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召並沒有在雁門關太多停留。他與李廣、衛青共同制定下作戰計劃之後,就馬上連夜趕了回去。
世間英雄所見略同這樣的事,並不只是無謂的傳說。當在雁門關將軍府中三人會面的時候,衛青說出的第一句話,就已經讓元召暗中讚歎了。
“這次不打則已,打就要打個狠的,給匈奴人一次深刻的教訓……難道我們大漢就沒有秦朝蒙恬將軍那樣北驅匈奴八百里的勇氣嗎!”
衛青從來就是一個緘默寡言而堅毅有韌的人,不過卻言出必行,言出必中,這是一個優良的品質,是作爲大將軍必備的素質。在史書中,也只有具備這樣品質的人,才能夠有耐力和勇氣在與兇殘狡詐的北方蠻族戰鬥中取得勝利。
在元召的認知中,他對兩個相隔千年的人物都非常敬佩。他們皆是抵抗外辱的將軍,驅逐韃虜的英雄。這兩個人一個是衛青,而另一個就是明朝的徐達。無論是個人品德還是用兵之道,他們身上有許多共同點,如果不是時空的阻隔,相信這兩個人一定會成爲世間最好的知己。
對於衛青的話,李廣首先拍案贊同。這麼多年來,他幾次作爲主將鎮守北部邊關,與匈奴人大大小小進行過不下百次的戰鬥,可是卻從來沒有酣暢淋漓地放手大勝過一次。這當然不是他的原因,而是各種客觀因素造成的。
從壯歲旌旗擁萬夫、箭射敵膽逞英雄,到現在暮年將至,老將白頭。如果不能在卸甲之前去到草原之上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仗,那麼餘生也會抱有無盡遺憾的。
元召也笑着拍了拍手,不過他先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想聽聽衛青的計劃。他知道這位第一次領兵出征的車騎將軍,之所以輕騎從二百里外的雲中趕來雁門關,一定是有了一個大體的作戰計劃,他這是來與自己商議一下,好作最後的決定。
果然,衛青沒有說多餘的廢話,直接就對他們兩人說出了自己已經反覆推敲過多次的突襲戰略,雖然某些作戰細節還沒有考慮的那麼詳細,但已經足夠他們聽得明白了。
計劃是有些冒險的,但也是值得一試的。在保守的將帥之間也許絕對不能通過,但在這裡,在李廣、衛青、元召這三個人面前,卻是沒有不可能的事。
“元召,你以爲如何?”
老將李廣用手輕輕撫摸着自己的佩劍,他的劍與衛青的劍一樣,都是元召所贈送的春秋名劍。只是如此名貴的寶劍,在鞘中已經呆得太久,那些鋒芒也已經隱藏的太久了!
元召淡淡的笑了,也許真的已經到了該與匈奴人大戰一場的時候了。因爲自己的參與,這個時間點比歷史上應該是提前了至少五至八年的時間。那麼到底會取得怎樣的戰果呢?他有些興奮地期待。
“那就戰吧!我想,這一天我們的皇帝陛下已經等了太久了,我們的將士也已經等了太久了,我們的大漢臣民更是等得太久了。來一場振奮人心的勝利,正當其時!”
一切無需再多言,更無需太多的豪言壯語,三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時候,一場決定漢匈命運的決戰,就此正式開始。
一經決定,元召當場馬上親自書寫了軍情急報,派紅翎信使八百里加急星夜送往長安,報予皇帝陛下知道。雖然皇帝早就給予了前線將軍以臨機決斷之權,但這次不是抵禦匈奴叩關,而是主動地踏進草原進攻,戰爭性質是極爲不同的。可以說這是一個標誌,預示着大漢的軍隊從防禦轉入了進攻,開啓了一個全新的局面。把這樣重大的轉變,提前報給皇帝知道,還是很有必要的。
對於這些事關朝政的事,李廣和衛青當然考慮不到這麼多,他們只是純粹的將軍,能打好勝仗就行了。元召則不同,既然親身參與了這件事,就必須把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慮周全,越是在重大事件面前,就越需要謹慎,這也是他從踏進朝堂那天開始,就時刻提醒自己的事。
衛青的戰略策劃還是有些簡單的,他制定的目標,是要把這次南侵的十萬匈奴騎兵都消滅掉,給匈奴單于狠狠的一拳,讓他知道厲害,至少段時間不敢再生起侵略漢境的心思。
具體的作戰計劃就是以雁門關的漢軍爲主力,主動出關作戰,吸引全部匈奴大軍的注意力。而以兩萬黑鷹軍爲奇兵,根據早就詳細探查過的地形路線,從雲中出發西行繞到匈奴大軍的後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起進攻,與雁門關的漢軍前後夾擊,當可一舉破之!
這個計劃衛青早就想好了,這就是具有精銳騎兵的優勢,可以靈活機動的用兵而不受限制,他之所以遲遲定不下決心來,除了考慮到不知雁門關漢軍戰鬥力如何外,最大的制約因素就是天氣寒冷騎兵難以長途跋涉的迂迴。
不過自從元召從遼東運送來那些戰略物資後,這個大難題就得到了解決。所以說那些保暖的棉衣之類來得太是時候了,因此,衛青才徹底下定了決心,親自不辭辛苦跑到雁門關來商議軍機。
而且現在看來,開戰的勝利又有了更多幾分把握,既然還有元召所帶來的那三千騎兵從草原東部側翼進攻,那麼就變成了三路夾擊,匈奴雖精兵十萬也必敗無疑!
大事議定之後的衛青在喝過一杯酒暖身子後 ,就要起身返回雲中,霍去病既然病情已好轉,他就放下心來。畢竟軍情緊急,時間緊迫,不能多耽擱,回去還要好好佈置準備出兵呢。
卻見寫完軍情文書派人送走以後的元召轉過身來,笑眯眯地朝他們兩人擺了擺手,臉上帶了一份得意之色。
“這次我們可是要好好大幹一場了,都不能出差錯啊。我已經在天子面前誇下了海口,如果到時候不能完成目標,那文書的末尾我可把你們兩個的名字也簽上了的,皇帝有把柄在手,要治罪的話,你們兩個大個兒的可要先在前面頂着啊,呵呵!”
李廣與衛青互相對視了一眼,也笑了起來。推演過後,漢軍必勝,只要將士用命,就絕對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哈哈哈!不就是十萬匈奴騎兵嘛,難道我們這樣的策劃下來,還不如霍去病那小子嗎?那小子領着一百人就打敗了匈奴萬騎,如果這次我們勝的不能幹淨利落,那也太丟臉了吧!”
“是啊,小侯爺無需擔心,雖然不敢保證把十萬鐵騎全部殺光,但來一場最大的勝利,還是有把握的。呵呵!”
看到他們兩人這樣信心十足,元召臉上的笑容卻更是有些古怪。卻見他從身上掏出了一副不知道什麼時候畫好的地形圖來,放在了兩個人的面前。在他們莫名其妙的神色中,用手指蘸着酒水在上面的某塊位置重重的畫了一個圓圈兒。
“在給皇帝陛下的急報上,我說的可不僅僅是取得此戰的勝利和殲滅匈奴騎兵這麼簡單哦!我想要的是,把這塊地方……整個的拿過來!”
彷彿是一聲響雷震響在兩個人的心頭,衛青和李廣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這、這……元召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即便是衛青第一次領兵來到北疆,他也知道元召用手指劃出的那塊地方意味着什麼,更不用說前前後後已經鎮守邊關幾十年的李廣了。那條從西部高原奔騰而下的黃河,貫穿中原大地,千里直入東海,曾經撫育了華夏文明的成長。它流經草原的這一段,更是孕育出了水草豐美的絕佳之地。
可是從黃河以南這半部草原,都一直被匈奴人牢牢地佔據着,成爲他們民族滋養的搖籃和侵略漢朝的跳板,至今已經百餘年了。如果真的能把它奪回來,那對於作爲一個將軍來說將是無上的功勳和榮耀!
“……元哥兒,我們這一戰,真的可以做到嗎?”
即便是衛青,這個素來謹慎穩重的人,此刻心中的激動,也已經壓抑不住。
“可以!我們必須要做到!只要有信心,就絕對能夠成功。”
“好!那就幹吧。壯哉!在有生之年,如果能讓河套之南這片土地重新回到我大漢的懷抱,那即便這次戰死沙場,老夫也無憾了!”
老將站起身來,慷慨激昂,雖蒼髯白髮,依然壯懷激烈。
三雙手,重新緊握了一下,三杯酒飲罷,三個身影各自離去,開始各自的戰鬥行程。
霍去病非常想跟在元召身邊去戰鬥,不過被元召嚴厲的制止了。並且以十分嚴肅的態度,命令她好好將養身體,在自己再次來到雁門關之前,不許再跨上馬背一次。否則,就斷絕師徒情分,絕不客氣!
面對如此嚴厲的威脅,霍去病只能含着滿腹委屈,勉勉強強的答應下來。看着那個身影離開院門逐漸走遠,自己跑到屋裡去嚎啕大哭了。如果她現在的樣子,被部從的那些黑鷹騎士們看到,恐怕都會驚落一地下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