將也願意聽從將軍調遣。”自呂方之後,很快又有人朝毛承祿行禮道。毛承祿見狀也都一一安慰。最後場中還剩下幾個人站在那裡,沒有半點動作,顯然是不想跟隨毛承祿一起投靠建奴的。
“既然這幾位兄弟有自己的選擇,本將軍也不強求,只是從今日起,諸位就是我毛承祿的兄弟了。”毛承祿掃了那幾人一眼,雙目中兇光一閃,冷哼道:“大門是開着的,你們可以走了。”毛承祿指着外面的大門說道。
“多謝軍門。”這幾人聽了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朝毛承祿拱了拱手,就緩緩退了下去。那呂方在旁邊看的分明,雙目中露出一絲惋惜來。那毛承祿若是如此好說話,也不會跟着孔有德造反了。
果然,那幾人剛剛出了大門,就見數十位甲士從一邊衝了出來,不由分說,揚起手中的長刀就朝衆人砍了過來。一陣陣慘叫聲傳來,眨眼之間,就將那幾人砍死。大堂之上衆人看的分明,不由的嚇了一大跳,用震驚的眼神望着毛承祿,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剛纔的選擇。若是選擇錯誤,這些人恐怕也成了刀下之鬼了。
“既然不是我毛某人的兄弟,那就是我的敵人。”毛承祿冷森森的朝中人望了一眼,衆人紛紛低着頭,哪裡敢說話。
“末將願意聽從軍門調遣。”衆人趕緊拱手說道。
“好。”毛承祿聞言大喜,站起身來說道:“眼下有兩件事,第一就是要防備黃龍水師,第二就是要將登州的火炮、工匠等等都搬到海島上,準備隨時離開登州。這些工匠們都是我們的寶貝。建奴那裡已經傳下話來了。金銀財寶不要,只要這些工匠,只要這些火器。有了這些東西我們就能立下大功。”
“末將明白。”衆將也都轟然大喝。若是其他的事情倒是很麻煩,但是這些工匠們卻是很容易尋找。要知道在明朝,這些工匠也就是匠戶都是記錄在冊的,一人爲匠,一家都是匠戶,匠戶有自己的權利,也是有自己的義務,歸根結底,匠戶是一個地位低下的職業。所以這些人是要記錄在案的,呂方等人只要按照名冊索取就行了。而不要金銀財寶對於這些兵痞們來說更是一件大事了。既然要大索全城,投靠建奴,大明朝就是自己的敵人了,對於自己的敵人就是要殘忍。搜索的時候,所得到的金銀財寶就是爲自己所有了。
想這登州靠近海邊,走私者不計其數,城中的大戶也不知道有多少,前不久雖然攻克了登州,但是對於那些大戶也沒有動過,此刻既然要走了,那自然是不能放過這些大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