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此人年紀輕輕就創下了如此勢力,縱橫草原,所向披靡。擁兵十餘萬人,麾下部衆百餘萬人,也不是靠運氣來的,如此手段,就能收麾下十數萬將士之心,不,不單單是徵北軍,就是朝廷其他軍隊士兵,也會爲其所感動。此人有梟雄之姿,日後問鼎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範永鬥在一邊聽的分明,雖然臉上沒有任何的表示,心中卻是驚訝着不停,心中直呼着妖孽。不光是他,就是其他的石元直、宋獻策等文臣,心中震驚不已。
縱觀歷朝歷代,有與士兵同甘共苦的君王,又視百信如子的皇帝,但是像李信這樣,將士兵骸骨歸葬一處,讓李信的子子孫孫加以祭拜的卻是沒有。給予錢財固然讓士兵過着富貴生活,給予官位,可以讓士兵們過上人上人的日子,可是讓當權者年年祭拜,讓天下人都記得自己的戰功,立碑刻傳,年年祭祀,這樣的待遇則更加的讓人感動,讓人對其忠心耿耿。
這樣的計策若是深得官場的奧妙的人想出來的,這些人或許不會如此緊張,可是李信纔多大年紀,不過二十多歲而已。在中原,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這個時候在做什麼?或是留戀於青樓酒肆之間,做着一些無病呻吟的詩文,或者乾脆就是一羣紈絝子弟,欺行霸市等等,又有誰能如同李信一樣,建立如此功業,又如同李信一般,想出如此主意來。
所謂生而知之,大概就是如此,石元直等人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都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絲驚訝來。然後恭恭敬敬的朝李信行了一禮。
“以後就將大青山建成一個,嗯,英雄陵園!元直,在英雄陵園入口處,立一大石頭,請名匠雕刻。選取黃道吉日,我要親自拜祭英雄陵園,恭請陣亡的將士們葬於大青山裡。”李信想了想又說道。他這個主意不是一時想起的,在後世,幾乎每個城市都會有烈士陵園,供萬人敬仰,讓人們都記住那些爲了新時代而犧牲的人們。
只是在這個時代,士兵的地位低下,尤其是宋朝以來,好男人不當兵等等,到了明朝也是如此,軍戶的地位還在匠戶之下,地位低了,將士們哪裡還有心思打仗的呢!李信要的就是提高這些士兵們的地位。在這個時代,也唯獨李信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有這樣的心思,大幅度的提高士兵的地位。李信可以猜想的到,此事一旦做成,那些在世的士兵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還不會奮勇作戰,爲李信的大業捨身忘死的呢!
這是一個陽謀,就算是李信的對手學過去了,也沒有辦法複製。朝廷就不要說了,士大夫主掌朝廷的一切,本身就是一羣歧視武將的人,又豈會將這些士兵們拉出來,單獨祭祀的呢?皇帝也只會祭祀神靈和祖宗,又豈會低下身份去祭祀陣亡的將士呢?李自成到現在連地盤都沒有,身邊大多都是流民,更加不會做這種事情了,也沒有條件去做;至於李信的第三個敵人,也是最大的敵人建奴,更加不會了。現在替皇太極打仗的是什麼人,那是皇太極的奴才,作爲主子可以決定奴才的生死,奴才爲主子作戰而戰死,這是天經地義的,是無上榮耀,主子能記得他的好已經很不錯了,又豈會跪在地上,祭拜自己的奴才呢!這也只有李信纔有如此氣魄做這種事情。可以說,李信此舉不但是收了徵北軍之心,更是收了天下軍人的心。
“主公,屬下願意招募能工巧匠,選擇青石材料,建成英雄陵園。”說話的是範永鬥,範永鬥這個時候是徹底被李信給收服了,這位在商場上浸泡了許久的傢伙,這次纔是真正的認識到什麼纔是天命所歸,能想出如此辦法來,只要他中途不夭折,不犯什麼大的錯誤,這天下遲早是他的。而且範永鬥也看出了希望,李信連卑賤的軍戶都能提升到如此高的地位,日後諸如自己這類的商人也會受到重視的,所以範永鬥看到了希望。當然更爲重要的是,他老奸巨猾,看出了李信對英雄陵園的重視,他就想着出巨資,幫助李信建起這個英雄陵園,以贏得李信的信任。
“主公,我等也願意出資建成英雄陵園,還請主公成全。”王登庫等人都不是蠢材,一見範永鬥出手,自然也不像落後,紛紛出言道。
“你們?”李信嘴角揚起一絲笑容來,這個世界聰明人總是不少的,眼前的這幾個人就是商人中的精英,他雖然很討厭晉商,但是不得不承認,晉商的聰明。範永鬥能從自己的一個決定中看出了自己對英雄陵園的重視,就想着藉此機會來表示自己的心意。只是這樣的英雄陵園,只能是自己來興建,只有這樣才能表示自己的態度,當下笑呵呵的說道:“你們出工、出人,我徵北軍出錢。我李信不差錢。”
範永鬥聽了之後,心中一陣失望,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英雄陵園這樣的地方不是一個商人出錢能建成的,這已經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政治上的需要,李信要借這個英雄陵園,收買軍心,傳播李信的仁義。範永鬥插手,這算是怎麼回事呢?
“屬下失言了。”想清楚裡面的問題後,範永鬥臉上的尷尬之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還有一些高興,這出人出工方面,也是有許多算計的。
“範先生,不要怕沒機會,我徵北軍要奪取代北,這還需要你們的幫助,蔣毅,從明天開始,選拔精銳,將他們送入晉商的商隊中,分批次潛入代北之地,讓範先生尋找合適的地方,潛伏下來,聽候命令。”李信點了點頭,又對範永鬥說道:“此戰若成,你們晉商七大世家當居首功。”
“謝主公。”範永鬥等人聽說之後,雙眼中盡是欣喜之色,安排人進入內地,搜尋情報之類的,這種事情七大世家也不知道幹了多少次了,輕車熟路,極爲簡單。
“元直,可安排堪輿之士在大青山選址,安葬英靈。”李信對石元直說道:“還有,草原之上的金礦、銀礦必須勘察清楚。白城距離建奴太近,這個地方雖然有銀礦,但是卻是不能開採,但是,我卻知道在黃崗樑、達來諾爾附近有一個巨大的銀礦,應該是草原上最大的銀礦了,至於金礦,在烏拉山區哈達門溝地區或許能尋到金礦。這些金礦、銀礦,短時間內可以供我們需求。”作爲二十一世紀的人,沒有哪個不關心錢,而最值錢的就是金銀了,李信也不例外,也曾經在網上瀏覽過,尤其是在鄂爾多斯開着奔馳寶馬的清潔工事件出現過之後,他也曾關注過內蒙古的情況,對於草原上最大的金礦、銀礦,也能大概的瞭解他們的位置。李信不管石元直他們會不會懷疑自己的推斷,他現在是統帥,他的話,無人敢反對,敢質疑。
“主公,要鑄金幣、銀幣,尚需要熟練工人,還有母錢,這些東西恐怕都需要京城那邊出力了。”石元直雖然心中好奇,但是卻沒有反對,反正是要查探金礦銀礦的,李信既然給了地址,就先從那邊查探起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多花點時間就是了。
“主公要鑄造金銀幣?”範永鬥等人頓時坐不住了。這種事情他們是第一次聽到,雖然中原有不少的私錢,甚至範永鬥他們也鑄造了私錢,可是卻是鑄造的是銅錢,甚至鐵錢的,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鑄造金幣、銀幣的,這可是大手筆。
“不錯。皇帝陛下已經允許了,甚至還親自手書了‘崇禎通寶’給我。”李信擺了擺手,就有人送上崇禎手書,果然是丹書硃筆親書的。
“這工人或許屬下等人能提供一些。”範永鬥等人相互望了一眼,就聽見範永鬥輕輕的說道。衆人臉上露出一絲羞愧之色來。顯然這些傢伙當年也曾經制造過私錢,只是這個時候投靠了李信,這個時候李信要鑄造金幣和銀幣,顯然是想衝擊市場,也可以想象,以後那些私錢碰到李信的金幣和銀幣,恐怕是沒有市場了。
“呵呵,我差點忘記了,你們這些人也必定鑄造過銀錢的,也罷!你們就將那些善於鑄造銀錢的老師傅找來。這些東西,我不熟悉,元直他們都不熟悉。那些老師傅們很熟悉。主要他幫助我們徵北軍鑄造出優質的金幣銀幣來。我們徵北軍的銀幣可不是私錢,我還準備讓他們流通中原呢!可不能輕輕鬆鬆就被人仿製出來了。”
“主公放心,純粹的銀幣能發出響聲,若是仿製的話,肯定是不會如此效果,很容易被別人發覺。”範永鬥很自得的說道:“屬下一定會將這種辦的妥妥當當的。絕對不會辜負主公信任。”
李信朝石元直望了一眼,見對方點了點頭,心中也明白,對於這種假錢的事情,也只有像範永鬥這樣的商人看的最仔細,甚至他們自己也製造假錢。只是李信還是說道:“你們七家都去尋找老師傅前來,然後我再從京師請人前來,大家一起合計一下,怎樣才能製造出別人不容易仿製出來的金幣和銀幣。”
“屬下等遵命。”範永鬥心中雖然失望,但是仔細想想,這種事情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也是不會將這樣的大事交給別人來做。
“元直,可以行文山西總督張宗衡、巡撫吳甡、總兵曹文詔、還有姜襄,本將奉聖旨出兵中原剿滅叛逆,要借大同作爲駐兵所在,初步定於明年開春進駐大同,讓他們做好接應,然後在行文京師,將此事告訴天子,看看朝廷是什麼反應。”李信想也不想的說道。
“屬下等遵命。”蔣毅等人聽了之後,心中熱血沸騰,所謂衣錦還鄉,這些人在草原上創下兩人偌大的名聲,但是那也只是在草原上而已,就算是有再大的名聲,也沒有任何的作用,可是進軍中原就不一樣了,那裡纔是漢人居住的地方,大將軍縱橫疆場,不光是在塞外,在中原纔是最重要的。
而石元直等人也是心中期盼已久,進入中原,這就說明了李信準備稱霸中原,逐鹿天下。石元直等人也可以獲得從龍之功,名垂青史的機會到了。
範永鬥等人也很高興,李信已經接納了自己等人,等李信成功之日,自己等人也許就能做到貨行天下,財行天下的境界了。
很快,李信的的信使兵分三路,在大雪還沒有到來的時候,衝出了雲中城,一路朝京師飛奔而去,一路朝太原、一路朝大同而來。隨着李信的一封奏摺,大明王朝從北京到邊關,再次掀起了風雲。
張家口,新人的宣府知府楊嗣昌面色陰沉,望着張家口的一切,此刻的張家口雖然還能維持着表面上的繁榮,但是他卻知道,隨着七大世家的撤資,張家口的繁榮已經悄然沒落了,雖然還有許多的商旅出現在張家口,可都是一些小商販,所販賣的東西也都是一些普通的絲綢等物,算不得什麼禁品。他更是知道,現在的七大世家都已經轉到了殺胡口,那個地方距離李信的雲中更近。貨物出入的更加方便,而駐守殺胡口的姜家兄弟也是見利忘義之徒,又豈會在乎朝廷的利益呢!
“聽說皇上已經允許遼國公領軍南下,征討叛逆了?”在他身後黃得功大踏步的走了過來,輕笑道:“聽說糧草方面也是自己動手,也不知道徵北軍的糧草從遼遠大漠運到中原,還剩下多少?”
“哼!李信已經上書天子,準備在殺胡口按下大營,轉運糧草。李信,此人野心甚大。”楊嗣昌冷哼哼的說道:“只是此人將天下人都當傻子了。”
“大人爲何有此一說?”黃得功有些好奇的說道:“就算從殺胡口轉運,那也是千里迢迢,李信若是出征南方,恐怕只能是就地而食。轉運糧草,恐怕他要虧上許多。”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李信要的可不是一個殺胡口,他要的是大同。”楊嗣昌能得崇禎信任,來處理張家口李信之事,自然不是傻子,只聽他冷笑道:“佔據了殺胡口,就等於打來了攻佔大同的大門,宣大,之所以稱爲宣大,一方面就是我宣府,還有一個就是大同,乃是大明朝北方的屏障,他李信佔據了大同,日後若是再佔領雁門關,山西都會向他敞開大門。”
“大人,朝廷方面有何決策?”黃得功握緊了拳頭,雙目中露出憤怒之色,對於李信這樣的奸臣賊子,他是極爲憤怒的。
“放心,皇上英明神武,洞察秋毫,又豈會答應李信這樣的糊塗事情。”楊嗣昌想也不想的說道。實際上他心裡也是沒底的,崇禎皇帝不會答應,但是並不代表着溫體仁等人會怎麼想。一想到這裡,楊嗣昌只能是遙望北京方向,深深的嘆了口氣。
京師,自從建奴去後,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一些深宅大院中又恢復了,不,也許,從來都是如此,他們仍然過着花天酒地的生活,那些離皇城較近的府邸當中,爲了害怕讓崇禎聽見,在家觀看歌舞的時候,不用鑼鼓,而是讓歌姬用紫檀或者象牙拍子輕輕的點着板眼,婉轉低唱,歌聲想一絲頭髮一樣,似有似無,嫋嫋不絕,在彩繪精緻的屋樑上盤旋,而主人和客人們卻是停杯在手,或是睜大着雙眼,觀看着歌姬的美貌,或者是微閉雙目,搖頭晃腦,沉醉在這美妙的歌聲當中,等到歌聲一停,這才頻頻點頭讚賞。又快活的勸酒讓菜,相互說着笑話。絲毫就沒有想過,如何幫助崇禎皇帝如何治理江山,如何減少流民,以防叛亂再起,或者是建奴再次南下。
崇禎皇帝勞累了一天,在田妃宮中用過了晚膳,然後讓宮女上了香茗,靜靜的坐在鋪着明黃團龍蒲團德爾龍椅上,面前有一張用瑪瑙、翡翠和漢玉鑲嵌成一副鯉魚戲蓮圖的紫檀木茶几,貢茶清香,碧玉杯上熱氣升騰,崇禎皇帝手中拿着的也是田妃自己畫的《羣芳圖》,這是二十四幅工筆花卉,崇禎皇帝在田妃畫成之後,十分欣賞,特地讓御用監的人用名貴的黃色錦緞裝裱成冊,原本崇禎還想着自己在上面題幾個字,或者是詩什麼的,可惜的是,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時間。他粗略的翻着冊子,好像是在看着什麼,只是他眉頭緊皺,又好像是在想着什麼似的。
田妃壯着膽子望着崇禎皇帝手中的畫冊一眼,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看來看去,只見畫冊上不過是一個陽文的“承乾宮印”和陰文的“南薰秘玩”的朱印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應該避諱的東西了。兩個印章在上面,讓畫冊顯示的更加古雅。若是能配上一兩首詩,那就更好了。田妃一想到這裡,就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崇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