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也不知是誰先開了頭,兩個人一起在街燈下慢慢走着。
安妮瞄了崔貹賢一眼:“喂,剛纔你得了第一名,怎麼看上去一點也不高興啊?”
“沒有不高興。”崔貹賢隔了好一會兒才說:“今天我女朋友把我的demo拿給YG公司的人了。”
“因爲這個?”安妮問他:“你不想去YG嗎?我聽說YG還不錯的。”
崔貹賢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的想法倒是很特別,知道了這個消息的人,都問我是不是擔心落選。”
“是嗎?”安妮又更仔細的看了他幾眼:“可是我覺得你更像是……茫然?”她不確定自己這個詞用的是不是準確。
崔貹賢覺得她很敏銳,他點了點頭:“你說的沒有錯。我雖然很想去YG,但也很喜歡地下音樂,不捨得離開我的朋友們。”
“能上電視的音樂纔是主流文化,而地下音樂,相對的就是非主流文化了。”安妮眼珠一轉:“雖然大部分人都向往主流文化,那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想啊。”
說的沒有錯,崔貹賢忽然很好奇她的想法:“那麼如果是你呢?如果有進會進入正規的公司,有機會成爲主流藝人,你會去嗎?”
“不去。”安妮幾乎沒有考慮的回答。
“也是。”崔貹賢有些黯然:“主流音樂覺得地下音樂上不了檯面,地下音樂又覺得主流音樂太過虛僞。”
“不是啦。”安妮哈哈笑起來:“音樂就是音樂,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我喜歡地下音樂,純粹是因爲我喜歡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這四個字對崔貹賢來說也是很有誘惑力的。
連去學校都只爲了免費便當的他,進入主流公司,成爲一個刻苦的練習生,怎麼想都是不太邁的過去的坎。
但是,他有想要達成的目標。
崔貹賢說:“我想要改變人們對Hip-Hop產生的固定觀念。”
“嗯嗯,加油。”安妮重重的點頭:“我老爸說,有理想才能走的更遠。”
崔貹賢看着她,微微一笑:“你以前一直都住在國外嗎?怎麼韓語說的這麼好?”
安妮笑道:“我以前一直跟爸爸住在法國的,韓語說的好那是因爲我老爸說在家裡的時候一定要用韓語交談。”
崔貹賢問:“你媽媽呢?”
“我媽媽啊。”安妮抓了抓頭髮:“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唉。”
好像提到了會讓人覺得難過的回憶,崔貹賢趕緊向她道歉“對不起。”
“沒事啦。”安妮說:“我對我媽媽沒什麼印象的,只是聽我老爸說,她歌唱的也很好聽。我從小就是跟我爸爸一起長大的。說起我老爸這個人,阿西,真是……”她鬱悶的指了指自己的牙套:“非逼着我戴這個,說什麼要是不戴的話以後會找不到男朋友。可是戴着這個才找不到男朋友吧!我明顯感覺到戴了這個東東以後跟我搭訕的男生都變少了。”她憤憤不平:“我是一個rocker唉,有見過rocker戴牙套的嘛!?真是氣也氣死了!”
“沒有。”崔貹賢笑起來:“但是你帶着這個也很可愛。”
“吼。”安妮仍舊不爽:“你們男生就會用可愛來哄人,你不應該說我是個大美人嗎?”
“你真是個……”崔貹賢看着她的熊貓眼,半天也憋不出來誇她漂亮的話。
安妮倒是沒生氣,她撲哧一笑:“別勉強啊你,誇不出來可別硬誇。”
“其實……”崔貹賢說:“你這樣的妝,我真的看不出來你長什麼樣。”
安妮得意洋洋:“我是rocker嘛,要保持神秘感的。”
雖然只是初次見面,倒也很投機。
崔貹賢把安妮送到樓下。
安妮從口袋裡摸了根棒棒糖給他:“謝謝你送我回家,這個是謝禮。”
崔貹賢看了看棒棒糖,又看了看她,學着她的口氣:“我可是個rapper唉,有見過rapper叼着棒棒糖的嗎?”
安妮哈哈一笑,又在口袋裡摸了半天,摸出來一塊巧克力給他:“喏,這個適合你。”
崔貹賢笑着接過來:“你一個rocker,帶這麼多小零食,真的好嗎?”
安妮有點不好意思:“我也覺得這樣一點都不酷,可是甜品我真的是很喜歡。”
“跟你開玩笑的。”崔貹賢說:“你歌唱的很好,吉他也彈的很棒,就算咬着棒棒糖,也是一個很酷的rocker。”
“是嗎?”安妮非常開心:“兩個月後有樂隊的比賽,我們會去參加的,到時候你來看吧?”
崔貹賢點頭:“好,會去看的。”
“嗯啊。”安妮繼續開開心心的朝他揮手:“再見。”
崔貹賢也揮手:“再見。”
“再見。”
“再見。”
“……”安妮看着他:“但是你爲什麼還不走?”她伸手指了指:“我家就在五樓。”
崔貹賢也伸出一直手指朝上:“我家在四樓。”
“哈哈……”安妮捂着臉頰,驚奇道:“這也太巧了吧。”
崔貹賢說:“我聽說樓上的房子去年就賣掉了,你和你父親三個月前才搬進去住嗎?”
安妮點點頭:“因爲要提前裝修嘛,差不多了才住進來的。”
崔貹賢說:“以後就是鄰居了,可要互相幫助才行啊。”
安妮笑道:“我知道啦。”
她告別崔貹賢,又往上爬了一層,然後掏出羊皮繩上掛着的鑰匙,打開門。
頂樓的房子是複式的。
安妮的爸爸安宰佑說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空間。所以他住下層,安妮住上層,互不干涉。
當初這棟房子的裝修是安宰佑請他的一位朋友,一個非常出名的室內設計師設計的。
剛搬進來的時候那叫一個豪華大氣。
可是現在呢,風格就只有一個字,那就是亂。
巨型水晶燈下面,高檔真皮沙發上面,亂七八糟攤放着一堆衣服。
安妮重新拿出一根棒棒糖,撕開包裝,塞進嘴裡。
沙發上的那些衣服呢,她記得有幾件是乾淨的她出門前才收下來的。但是那幾件乾淨的衣服上面呢,好像疊着他老爸白天穿過又換下來的髒衣服。
“爸比。”她喊了一聲。
這房子要是收拾乾淨了,說起話來都會有迴音。所以她覺得還是現在這樣亂亂的更好呢。
她趟着拖鞋,推開他老爸臥室的門,裡頭沒人,大概又去哪裡風流快活了。
吼,上衣脫在沙發上,褲子脫在臥室裡哦。
安妮把髒衣服都收拾着扔進洗衣機裡。
她老爸說藝術家不拘小節,安妮深以爲然。她覺得自己也是一個藝術家,所以對那些乾淨的衣服視而不見,就隨它們攤着去了。
叼着棒棒糖的rocker安妮從洗衣房出來,接着用腳頂開了她老爸畫室的門。
畫室應該是安妮他們家最有整潔的房間沒有之一。雖然滿是繽紛的色彩,但是每一副作品,每一樣畫具都擺放的井井有條。
安妮對着畫架上她老爸完成到一半的畫作欣賞了半天,切了一聲:“沒進展,今天又沒有好好工作,我爸比爲什麼會這麼懶。”
如果說下層是豬圈,那麼上層就是狗窩。
安妮的這一層,除了髒衣服和乾淨的衣服沒有混在一起之外,也沒什麼別的長處。
啊,也是有長處的。
她的房間,當時有特別要求,四面牆都做了嵌入式的櫃子,現在被她塞滿了漫畫書和手辦。
起碼漫畫書的歸類和手辦的擺放都是很整齊的。
可是衣帽間嘛,就……亂的連她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安妮覺得應該請個鐘點工來幫她收拾一下,可是要是鐘點工幫她收拾了,她大概就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在哪裡了,實在是糾結。
洗完澡,安妮隨手從書架上抽了兩本漫畫書,剛翻開第一頁,就被突然響起來的手機鈴聲嚇的差點把漫畫書飛出去。
“安妮。”李承勳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你回家了嗎?阿浩很擔心你。”
“正窩在牀上看漫畫呢。”安妮說。
“那就好。”李承勳說:“明天樂隊要練習嗎?”
“當然要啊。”安妮說:“咱們現在磨合的還不夠呢。”
“那麼明天下午老地方見吧。”
“好啊好啊,啊,不對。”安妮想起來了,她明天要去學校報道:“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學校。”
“主唱大人,”李承勳打趣她:“你不懂逃學嗎?”
安妮仰倒在牀上:“明天是你們家主唱大人第一天上學,她要是不裝一天的乖寶寶,恐怕會被她親愛的爸比暴揍而死。爲了HeS deaD,她可不能這麼輕易的就獻出生命啊。”
李承勳笑起來:“好吧,爲了我們家主唱珍貴的生命,你就乖乖上學,等放學了再過來吧。”
“嗯啊。”
安妮掛掉電話,心情不太好。
學渣聽到要上學的消息,心情都不會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