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用銀壺裝酒喝這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很多有錢人都這麼幹。
曹襄很想說話,雲琅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劉陵還好麼?”
彭春笑道:“能好到那裡去,自從我家主人憑藉一手好廚藝博得單于的歡喜,只要宴飲,我家主人都要帶着百十個漢奴爲單于準備酒宴。
整日裡忙的不可開交,不過呢,家主人倒是越來越討單于歡喜了,左賢王也告訴過家主人,她不會被殉葬!”
“左谷蠡王伊秩斜現在好麼?”
“不太好,左賢王不喜歡他,單于也不喜歡他,不過呢,右谷蠡王乃是大匈奴的英雄,人望很高,單于還不能對他怎麼樣!”
雲琅長嘆一聲道:“這是一個屬於英雄的時代……你回去吧!”
彭春發急道:“您難道不想聽聽我家主人的想法麼?”
雲琅笑了,朝彭春揮揮手道:“去吧,現在最好什麼都不做,你家主人不過是單于的廚娘,我們現在只有一千餘人,可用的力量太少了。
早早地鋒芒畢露,只會帶來災難,把我的話原原本本的帶給你家主人,她會明白的。”
彭春深深一禮,而後就離開了木樁林子。
這一幕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匈奴人看見了,大漢軍隊也看見了,這樣做了之後,反倒沒有多少人去注意他們說了些什麼,還以爲是新一輪的交易開始了。
“劉陵……”
彭春剛剛走,曹襄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劉陵的目標是成爲匈奴的呂后,或者竇太后,她正在爲這個目標艱難前進,我們只能祝願她早日成功!”
曹襄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駭的道:“她真的做到了,居然在必死的環境下成了匈奴單于的閼氏!”
雲琅笑道:“匈奴粗鄙,不僅僅是軍伍粗鄙,他們幾乎事事粗鄙,劉陵在雲氏學會了美食之道,學會了醫藥之道,在匈奴那個連獸醫,閹人都能成爲國師的地方,沒道理不能出人頭地。
既然匈奴王就要死了,所以戰爭很快就會全面爆發,我現在只擔心我們能不能在匈奴人大規模進攻之前,找到冒頓的屍體,找到黃金弓,黃金冠!”
彭春離開了木樁林子,大搖大擺的穿過匈奴軍陣,他是鬼奴六首領中的一個。
自從跟漢軍完成了那樁交易,拿回來了白骨將軍烏利亞的人頭,就受到了右谷蠡王的獎賞,授權他,可以跟漢軍交易,來爲右谷蠡王積累財富。
在匈奴,有兩樣東西匈奴人永遠都不嫌多,一樣是控弦的騎士,另一樣就是財富。
只有保有這兩樣東西,匈奴王纔是真正的匈奴王,如果像白羊王,樓煩王那樣丟失了牛羊財富,他們只能充當軍中死士,去爲自己的榮光,地位重新奮鬥。
距離白登山五里地之外,就是單于的王帳所在地,這裡有匈奴爲數不多的聚集地,名曰——武州塞。
當年始皇帝派遣大將蒙恬率領三十萬人北擊匈奴,蒙恬在這裡修建了長城,並這座武州塞。
當初蒙恬通過武州塞深入匈奴腹地五百里,斬殺匈奴十萬,造成了大片的無人區,隨着蒙恬身故,秦末大亂,匈奴人再一次來到了武州塞,並且長久地佔據了這裡。
只是匈奴人不會經營,昔日繁華的武州塞,如今變得殘破不堪,牛羊自城池破爛的城關出入,百無禁忌。
彭春就是從一個城牆破洞走進了武州塞。
如今的武州塞被匈奴人擠得滿滿當當,僅僅是一個王帳金狼軍三萬人,就佔據了這座城池一半的位置。
無數的匈奴人坐在太陽地裡,把自己扒的赤條條的,露出黝黑的肉體,就着明媚的陽光,捕捉羊皮襖裡的蝨子。
彭春一路上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直到進入金狼軍範疇之後,纔有身披金黃色皮甲的武士將他攔住。
“奴婢奉閼氏之命,去爲單于尋找藥材,剛剛得歸。”
一個金狼軍立刻就走進了軍營,不一會,劉陵的貼身婢女如意就走了出來,命彭春揹着新鮮的野菜隨她一起進了軍營。
劉陵將自己的身體完全浸泡在熱水裡,一遍遍的清洗,尤其是頭髮,更是用篦子來回梳理,即便如此,頭髮上依舊有蠕動的蝨子出現在篦子上。
對於這種小東西,劉陵早就習慣了,她隨手將蝨子摁死在木桶邊緣上,蝨子發出一聲輕微的爆裂聲,這讓劉陵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身在匈奴,這東西就無法避免,哪怕是一天洗白十遍澡,也逃不脫這東西的侵蝕。
因爲,偉大的單于身上也有很多這東西……
彭春低着頭走進劉陵的房間,不論是劉陵,還是如意,都沒有遮蓋一下劉陵身體意思。
清澈的水波盪漾在劉陵高聳的胸間,美不勝收。
“雲琅怎麼說?”
“雲琅不聽主人的建議,他說,不論主人現在有什麼想法,都不要去實施,還說不會有任何用處!”
“你沒有告訴他單于要死的消息麼?”
“告訴了,雲琅似乎對單于不感興趣,他重點提到了左谷蠡王,還說,這是一個屬於英雄的時代。”
劉陵輕笑一聲道:“人人都以爲左賢王纔是單于的繼任者,雲琅卻讓我去燒左谷蠡王這個冷竈。
他難道不知道左谷蠡王因爲偷襲上林苑的緣故,實力已經大減麼?”
彭春擡起頭貪婪的看了一眼沐浴在水中的劉陵,舔舔嘴脣道:“他對左賢王似乎並不看好,奴婢對左賢王也不看好!”
劉陵輕輕地用鼻子嗯了一聲道:“說說你的看法。”
“自從來到武州塞,左賢王日夜笙歌,軍帳中歌舞不絕,烤羊的炭火日夜不絕,外城的左賢王屬下毫無軍紀可言,人人閒散,處處懈怠。
相反,與雲琅爭鋒的左右谷蠡王卻軍紀嚴明,軍帳佈局極有章法,即便是奴婢想要穿營而過,也經受了三遍勘驗。
匈奴人歷來以強者爲尊,伊秩斜新任左谷蠡王,已經有偷襲上林苑這樣的功勞在手,雖說進入上林苑的軍兵全軍覆沒,然而,他們在雁門,上郡一帶的收穫同樣豐富。
如今,左谷蠡王正在招兵買馬,且大肆的收攏匈奴人中的猛士之心,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即便是美貌的姬妾,神駿的戰馬,也能隨時割愛。
看得出來,他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
劉陵笑道:“單于殺了他三次都未能成功,第四次不說也罷。
如今,左谷蠡王身居軍營,寸步不離侍衛,單于想要再殺他,已經不可能了。
唉,還以爲這一次是我們的大好機會,沒想到漢軍卻沒有酣戰之心,只想着如何防守,錯過這樣的良機,他們會後悔的。”
彭春再次擡頭看着劉陵道:“他們沒有襲擊單于的能力,而且,左右谷蠡王防守甚嚴,他們也沒有機會。”
劉陵皺着眉頭撩撥一下木桶裡的水道:“既然外部不可能,我們只有繼續忙自己的事情,要你打探的事情打探清楚了麼?”
彭春連忙道:“大閼氏滑胎,斬良馬一十二匹,敬獻給了崑崙神,巫祝斷言,她會再一次獲得了崑崙神的庇佑,會重新懷胎,誕下一位匈奴王。”
劉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拍着木桶道:“單于如今吃喝拉撒全在牀榻上,大閼氏如何懷胎?
還是說,她已經找好了下一個匈奴王?”
彭春面露笑意拱手道:“大閼氏常常出入左賢王營帳!”
劉陵無奈的苦笑道:“看樣子我們只能選左谷蠡王了,但願他就是雲琅口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