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旭的話，沈歸雁不曾疑心。
沒有錯的！
那個穩婆是高御軒請回來的，他爲了討好劉嫣，所以連自己親生的骨肉都容不下，在孩子出生之後就瞞着她送出了府，還弄了一隻貓來糊弄她。
秦宋是他的心腹，只爲他辦事兒。
所以，按照上官旭的說法，秦宋將孩子抱出府，然後寄養在他沒有子嗣的堂兄名下，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高御軒也算是給了劉嫣一個交代。
畢竟是親骨肉，他總不可能趕盡殺絕。
就是這樣的！
沈歸雁對自己的孩子想了太久，盼了太多，這前後輾轉已經將近一年的時間，她的孩子快一歲了，這才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抱在懷中，所以她接受不了任何形式的被潑冷水。
孩子就是她的！
連邢嬤嬤都說，這孩子長得真好，乍看之下，竟與她有幾分相像。
沈歸雁也仔細看了看……
小傢伙哭累了，終於沒有力氣大聲哭嚎的時候，整張小臉便更加清晰可辨。
確實是個長得很討喜的小男孩。
從那清秀的五官中，沈歸雁越看越覺得到處都是自己的影子。
她的心裡，空了很久的那一處缺口，彷彿頃刻之間就被填滿了，有了孩子，其餘的一切於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可是，這孩子畢竟與她不熟，大多數時間都在哭，沈歸雁從未有過帶孩子的經歷，被弄得束手無策，卻又樂此不疲。
還好有邢嬤嬤幫忙。
邢嬤嬤先是給他餵了食，小傢伙吃飽之後有了精氣神兒，興許也能感覺到身邊的人對他並無惡意，所以慢慢適應過來。
快一歲的孩子，已經開始蹣跚學步了。
沈歸雁在一旁看着邢嬤嬤扶着孩子學走路，面上終於露出由衷的笑意，最幸福也莫過於此了。
但，幸福易逝。
她纔剛剛和自己的孩子熟悉起來，上官旭卻說時間已經不早了，不能讓孩子在這裡待得太久，他得帶孩子離開。
“爲什麼？！”
沈歸雁在發問的時候，已經一把將孩子抱進懷裡。
緊緊的，活像護犢的母雞，害怕別人與她搶一樣。
上官旭走到她面前，很認真的提醒她，“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可是漠北公主。”
“我不是！”
沈歸雁立即否認。
別說什麼公主了，若是會失去孩子，讓她做女王她也不幹。
上官旭卻道：“可是你已經浩浩蕩蕩的從漠北來到西陵，現在還住在這泰和園裡，早就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沈歸雁被噎了一下，忽然語塞。
不僅是現在，從她當初到京城來的時候，就一直沒有過選擇的機會，上官旭確實不止一次救過她，但她卻也沒他帶進了這個局裡，讓她進退不得。
“上官旭……”
她深吸了口氣，有些話憋在心裡太久，她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我很感激你，我們能母子團聚，我也欠你一聲謝謝，但是……你不能將那些我不想要的東西強加給我，我只想要我的孩子……”
“呵……”
上官旭忽然笑了起來。
在他意味不明的笑容裡，沈
歸雁忽然沒了底氣。
然而，他卻只是無所謂的反問，“誰說不讓你要你的孩子了？”
“……”沈歸雁想了想，他確實沒這麼說過，反而是他一直在向她保證，會替她找到孩子。
“那你，你又說要把我的孩子帶走？”
“我帶他走，是爲了讓你日後能更長久的和他在一起？”
“……”什麼意思？
上官旭接着道：“你現在是卡茜公主，我說你是你就是！你必須是！否則，就是要被殺頭的欺君之罪，你我都難逃其咎，既然你是未出閣的公主，怎麼可能有孩子？”
“那，怎麼辦？”
“很簡單！我先將孩子帶走，你儘管放心，我會讓邢嬤嬤先替你照看着，保證會萬無一失。而且，這孩子才一歲不到，還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
沈歸雁被她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上官旭倏地湊近過來，黑白分明的眼中，閃過一絲曖昧的光，“你我儘快完婚，婚後不久就可以對外宣佈有孕，大半年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你的孩子帶在身邊，就說是我們生的孩子！”
“！”
“當然，你最好是儘快替我生個孩子……”
“！！”
沈歸雁瞪大了眼，震驚不是一點點。
他們之間，她總覺得還沒到可以這麼坦然的討論生孩子這個話題的時候，而他卻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彷彿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怎麼了？我們被困在山中的時候，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考慮和我在一起的嗎？反悔了？”
“不！我沒有反悔，我就是覺得……這個，有點突然，我……”
“那你還在顧慮什麼？我既然將孩子接到你身邊來，就必然會視他如己出，雁雁，這是我最後的讓步了。”
“！”
沈歸雁又是一怔。
上官旭所說的每一個字，語氣都很平和。
但是，卻總給沈歸雁一種受到脅迫的感覺。
他在一步步的爲她謀劃，如他所保證的一樣，她想要什麼，他都能爲她做到，但與此同時也將她的後路全部堵死了。
除了倚仗他，她已經別無選擇。
她雖然不知道上官旭是怎麼做到的，但她現在已經是卡茜公主，若還想擺脫這個身份，所付出的代價就算不至於被殺頭，但是若不能與她的孩子在一起，都不是她所想要的。
就算上官旭大發慈悲，將孩子還給了她。
但，失去了上官旭的庇護，高御軒會讓她帶着孩子嗎？
曾經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悲哀，她再也不想重蹈覆轍了。
相反，上官旭卻給了她一個很好的提議，她的孩子可以有一個父親，有一個健全的家，最重要的是能有機會名正言順的跟在她身邊。
前提卻是，她得承認自己是卡茜公主，並且嫁給上官旭。
這件事情，無論是怎麼看，都是她撿着大便宜了，這種好事兒降臨到她的頭上，還有什麼好扭捏的？
並且，上官旭還答應會將她的孩子視如己出……
她閉了閉眼，沉沉的吐出一口氣。
再睜眼的同時，已經下定了決心。
“好！”
這個字，就是她的決心。
上官旭的目光始終凝在她的臉上，她本就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全部都寫在臉上了。
她心中所想，他也明白了個大概。
她會答應，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爲她已經無路可走，而他爲她提供了一條路，還能最能誘惑她的東西擺在她面前，她哪裡能拒絕？
但是，他就是太明白了，所以在她終於點頭答應的時候，才無法真正的欣喜和激動，就連沈歸雁也訝異他的平靜。
望向他的時候，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片諱莫如深。
“你……”
她有些不安，剛開了口，上官旭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慌亂的自己。
“你答應了？”他問。
雖然，就連聖旨都已經下了，但是對於這一樁婚事，現在卻是第一次得到她的首肯，意義當然是不一樣的。
“……嗯。”
沈歸雁點點頭。
她試圖讓自己比剛纔看起來更堅定。
“爲了孩子？”
“……”
“如果拋開你的孩子不談，也拋開我們之間所有的利益牽扯，雁雁……我想知道，你答應嫁給我，有沒有一點點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
“我……”
沈歸雁還想和剛纔一樣的堅定，但是在他誠摯的期盼下，她卻覺得心頭彷彿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想要點個頭，都變得異常艱難。
她一直都在催眠自己，她大概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所以纔會在慘遭拋棄之後遇到上官旭這種金龜婿，幸運得不得了。
但是，心中爲何卻這麼沉重呢？
“算了！”
上官旭看到她吞吞吐吐的模樣，便馬上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人就是這麼貪心不足，他也一樣。
總是告訴自己，只要她答應嫁，那麼以後他們有的是機會，但是她真的答應嫁給他了，卻還是忍不住問了這一嘴。
然而，人有時候也很懦弱。
她的答案，他忽然就不敢聽。
“不管現在是爲了什麼，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你會知道我纔是最值得你愛的那個人！”
如此篤定，在催眠她的同時，也是在告慰自己。
沈歸雁的心卻跟着一顫。
曾幾何時，也有個人用受傷的目光望着她，說過類似的話……
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
她再度吐出一口氣，不明白爲什麼還是會想他，但卻隱隱有了答案，爲什麼始終都無法敞開心扉面對上官旭……
因爲，有些該忘的人，還是忘不了。
最終，上官旭還是先將孩子帶走了，沈歸雁縱然是不願，卻別無他法。
上官旭總是有理由來說服她，讓她相信他所安排的，纔是最好的。
接下來，每一天都很煎熬。
她希望大婚的日子快點來臨，那麼距離她可以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就近了一日，但，又打從心眼裡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最後，總該有個定數的，不管她是期待還是害怕。
西陵皇帝對這樁婚事很看重，特地挑了個黃道吉日，就在一個月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