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萬人正朝着自己跪下,文翰哪敢接受,立馬翻身下馬,牽着踏雲烏騅快步走下山。關羽還有一衆黑風騎亦是下了馬,跟在文翰身後下山。
“萬萬不可!請起!大家快快請起!這是讓吾折命!請起!”
文翰急急忙忙走得很快,連聲在叫這些百姓站起。走了很遠,快到山腳,文翰幾乎都在一直說同一句話。卻無人反應,這些百姓仍是在跪下。這六七萬人的跪禮,實在令文翰難以接受,不由大聲喊道。
“各位百姓,莫要再跪了!否則,吾只能以跪禮還之!”
文翰走得越來越快,走到百姓的面前,作勢就要跪下。那些百姓可是嚇了一跳,這文翰可是有官職的大人物,又對他們每一個人有大恩大德,他們可以給文翰下跪。卻萬萬不能讓這文翰給他們下跪。在前頭的幾個百姓,連忙站了起來,衝到文翰的身邊,扶住文翰快要落地的身體。
“文冠軍,不可啊!汝給我等下跪,纔是讓我等折命啊。汝爲我等所做的,這一跪,已是少了。哪能還讓汝向我等跪啊!”
“各位百姓。快快站起來。吾作爲大漢將領,明知汝等在那羌胡受苦,當這奴隸,去救是理所當然,不去救反而是失職失德。只恨吾人微力薄,兵馬太少,不能救更多在那羌胡的漢人百姓!”
文翰一邊在說,一邊去扶那些在跪的漢人百姓,然後又給了一個眼神在旁邊的關羽、徐晃、高順三人,三人心神領會,連忙指揮士卒去扶那些在跪的百姓。
費了足足半個時辰的時間,這六七萬人才全部站了起來。文翰唯恐他們再會做出這令人折命的舉動,走入了百姓人羣,親熱地牽着幾個人的手,與他們在說平凡小事或是問候他們一些人的家鄉所在,把他們激動的情緒安撫下來。
文翰作爲後世人,對這跪禮是十分的排斥,他認爲天地都可不跪,只跪父母恩師。
文翰一路下來,與這百姓聊天談笑,百姓人潮中不斷地有人向前擠,想靠近文翰,與他說上幾句話。所以,有時會亂了隊形,還好旁邊有關羽、徐晃、高順三人在,會及時立刻令士卒保持好隊形。
後來,關羽、高順兩人被一些人想起,他們正是文翰所領兵馬的那兩員大將,頓時又有許多人向關羽、高順圍了過去,或是開口感謝,或是屈身施禮,甚至又有一些人想要下跪。嚇得關羽、高順兩人連忙,扶住那些想下跪的人,這下跪好似特別遭人跟風,一旦有一個跪下,只怕又要跪下一大片人。
關羽、高順也學着文翰,向那些圍來的人,問問家鄉所在,說說小趣事,穩住他們的情緒。他們倆人,亦被一部人重重圍住。後來,就連黑風騎亦遭到不少百姓親熱的圍攻,這些黑風騎士卒行兵打戰或許是一流,這應付人的能力卻是不高,個個都是在傻憨憨地笑着,很少說話。
這陽山山腳,距離臨河城不遠。騎馬的話,兩三個時辰就到了。走路的話,則要四五個時辰。但因這六七萬百姓實在熱情得厲害,文翰這支兵馬的人,個個又是親民,所以他們也敢放膽的去說,去問。一路下來,好似有問不完的話。所以,這一走就幾乎走了一個白天的時間,纔回到臨河城。
臨河城上,燈火通明。不久前,許多百姓在城頭處,看到遠處密密麻麻數不清的人潮正向城內歸來,就知定是文翰他們領兵歸來。不單是那些守城士卒興奮,那些在臨河等候許久,因體力問題,未去陽山迎接的老人婦女,更是雀躍高興。個個走了出來,圍在城門口,一時圍得臨河大門水泄不通。
這些老人婦女,用望眼欲穿的眼神,不斷地眺望。想要找到這人潮中文翰的身影,但文翰周圍全是人,很難找到。
“哎呦,哪個是冠軍兒呀。這好似蜂窩般的,密密麻麻,看也看不到呀。”
“是啊,是啊。先不管了,大家走過去,靠近點就能見到了。”
這些從羌胡回來的百姓,從臨河城內的百姓聽說,在這朔方郡一帶百姓,都稱文翰做文冠軍。年老的,更是稱其爲冠軍兒,女的則稱其爲冠軍郎。這些從羌胡回來的百姓聽後,個個都覺得這稱呼貼切,跟着稱呼起來。
不知是哪個老人家這一說,頓時在城門的百姓又動了起來,蜂擁地向前衝了過去。這一前一後的人潮一接觸,聚集起來把整條大道都給塞滿了。那些前頭過來的都是些老人婦女,文翰怕他們摔倒,連忙開口讓周邊的人讓開一條道,自己則急忙地走了過去。這一走,可就壞了。
那些前頭的百姓,見到文翰的身影,激動起來,又是一個個地跪下。這些百姓中,可是有不少滿頭白髮的老翁,歲數都可以當文翰的爺爺奶奶了。文翰可再也禁不住了,大喊折命,用懇求的語氣,勸這些百姓快快請起。
文翰剛回大漢,幾乎一天一夜,都在與這些在從羌胡境內歸來的百姓渡過。百姓熱情激動,人數又多得恐怖,文翰實在應接不暇,這身體腦神經都好似失去控制,一時去了這裡,一時去了那裡,都不知自己和誰在說話。
整個人都快要折騰得麻木了。入了城後,那些因半年前柯拔烏炎來攻而出走的原臨河城百姓,許多都回來了。見文翰歸來,亦是個個熱情得厲害,又圍了過來,城中家家戶戶,都擺好宴席,要犒勞文翰的兵馬。
文翰又建議全城同樂,讓這些從羌胡歸來的百姓亦加入宴席,這些臨河百姓哪會逆文翰這個保護了臨河城的恩人之意,當下個個都是同意。一時間,整個臨河城好似堆滿了人,街道上,各房子內,每個人都是熱情地接待着身邊的人,十分熱鬧。在這一晚,臨河城裡的人都是高興的,熱情的,歡樂的,大方的。
文翰在某個宴席中,或是因爲身心疲憊,堅持不久,很快就喝醉了。雙眼一閉,什麼事都不管,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還流着口水。惹得旁邊的關羽、徐晃、高順一陣大笑,看着文翰這睡相,衆人亦有些感嘆。或者只有這個時候,他們纔會想起,文翰只是個年僅十九的少年郎。
之後,文翰都不知自己是自行走回去,還是被擡回去的。幾乎睡了一天一夜,當他醒來時,已是回來臨河的第三天中午。文翰換了一身舒適寬鬆的青綢白袍,頭戴白銀虎頭冠束起長到肩膀的頭髮,走了出房門。此時,太陽正是猛烈,照了下來,射得許久未見陽光的文翰,眼睛發疼。
“哎!不凡汝終於醒了!快,快出去!汝可知道,現在這臨河城內有多少人?整整二十萬人!臨河城僅僅是個容納十萬人口的小城,現在人口翻倍,擠得整個臨河城四周街道水泄不通!那多出來的十萬人,正是那些從羌胡回來的漢人百姓,他們個個都在等候汝醒來,說要當面與汝道別,才肯各自回去。”
“嗯。我明白了。我這就出去。還有公明,這些離開的百姓人數這麼多,又剛從羌胡回來,定是沒有口糧。這人不能餓肚子,還好他們大多都是幷州的百姓,這回去的路程也不遠。半年前我等與那柯拔烏炎一戰,繳獲了不少糧草。汝去糧庫把這些糧草拿出來,將其分給這些回家的百姓吧。”
“我知道了。我這就令麾下士卒去準備。還有不凡,汝的功績文書在一個月前已經下達,待處理完這事後,汝快看一下。若是朝廷要召汝回去授功,汝慢了一個月,這可是大不敬。到時,只怕又要遭那些小人藉此發揮話題,謀害於汝。”
徐晃有些慎重地向文翰提道,原本文翰回來的那天,徐晃就想與他提這事。但那些百姓實在人多,又太激動熱情,弄得徐晃少有機會接近文翰,更別說說上一正經的話。而且,徐晃深知文翰的性格,即使那時與他說了,文翰亦要先把百姓招呼好了,送走了,纔會有心思去看這功績文書。
“呵呵,原本我計劃是在兩個月前結束在這羌胡的闖蕩。哪知其中發生太多預料不及的事,纔會拖延回來的時間。好吧,等把城中的十萬百姓送走後,我立刻回來看這功績文書。要公明擔憂,真乃吾之過錯。”
文翰和徐晃笑着又說了幾句,便走出了府邸。果然如徐晃所說,剛走出外頭,就見到四周堆滿了人。他們大多是準備離開的百姓,見文翰出來,立馬圍了過來。文翰笑着去迎,這些百姓熱情不減,親熱地稱呼這文翰的冠軍名號,又因文翰不喜這跪禮,許多人都在屈身施禮,表示將要離開這臨河,準備回去家鄉。這其中有的是朔方郡人,有的是上郡,有的是五原、雲中、定襄…都是一些幷州靠北的百姓。
文翰一邊與之交談,一邊在衆人的擁護下走到城門口。之後,文翰又令這些百姓稍稍等候一會。半柱香後,徐晃領着數百個士卒,帶着一車一車糧食來到。文翰讓離開的百姓排好隊伍,領取糧食。這些百姓,見文翰想得如此周到,個個都是眼中閃爍淚光,要不是文翰提起莫要再施重禮,差點又要跪下一片的人。
文翰和徐晃還有一衆士卒,把一車一車糧草放在城門前頭,派發給每一個離開的百姓,這些百姓有些是同鄉,很多是五六人一小隊的離開。他們在離開前,或是緊捉文翰的手,或是施禮,或是淚着淚水再三向文翰感激。
在臨河城的城門口,離開的百姓越來越多,這人龍隊伍從城南排到了城北外半里處,都不知有多少人。後來,關羽、高順見這人數實在太多,也領着不少士卒過來幫忙。當中糧食派完了,又拉着十幾車過來,一直派到夜晚,這人數才離開不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