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午後一片燥熱,除了此起彼伏的蟬鳴聲,校園裡一片安靜。但是教學樓的一出教室裡,男生女生正在汗流浹背的練着基本功,唱唸做打,一個也不能放鬆。
俗話說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作爲京劇更是如此,口、手、眼、身、步,這五法必須緊密結合,缺一不可,哪一個不到位,那麼就會讓整個動作少一分韻味,所以老師們對於這些基本功的要求甚是嚴格,更何況是現在這個時候。
其中一個長辮子的女生,一邊壓着腿心思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老師是什麼人,一個眼神就會知道你在幹什麼,她的走神,明顯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在她第三次經過她的身邊的時候,見她還沒有反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央金卓瑪!”
“哎?王老師!”卓瑪確實被嚇了一跳,如果不是下盤穩的話,早就翻到在地了。
見她這樣還能穩穩的站在那裡,王茜在心裡點了點頭,但是臉卻仍然繃着:“你覺得你已經全部都好了?”
“對不起,老師。”不管怎麼樣,是她錯了,老實的認錯,希望得到老師的寬大處理。
其他同學雖然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但是卻都紛紛關注着她們,有人在暗自得意,有人卻在擔憂,當然擔憂的不是老師會怎麼樣對她。所有的老師都有一個通病,這也算是優等生們的一個特權吧,作爲老師的得意門生,卓瑪一般情況下肯定不會得到老師的重罰。
可惜,這次大家都猜錯了,不管是比賽前的“動員”,還是愛之深責之切,總之,這次王老師沒有放過她。
“下課後,卓瑪留下,做完一組動作後再回去。”
“我知道了。”卓瑪面無表情,並沒有因爲老師的責備羞愧,也沒有因爲自己的不專心而後悔,就彷彿這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一樣,被老師懲罰的不是自己一樣。
在老師包含很多的眼神裡,卓瑪重新動作起來。
“呼,終於完了。”最後一個動作結束,卓瑪停下來,看着鏡子裡毫無形象的自己,心裡空落落的。她又突然想起了那天被問到的問題:自己到底爲什麼學京劇呢?
小時候爺爺就抱着自己聽收音機裡咿咿呀呀的聲音,到後來她才知道哪個說話不像說話,唱歌不像唱歌的聲音原來就是京劇,從聽不懂唱什麼到聽得懂,再然後到能跟着唱幾句。也許是從小“薰陶”的原因,從上學開始京劇就成爲了她的特長,學習一般的她,因爲京劇讓她獲得了不少的讚譽。那個時候想事情很簡單,當教她的老師誇她有天賦,希望她走這條路,戲迷的爺爺更是贊同不已的時候,她想也沒想的答應了。從此她就踏上了這條路,更是不遠千里從拉薩到京劇的發源地北京來學習。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京劇越來越沒有興趣了呢?就像是七年之癢一樣,難道她對京劇也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就在卓瑪想的出神的時候,突然想起的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當看到電話上顯示的名字的時候,她迫不及待的接起了電話,聲音一改剛纔的壓抑,十分歡快。“阿加,你已經到了嗎?”
只聽到一個好聽的男聲輕笑一聲:“聽說卓瑪被老師罰了?”
“這羣傢伙!”卓瑪低啐一聲,她忘了微博,朋友圈可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
卓瑪也不生氣,儘管他有點取笑的意味在那裡,但是更多的是擔憂和關心。“阿加,就知道取笑我,今天一定要讓你請我吃飯。”
“趕緊出來吧,我在校門口等你。”
“好,我就來。”卓瑪大叫一聲,也不收拾,打開門衝了出去。
按道理說,就算不是自己心儀的男生,一般來說去見異性的時候,大家都會打扮一番的吧,可是央金卓瑪就這麼跑了出去。也許在她看來,自己最狼狽的一面被讓他見過了,現在這個完全是小打小鬧,她一點也不在意,藏族人的豪放就體現在了這裡。但是這也許就是她失敗的緣故吧,她沒能讓對方把自己當成一個女人吧?
央金卓瑪遠遠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李君澤,像炮彈一樣衝了過去。
“小心!”李君澤早就習慣的張開雙臂,攔住了因爲慣性而停不下來的卓瑪,寵溺的笑笑。
卓瑪自然的摟住李君澤的腰,像貓咪一樣蹭了蹭,呼吸着他身上的香味,滿足的嘆口氣。
整個親密的動作,卻讓過往的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曖昧。卓瑪自以爲自己無時無刻在宣誓主權,卻不知道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她當做女人,儘管她已經從當時那個土裡土氣的西藏女孩變成現在時尚漂亮的都市美女。
俊男美女的組合肯定會受到大家的矚目,感覺到大家的注視,卓瑪得意的笑笑。
李君澤發現她偷笑,一隻手摸摸她的頭頂:“一個人偷笑什麼,被老師罰了還這麼開心?”
“纔不是呢!”被自己的男神這麼說,卓瑪差點惱羞成怒。“阿加,跟我這樣的美女一起是不是很有面子?”
“是是是。”李君澤連說三個是字,趕緊給這個來自西藏的小犛牛順毛。
和李君澤吃飯的同時,兩人商定了這次出演時戲服的相關事情,李君澤便把卓瑪送回了學校。
“被老師罰了還這麼開心?”見卓瑪回來,宿舍裡和她關係最好的楊敏問道。
“這麼晚回來肯定是去見那位了吧?”躺在牀上看書的張嵐冷冷的說道。
楊敏瞭然的點了點頭。“卓瑪,你的那位阿加那麼優秀,就沒有女朋友嗎?”
卓瑪剛纔興奮的心情頓時低落下來,“我也不知道。”
“笨蛋。”學戲的時候聰明有加的卓瑪的情商怎麼能這麼低呢,張嵐恨鐵不成鋼,也許學戲的人都多少會帶點大家閨秀的感覺,雖然很着急,但是說出的最重的話也就只有這樣了。“你現在不說清楚還得到什麼時候,人家已經畢業了,以他的資歷他遲早會成功,到時候你們的距離就更大了,等到那個時候你就偷着去哭吧。”一個是時尚行業的服裝設計師,一個是傳統行業的戲曲演員,兩人的差距豈止是一句話能說清楚的。
李君澤真的是個好人,因爲以前的事情,在卓瑪考入學校後,他曾經和卓瑪的舍友們一起吃過飯,拜託她們照顧卓瑪,所以張嵐對於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還是很有影響的。
“我······”卓瑪自己也很糾結。說實話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看見喜歡的人一定會毫不退縮的追求他,可是也許是學戲許多了,也許是被潛移默化了,她現在真的很害怕自己一到那表白就失去了那個人。
“你也不要逼她了,卓瑪會做好的。”楊敏總是對卓瑪莫名的崇拜。
“哼!”張嵐繼續看書不打算理這兩個人。
“再等會吧,還沒到時間呢。”卓瑪略顯落寞,彷彿是在告訴張嵐,卻更像是對自己的一個承諾。
“什麼沒到時間?”風風火火的用腳踢開門的是劉豔,人如其名,她總是像個太陽一樣,驕傲耀眼,有時候比卓瑪更像是個藏族女孩。“哇,今天的演唱會真是太精彩了,太勁爆了,不過就是有點可惜。”說着就莫名其妙的惋惜起來。
對於學京劇的她們老說,並不是沒有人喜歡追星什麼的,但是像劉豔這麼瘋狂的還真真是獨一份,她對於韓流明星的喜歡往往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就拿這次來說,她將累死累活兼職得來的工資轉身全部用來買演唱會的門票和周邊,習慣省吃儉用的卓瑪第一個就不理解她。
洗漱過後,卓瑪趁着滅燈前的一段時間,進行自己已經堅持了很久的習慣——記日記。
這次比賽獲得優勝之後,就向他表白。
夜晚的月光通過窗戶照進宿舍,卓瑪手邊的日記本顯着幽光,卻又似乎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