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音剛落那謝長海就急了,粗着嗓子吼道:“你懂個什麼?我們幾個哪個不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今天你這個毛頭小子還在我們面前指指點點的,我們哥兒幾個在戰場上和敵軍掄刀子拼命時你在哪裡?那個時候怎麼沒見着你過來教我們識字?”
我被氣的兩眼發黑,可要與他們發怒又覺得不好,正想主意時只聽有人暴喝道:“大膽,真沒想到別人還沒說什麼你們到先出來起刺了,讓你們識字是我給燕校尉下的令,這道令下後連我都要聽,何況是你們?現在還敢與燕校尉這樣說話,而且還拿自己的軍功和資歷壓人,你們怎麼知道燕校尉不如你們?我告訴你們,燕校尉是我千求萬求了秦王殿下才請到我們營中來的,他乃是玄甲營裡出來的,你們三個摸着前胸問問自己,那玄甲營你們進的去嗎?白給人家都不要,爲什麼別人都管玄甲營叫軍中之太歲,管我們叫他媽的軍中之野豬?就因爲咱們營裡全是一羣目不識丁的蠢蛋,不知兵不懂計給你們張地圖都不認得上面的道路名,就知道鼓聲一響往前衝,那樣跟野豬有什麼不同?來人,統統給我綁了,每人杖責50,今後每天不學就杖50背花,我就不信你們想當一輩子野豬。”
見此情形我忙拉住羅士信道:“將軍息怒,三位統領也是沒想明白,又加上我歲數小嘴笨沒說明白,所以纔會這樣的,我再好好和他們說說,一定……。”
我話未說完只聽常雲鳳怒喝道:“姓燕的你少他媽裝好人,不就是50棍子嗎,老子用不着你討饒,你是玄甲軍裡出來的又怎樣,老子一樣不服你。”
那魏長生道:“雲鳳這話說的重了,都是兄弟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將軍,燕兄弟既是玄甲營出來的那定是本領非凡了,我們三個想和他比試一下你看如何?如果我們輸了,別說讓我們識字,就是倒吊着刷井我們都答應。”
羅士信冷哼道:“好啊,居然還跟我講上價錢了,那我就先每人打你們100軍棍然後咱們在談。”
我巴不得羅士信能狠揍他們一頓,但這個時候該輪到我說話了,哪能頭一天來就眼瞅着出事不管?不然今後在這裡也沒法幹了,想到這我趕忙陪着笑臉道:“將軍請熄怒,咱們當兵的喜武愛練乃是天性,彼此比試一下也好互找長短,取長補短後再上陣時也就更有把握了,三位統領都有如此的尚武精神,您怎麼能處罰他們呢?”
羅士信見我替他們求情氣的眼睛都立起來了,怒喝一聲道:“有令不行竟還敢出言不遜,這樣的不罰那什麼樣的才該罰?來人,常雲鳳杖100,魏長生杖50,謝長海,你沒多口就暫不罰你,但行刑後你要監督他兩人寫字,若敢找人代寫我就在轅門斬了你。”
那謝長海抱拳道:“尊令,將……將軍,我一定從嚴監督他們,但……但那《司馬法》上的字我們跟本就不認識,照貓畫虎的抄下也還是不認識呀。”
羅士信冷笑道:“知道你們不認識,先把怎麼拿筆給我學好再說。”
他們三個垂頭喪氣的下去了,羅士信看着他們的背影嘆氣道:“九郎,知道我有多難了吧,這三個兵痞子大爺都是咱們程咬金程大將軍調教出來的人物,上陣殺敵都是好手,可就是這寫字讀書,我怎麼說也總是個不成,官都升到校尉了,哪能還像當兵時那樣目不識丁呢,這要是怠誤了戰機可怎麼辦?真不知殿下是怎麼想的,給我調了這麼三個活寶過來。”
我現在頭疼的很,上任第一天就把營中的三個領軍校尉給得罪了,還有80多個隊正曹長要教呢,這些人可全是他們三個的手下,今後這日子可怎麼辦?正發愁時聽羅士信如此一說不禁問道:“怎麼?他們三個也是新來的?”
羅士信苦笑道:“有三個月了,我原來的手下都被調走了,現在中下級軍官裡太缺人手,只好從各營選拔些分到四處去,現在幾位殿下都在抓兵權,二殿下這麼做也是有他的苦衷的,這些都是對二殿下忠心耿耿的人,咱們怎麼着也要把他們調教出來,今後萬一有個馬高蹬短的,他們也能成咱們的助力。”
聽他說完我也嘆了口氣,幾經戰亂後想找些可用的人材實在是太難了,要是我們玄甲營沒經北平那一戰該多好,隨便放出幾個來都最少是個校尉的料,眼下的事可怎麼辦纔好?悶頭想了一會後我對羅士信道:“給我支些銀子吧,我要去買些應用的東西,讓工匠做100個沙盤,還有,給我派10個兵來,再弄10條五色大棍,不來硬的我看是不成了。”
羅士信笑道:“五色大棍?你非要和曹操比一下?行,只要你能把營中這些人教好就成。”
羅士信給我支了50兩銀子,我又去找那馬廄長要了輛車,都準備出來後就領着我那貼身護兵韓小虎進了長安城,這小子看來是頭一回進城,看啥都覺得新鮮,我趕着那車,他就坐在我身旁沒完沒了的問這問哪,吵的我心煩,東市口頭一家就是一個紙張店,我進去後先買了100套專教孩子啓蒙的習字貼,並着一大套各色各樣的書,結了帳剛要走時忽見那韓小虎正瞄着對門的燒鵝店淌口水,只好又給他買了只燒鵝解饞,反正銀子也有剩,我在這些書錢裡多報一些也就出來了。
回營之後第一眼我就看到營後多了一座木板搭成的大亭子,我一見這亭子就明白了,專門爲了我教他們認字才搭的,其實爲這事我在路上發半天愁了,近100號人練字,那得要多大的地方啊,能把他們都裝下的帳蓬一個都沒有,這麼毒的太陽又不能在校場上來,有這亭子可太好了。
最麻煩的時候終於到了,第二天所有的人都到齊後我數了下,共87個,坐在亭裡一個個都凶神惡煞一般板着個臉,我沒把那十條大棍亮出來,也沒教他們什麼,只是點了次名,又閒聊了幾句後就留下三個統領和那八個曹長讓其他人都回去了,氣氛很不對勁,他們都沉默着不說話,我心裡清楚,不把這幾個人搞明白,其他人就更沒指望了。
想了想後我望着那十一張苦瓜臉笑道:“諸位覺得我現在教你們識字是多餘,是不是?”
那魏長生低着頭不說話,常雲鳳立着眼睛要說話也被謝長海給拉住了,這時他們身後的一個曹長道:“識字嘛,本來是件好事情,但校尉大人您也看見了,我們這些人現在哪有時間學這個啊,要帶兵,要操練,要管這管哪,一個身子狠不得都要分成兩個來用,如今歲數也大了,您還叫我們怎麼學呀。”
另一個曹長也道:“校尉大人,我們都知道您是玄甲營裡的人,文武雙全,但咱們和你們沒法比,這爛泥扶不上牆我們也認了,您就高高手,別在爲難我們了。”
我點了點頭後道:“你們有這種想法不奇怪,我從前也和你們想的一樣,當兵嘛,只要在戰場上不做孬種就是好樣的,可咱們現在都不是兵了呀,你們想想,大夥都是領兵的人了,兵的命就在你們手中,你們要對的起他們呀。”
這十一個人聽完後把頭一低都沒動靜了,隔了良久那常雲鳳才道:“你說的有理,可我昨天說的也不差呀,咱們這些人現在學真是晚了,我們從下屬裡多選些機靈的給你,你只要教會他們不是也一樣嘛?”
我嘆了口氣道:“常兄,咱們是幹什麼的?當兵的呀,俗話說法不傳六耳,老百姓買驢時都知道把手攏袖子裡談價,咱們行軍打仗的不注意保密能行嗎?知道密秘的人越多就越危險,這個道理你也是懂的吧。”
常雲鳳咕噥了幾聲就不說話了,那魏長生此時擡頭道:“你說的我們都懂,可……可不知怎麼的,只要一拿起書來我就犯困,打小時候起就沒人教過我們,如今都快30的人了,你叫我們怎麼學呀。”
我皺眉道:“我知道你們難,可再難也得學,你們總不想有一天手底下的兵是因爲你們不識字才喪命的吧?咱們說句掏心窩子話,我不愛教你們,吃力不討好,可不教成嗎?一將無能累死千軍,你們就不怕那些因此傷亡了的士卒家人戳你們的脊粱骨?”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我就聽到常雲鳳的聲音在下面小聲嘟囔道:“這不是沒出過事嘛……。”
我此時氣的肺都要炸了,強忍着沒把罵人話噴出來,深吸了口氣後才道:“真到出事時就晚了,如果諸位真不想學那就直說,我這就請示上頭把你們調到個不認字也沒關係的地方去,免得今後拖累別人,要學的就要學好,不然我就大棍伺候着,都散了吧,明天還是這個時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