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曰:
雪落長安,風過北平。這次第、萬里鵬程。
煙塵未散,戰鼓稍停。
醉曲中意,劍中境,關山情。
策馬逐夢,談笑風生,似仙俠、淡看浮名。
赫赫功勳,此間英雄。
攬一天雲,九天月,滿天星!
草原上的夜晚又來臨了,熊熊的篝火在落滿白雪的草地上燃燒着,一輪圓月清冷的掛在夜空。遠近熱鬧的氣氛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漢軍大營的慶祝活動,最後結束的很圓滿。醇香的美酒,豐盛的各類美食,令將士們忘了這是在曾經兩軍廝殺的戰場,酒到酣處,有人拔劍起舞,縱聲長歌,餘人刀擊戰甲,齊聲相和。其慷慨悲壯之聲,令黃河嗚咽,飛雲變色。
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人的心情也變得純淨起來,各種機謀算計似乎也都暫時拋去。看着將士們都各自回營休息,只有極少數的將校留了下來,丞相公孫弘收斂了神情,側臉望向那個剛纔還在與大家一起慷慨而歌的人。
“如此看來,元侯真的是把恩怨都放下了?不會在心中糾結了吧?”
“當然!作惡的人,既然已經得到了該得到報應。我又怎麼會抓着不放呢!”
“這樣就太好了!皇帝陛下交給我等的兩道意旨,也算是全部圓滿的完成。哈哈,也不枉了老夫拼着這把老骨頭千里迢迢的跑了來一趟。元侯心胸,令人佩服!”
公孫弘的感嘆是發自內心的。如此棘手的一趟任務,自從出來長安他就已經在心中暗自爲難了。對於能不能按照皇帝的意思,把事情擺平,他心中並沒有把握。而今看到元召知道所有之後,竟然神態輕鬆地表示這件事到此爲止。公孫弘的所有擔心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暗自慶幸,那江都王死的可太是時候了,他一死,滿天烏雲都散了,大家都感到輕鬆。真是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啊!
至於未央宮中王太后是如何的傷心,那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長樂侯爲了守住剛剛奪到手中的河套草原,可是殫精竭慮的很!不僅親自帶領着在此駐守,還爲了振奮士氣,不惜親自操刀爲將士們宰羊殺牛烹煮犒勞。如此忠貞爲國之士,又怎能受到絲毫的猜疑呢?
這不僅是公孫弘的真實想法,更是鳳彥之、李敢等人的真實想法。大家的看法都出奇的一致,如果回到長安之後,還有人會爲了江都王的死而把責任牽連到元召身上的話,那無論是誰,都一定要堅定不移地站出來,爲他作證。
“元哥兒,這兒的草原那麼遼闊,我們漢朝的軍隊是第一次攻打到這兒來。那如果不久之後匈奴人要大舉反攻的話,我們能不能守得住呢?”
太子劉琚既然心事盡去,自然也興奮起來。他雖然還沒有正式參與國事,但博望苑的那些太子屬官們沒少給他講解天下形勢,對於漢朝和匈奴之間的力量對比,他還是瞭解的很清楚的。
元召微微地笑了笑,這樣的問題,第一個曾經問過的並不是眼前的太子,而是皇帝。當初定下河南戰役的最初計劃飛馬報送長安的時候,皇帝劉徹就已經派人來這樣問過。元召當時讓他們帶回去的回答是,漢軍既然有能力攻戰河套草原這塊重要的戰略要地,就一定有能力把它牢牢的守住。
“大漢要想戰勝匈奴,首先考慮的不是要怎麼守住奪取的地方,而是要怎樣的去進攻!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只有不斷的進攻、勝利、再進攻、再勝利……才能徹底的把匈奴人打敗。呵呵,我說的打敗可不是隻把他們的勢力打敗,而是指打敗他們的意志,征服他們的內心,讓他們從此以後,徹底的歸附在大漢意志之下,並且永遠不敢再升起悖逆之心!”
元召把他在奏章中對皇帝曾經說過的這段話,原原本本的重新對眼前的這些人講述了一遍。尤其是這些軍中將校,必然是在以後對匈奴作戰的最主要力量,他必須要讓他們明白這個宗旨,並作爲最高的指導方向,讓他們儘管去釋放自己的野心和能力,向這遼闊大草原的前方去征服吧!
有幸在今夜篝火堆旁邊聆聽他講話的所有漢軍將校們,從衛青到公孫戎奴、曹襄……一直到小冰兒,都把這幾句話牢牢的記在了心裡。在隨後幾年的漢匈戰爭中,他們耀武鷹揚馬踏草原,長刀所向,從天山到祁連山,從河套到狼居胥山,幾乎踏遍了除大漠之外的大部分草原。大漢帝國的馬蹄聲,終於成爲了令匈奴人聞之顫抖的噩夢!
“元哥兒,明天我們就一起回長安吧!母后讓我帶話給你和舅舅,希望在馬上就要舉行的封后大典上,能夠看到你們的身影。”
太子劉琚眼中閃爍着亮光,他身後跟隨的那些屬官們則心情無比激動。在這一刻,任何人都可以預見到,在軍中有這樣強有力的臂助,這位當朝太子的未來之路,將會是如何的平坦和寬廣。
元召點了點頭。是啊,該回去了,此間事已了。匈奴人經過這一番打擊,在短時間之內是不會再輕易的來觸犯漢軍鋒芒的。當然一些小股的侵襲是避免不了的,如果有機可乘,也許還會發動突然的襲擊。但自己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嗎?
“好!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後,我們就可以啓程了。不過,公孫丞相,在發出你手中的奏報之前,不妨再多添上兩句。呵呵!”
“哦?元侯請講。”
在一邊的公孫弘知道皇帝等着緊急的回報,他早已經把情況書寫明白,正要派羽林軍飛騎星夜趕回長安,聽到元召還有話要說,他示意使者稍待。
“河套草原作爲重要的戰略地點,需要大軍駐守,我們的將士們怎麼能長期在帳篷中居住呢!是時候在此地修築幾座雄城了。築城而守,等於把雁門關前線推進到了這黃河岸邊。匈奴人的馬蹄將無法從此逾越,而我們下一次再征伐他們,就可以大軍集結,從此地出發了。這就叫做攻守之勢互換!”
什麼?築城?沒聽錯吧!元召此話一出,不僅丞相公孫弘大吃一驚,就連太子劉琚和其他所有人也都有些呆愣。
“元侯,你是說,要求皇帝陛下批准在這河套草原上築城?”
“沒錯,正是如此。丞相難道覺得不行嗎?”
“這、這怎麼可能?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元侯可知,這其中的難處和風險可太多了啊……。”
“呵呵,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就看能不能找到最合適的辦法。丞相,不必顧慮太多,你所說的那些困難,我都知道,但辦法總比困難多嘛。現在時間緊迫,先來不及多做解釋了。請丞相大人在奏章中以我們兩個人的名義提請皇帝陛下,儘可能以最快的速度組織人手,北出塞外,開赴到河套草原來。開展一場轟轟烈烈的冬季大生產運動,呵呵,也未嘗不可嘛!”
公孫弘感覺腦袋有些糊塗,不過他看到元召雖然語氣中有些調侃,但他所說的這件事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不禁心中一動,難道他真的有辦法克服重重的困難,在這草原上建成雄城?
“元侯,實不相瞞,這其中的困難真是太多了。大興土木,週轉運輸,徵發民役……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秦始皇帝築長城所造成的嚴重後果,你想過沒有?秦朝的滅亡與此可是有着很大關係的啊!”
“好吧!就知道你不會放心。別的你就先不用管,我只告訴你大興土木勞民傷財是不存在的,我自會有別的辦法。而徵發民役嘛,當然是避免不了的。不過,這個問題也不需要操心,因爲我覺得有些人可以好好的廢物利用一下嘛!”
“廢、廢物利用?此話從何說起?請元侯明示!”
丞相公孫弘簡直想要抓狂,眼前這小子說話雲山霧罩的,即便他這久經世事的人也把不住他的脈了!旁邊的人都豎起來耳朵,一副驚奇的模樣。元召哈哈大笑,他用手朝着遠方畫了一個大圈,從腳下直到黃河水洶涌的地方,彷佛有一座巍峨的雄城已經拔地而起,出現在了面前。
“第一座城,就從我們所站的這個地方開始吧!丞相啊,你說我的長樂侯府好好的就被人家燒了,府中的人無故身死,難道不需要有人負責任嗎?可憐的江都王既然已經壽歸正寢了,可是那些參與此事的幫兇們和他們的背後勢力,難道能就此逍遙法外嗎?我元召一心爲國,不想因爲私仇而破壞了當前安定的大好局面。可是,大漢律法卻不能就此估計姑息養奸縱容犯罪吧?”
聽到他這樣說,許多人好像明白了什麼,頻頻點頭,正該如此!小侯爺大肚能容天下事,可是那些作惡未死者卻決不能讓他們逃脫法外。公孫弘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他的心頭猛然想起了眼前這個人在某一方面恩仇必較的性格。
“大漢尚書令元召請旨,請皇帝陛下批准,先期修築朔方、五原、鎮北三城,以拒匈奴……另請命廷尉府追查長安作惡多端之豪強匪類,赴塞上築城出力,以贖其罪!公孫丞相,我與你一起署名具奏,可有意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