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的上午。
“坐吧。”李俊翰打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小姑娘，頂着一個重重的黑眼圈，低着頭。
“不用了，老師。”
“我不喜歡擡着頭跟人說話。”
李俊翰用很冷的口吻說道。
坐在沙發上的李俊翰長長的出了口氣。
其實他看見面前的這個樣子的鄭恩地，心裡已經有點難受了。
自己認識她四五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小姑娘這麼落魄的樣子。
就算在她第一次來首爾，在咖啡館裡見到了自己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人也黑黑瘦瘦的，但是，卻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堅毅也好，倔強也罷的氣質在。
這種感覺，一直在鄭恩地的身上，都有。
但是今天，看不到了。
鄭恩地垂着頭，坐在了沙發上，擺出來了一副等着捱罵的樣子。
一句話也沒說。
“今天上午aura的活動，我沒有打算讓你去了。”
“嗯，我知道，昨晚希妍姐跟我說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其實，昨天下午我就知道了……”鄭恩地的聲音裡帶着哭腔。
有點沙啞。
“不管你以後還是不是aura的成員……你的嗓子你得給我保護好了。”李俊翰聽到這個聲音，皺了皺眉頭，“這是你吃飯的東西。你這是怎麼回事？”
鄭恩地沒出聲，悶着，沒回答這個問題。
“昨晚沒睡覺？”
“嗯。”
“前天晚上呢？”
“也沒。”
“……”李俊翰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就這麼看着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在那裡低着頭。
“我不生你的氣。”李俊翰淡淡的說，“你沒必要這樣。”
“老師，我真的錯了，我真的不是想要對不起老師你的……”鄭恩地只能這樣說着一些話。
只是這一次，李俊翰沒有打斷鄭恩地的話。
他只是看着鄭恩地。
其實，他的眼睛也有點紅。
是啊，認識這個小姑娘也四五年了，從第一次見面，不由分說的，就非要認自己做老師，然後跟着自己學唱歌什麼的時候起，他對這個小姑娘的認知也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
背叛什麼的，李俊翰其實原本是不信的。
昨天晚上，對着安希妍說，他堅信，就算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安希妍和樸草娥絕對不會離開。
其實，原本應該還有一個人的。
只是，這個人是第一個跟自己提出了要離開的人……
也正因爲這樣，那種失望和憤怒，纔會那麼強烈吧？
如果是金珍熙跟自己提出來……或許李俊翰會很平和的接受？
雖然也未必，但是肯定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
鄭恩地也有點詫異，她已經幾次想要跟李俊翰解釋一下了，只是每次話說道這裡，就會被李俊翰打斷。
而這一次，沒有被打斷，她反而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可以做什麼了。
“你爲什麼想去cube？”李俊翰提了一個問題，“是覺得在那面你是核心？”
“嗯。”鄭恩地點了點頭。“洪社長是這麼跟我說的。”
“你覺得可能嗎？”李俊翰笑了起來，“4minute的核心是嘉允？還是她們的隊長，那個門面叫南什麼……”
鄭恩地沒吭聲。
“其實，你在aura裡，也是核心的。”
“我知道。”鄭恩地點了點頭。
“那你爲什麼……”
“老師，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想成爲你的負擔啊？”
“你什麼時候成爲我的負擔了？”李俊翰反問了一句，“是誰跟你說的你是我的負擔了？嗯？珍熙還是孝真？”
“珍熙姐。還有……孝盛姐。”鄭恩地說的很坦然，“我覺得她們說的很有道理。”
“孝盛？她跟你說什麼了？”
“老師……你是不是跟孝盛姐姐說過，你學寫歌，是因爲想要給她寫？”
“……嗯。”李俊翰點了點頭，臉有點微微發燙。
是啊，自己從來沒給她寫過……其實寫過，但是，沒給她唱過。
“老師你開音樂教室，是因爲當初想要教我唱歌纔去做準備的……對吧？”
“嗯。”
“老師你拍電影，是因爲金賽綸喊你去幫忙，你拍電視劇是因爲覺得欠了sbs的人情，你開公司是爲了讓我們出道，你去錄綜藝，是爲了跟電視臺搞好關係，好讓我們能有一個更好的平臺……”鄭恩地一個個的數了起來，“可是……老師，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你做的事情，有什麼是爲了你自己的？”
李俊翰愣了一下。
“孝盛姐姐其實很想唱oppa你寫的歌的。”鄭恩地一臉的惆悵的表情，“老師你沒有注意過嗎？每次上音樂教室的課，唱老師你的寫的歌的時候，她都是最認真的那一個。可是……她不要老師你寫給她的歌，甚至，連secret都因爲這個原因，不能找老師你約歌……你知道枝恩姐姐因爲這件事跟她吵過架嗎？”
李俊翰不出聲了。
“孝盛姐姐不想再做老師你的負擔了啊！”鄭恩地露出了一個苦笑，“素恩姐姐不也是這樣嗎？最近在mbc那面拍電視劇，她拍的並不順利，已經不止一次被人說，離開了老師你，她根本不會演戲了……”
李俊翰一愣。
“但是老師你不知道吧？”鄭恩地搖了搖頭，“她不會告訴老師你的，甚至最近這段時間老師你應該都已經忘記了還認識金素恩這麼個人了吧？”
李俊翰低下了頭。
他最近，確實沒有去關心過金素恩了。
就真的好像……自己並不認識她一樣的。
“老師，其實你肩膀上的擔子很重的。”鄭恩地嘆了口氣，“而且，我們不主動跳下來，老師你不會主動放下來的……可就算你不放下來，不代表我們看着，不會替老師你覺得累啊！那天說起來這件事，其實是因爲在人氣歌謠我們拿到了三連冠，大家本來打算一起在安可舞臺之後好好去吃頓飯喝個酒什麼的，結果卻因爲人氣歌謠的pd說，我們是老師你的學生，是孩子，還不要太放縱，未來的路還很長……”
“……這個話也不能說有錯吧？”李俊翰一腦門黑線。
確實啊，這些話都是好話，這應該是幫着自己的忙的一句話，要知道，從這些見慣了潮起潮落idol們的興起衰敗的音樂節目的pd嘴裡能說出來這麼帶有一定規勸意義的話，那真的應該說是關心了！
“可是，珍熙姐姐今年23了……還是孩子嗎？”鄭恩地笑了起來，“草娥姐姐也22了，不算小了吧？少女時代的林允兒也是90年的，都已經開始準備自己買房子了……還小嗎？不了啊！可就因爲我們是老師你的學生……”
說到這裡，鄭恩地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了。
“那關你什麼事？你今年纔多大？明年才20好不好！”
“可是，從去年開始，洪社長就一直想要勸我去cube了。”鄭恩地搖了搖頭，“我是我們這羣人之中，唯一一個現在可以，也有機會跳出去老師你的揹簍裡的人啊！”
“……去年開始？”
“是的。他一直在跟我聯繫。只是一開始我完全沒有想過要離開老師你這裡……”鄭恩地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對於老師來說，我是所有學生裡面最不同的那一個，所以，我這次纔會第一個跳出來……”
“……嗯，在我心上用力的開一槍……”李俊翰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嗎，週日的晚上，我在仁川的海邊吹了一整晚的海風。”
“對不起。可是……我以爲憑藉着我跟老師之間的關係，我就算怎麼任性，老師你都會原諒我的……”鄭恩地眼睛說着說着又紅起來了，“這樣將來無論是珍熙姐姐，還是……有智姐姐她們想要離開的話，老師你都會想，算了，反正當年鄭恩地那個沒良心的已經都做過了，這個不算什麼……”
“……”
“而且，我是現在唯一一個有機會的……如果我離開了，過得不好，其他的人，也許就不會有這個想法了吧……那樣的話，老師你可能就不用受到兩次打擊了……”
“兩次打擊？”
“是啊，一次是離開，還有一次就是過得並不好。像孝盛姐姐那樣……”鄭恩地點了點頭。
李俊翰長長的嘆了口氣。
“而且，相比她們，其實我應該是最有可能過得好的一個吧？如果我在外面混的不錯，老師你如果看到了的話，可能也就會覺得，哦，我的這些學生其實不用我擔那麼多心，也是可以的，那……老師你應該也會更輕鬆吧？認認真真的去跟秀晶的姐姐談個戀愛，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怎麼不被人發現你們之間的秘密戀愛關係上……”
“我跟秀妍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怎麼能不擔心呢？”鄭恩地嘆了口氣，“老師你之前的那次結婚經歷……”
“所以，你現在是什麼情況嘛！”李俊翰打斷了鄭恩地的話。
他的那些感情經歷什麼的，沒什麼好說的。
“沒什麼情況。珍熙姐姐她們幾個人這兩天看到了老師你的反應一個個也都後悔了，只有孝真姐還在嘴硬，但是今天早上她起牀的時候眼睛也是紅紅的……剛剛還說要跟我一起來跟老師你談談的。”
“我在問你，不是問珍熙她們。”
“洪社長那面被老師你那天的警告給嚇住了，沒有跟我聯繫了。”鄭恩地一臉的無奈，“然後……如果老師你不原諒我，我估計今天下午就會去麻浦大橋踩點了。”
“你別鬧。”
“我認真的。”鄭恩地點了點頭，“如果老師你不肯原諒我，我就只能這樣做了……”
“拖着我一起跳江嗎？”
“不是啊！我如果還活着，老師你如果不肯原諒我，我又找不到什麼工作了的話……我家裡我弟弟就得輟學出來打工賺錢了。可是如果我要是死了……老師你肯定就至少會幫着我家裡至少到我弟弟長大成人吧？”鄭恩地說的很認真。
也很冷靜。
李俊翰愣住了。
似乎……
“老師，我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的恃寵妄爲好不好？”鄭恩地看到了李俊翰這個一臉荒唐，但是有些無奈，又有點惆悵的表情，終於鬆了口氣。
她知道，李俊翰應該是原諒她了。
“下午，我會給洪勝成發一封函件過去。”
“老師！我都認錯了！”鄭恩地一愣神，又慌了起來。
這不對啊！以她對李俊翰的瞭解，這件事應該已經結束了纔對啊！
“那不行，他把我噁心成現在這樣，我哪能放過他！他不是一直惦記着你麼？好啊！我就跟他探討一個合作的方法……”
“老師……其實也不能怪洪社長，其實他本來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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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胳膊肘朝外拐？對了，你纔是那個罪魁禍首來着！我不是已經把你逐出師門了的嗎？怎麼你還一直喊我老師啊？這不對吧，鄭恩地xi……”
“老師你不是說我是畢業嗎，什麼時候又逐出師門了……”
“哦，畢業，也一樣，反正你不是我的學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