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子,請留步。”
張小卒和葉明月從進考場的長街出來,正要往今世緣客棧方向拐去,忽有一道呼喊聲從北邊的街口傳來。
二人聞聲駐足,轉身向北望去。
只見一輛極樂丹閣的馬車自北邊疾馳而來。
馬車在張小卒面前三丈外停下,極樂耽擱的首席坐鎮丹師趙冬青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張小卒條件性地以爲柳之煥會跟着走下馬車,卻發現他並不在馬車裡,就只有趙冬青一人乘車而來。
“前輩叫住在下,是有什麼事嗎?”
張小卒上前迎了兩步,見禮問道。
“確有一件事。”趙冬青點頭應道,“不知張公子前日煉的另外一顆追星丹可還在?”
“在。”張小卒立刻就明白趙冬青的來意,是來向他討要第二顆追星丹,想拿回去做研究。
他心裡不由得暗笑,心知他們多半是沒能從拿走的那一顆追星丹上研究出什麼結果,所以纔來找他來討要這第二顆追星丹。
這其實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張公子是聰明人,心裡定然已經猜測出老朽爲何來討第二顆追星丹,老朽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請公子開個價吧。”趙冬青直言道。
張小卒笑道:“這顆追星丹本就是柳公子送給在下的,前輩想要,只管拿去便是。”
說着從虛空空間裡將那顆追星丹取了出來,便要遞給趙冬青。
趙冬青卻是微皺眉頭,沒有立刻伸手去接。
其實他更想讓張小卒出價,然後他把追星丹買下來,只當是一筆簡單的交易,交易過後,兩不相欠。
可是張小卒卻不要錢白給,雖然追星丹確實是用他們極樂丹閣提供的靈藥煉製的不假,可是前天柳之煥已經明言將此丹送給張小卒,此時若是伸手拿回來,看似是在拿回原本就屬於他們極樂丹閣的東西,可實際上卻欠了張小卒一個大人情。
他不想欠這個人情,遂堅持說道:“還請張公子開個價吧。”
“既然前輩堅持,那就隨便給點吧。”張小卒道。
趙冬青聞言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覺得張小卒實在精明得很,看似不把這顆追星丹當回事,實則滿心的算計。
張小卒讓他出價,他要是出少了,那還是欠張小卒一個人情。
他要是不想欠這個人情,就得把價格出得高高的,那麼張小卒就能賺很多。
所以在他看來,張小卒嘴上說着不要不要,實際上卻要的很多。
趙冬青皺眉沉吟,因爲這顆追星丹的價值實在不好衡量。
若是拿回去能研究出張小卒的煉丹之法,那絕對是無價之寶。
若是研究不出什麼,那它就只是一顆中品追星丹。
而由張小卒淡定的表情,他覺得這顆追星丹拿回去多半是研究不出什麼結果。
不過明知如此,仍然是要試一試的。
“老朽給張公子一顆上品追星丹…”趙冬青沉吟片刻後看着張小卒說道。
他有意停頓了一下。
心想要是張小卒立刻點頭答應,那他就再多給兩百顆通玄丹,如此凸顯他很大方,讓張小卒多賺了兩百顆通玄丹,便可兩不相欠。
可是張小卒卻是回給他一個不置可否的曖昧微笑,好像答應了,又好像沒答應,嘴裡就是不吱聲。
“外加一百顆…百悟丹。”趙冬青暗暗咬牙,給出了一個高昂的價格。
張小卒笑着擺擺手,道:“前輩用一顆上品丹換在下一顆中品丹,晚輩就已經賺大了,怎敢再要前輩一百顆百悟丹?傳揚出去,豈不是要被江湖上的朋友笑在下貪得無厭?”
趙冬青眼角又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心裡忍不住想罵娘了。
張小卒等他出完價後纔開口說一顆換一顆就可以,明擺着是故意讓價,讓他欠人情。
於是他當即搖頭道:“張公子的追星丹與衆不同,值這個價,傳揚出去,人們只會說老朽佔了便宜,絕無笑話張公子的道理。”
“萬萬不可。”張小卒連連擺手,“前輩若執意如此,晚輩可就把追星丹收起來不賣了。”
“那可…不成。”趙冬青突然出手,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張小卒手裡搶下追星丹,緊接着拿出一個玉盒強塞進張小卒手裡,然後朝張小卒拱手笑道:“多謝張公子。”
說完不給張小卒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
張小卒一臉愕然,望着趙冬青逃也似的上了馬車,然後飛馳離去,不禁無奈搖頭。
他打開玉盒,看見裡面裝着滿滿的百悟丹,百悟丹的上面擺着一顆上品追星丹。
顯然,趙冬青早就想好了這個價格,連丹藥都準備好了。
“你倆推來推去幹嘛呢?”葉明月沒太明白張小卒和趙冬青互相客氣個什麼勁。
張小卒笑道:“這老前輩實在精明的很,我想讓他欠我一個人情,等日後咱們開丹閣的時候,好讓他撫照一二,可他就是不肯欠這個人情,着實讓人無奈。”
遠去的馬車裡,趙冬青收回神識,嘴角揚起了得意的弧度。
他聽見了張小卒的話,覺得自己贏了。
張小卒雖然沒能讓趙冬青欠一個人情,稍稍有些失望,但趙冬青給的價格還是讓他十分滿意的。
一顆中品追星丹換一顆上品追星丹,外加一百顆百悟丹,等於賣出了兩倍多的價格。
他甚至想追上趙冬青,告訴他:“如果一顆研究不出結果,歡迎再來找我,我可以給你們多煉幾顆。”
卻不知趙冬青之所以如此大方,是因爲有人吩咐他來買張小卒的這顆丹藥,而這個人的尊貴身份讓他不敢對其吩咐的事有絲毫差池。
其實就算張小卒獅子大開口,再把價格提個高兩三倍,趙冬青依然會答應。
當然,要是聽到張小卒的心聲,不管出價高低他都會非常鬱悶,因爲會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再者,張小卒敢這麼說,說明他篤定旁人無法從他煉製的追星丹裡研究出他煉製此丹的訣竅。
一個時辰後,這顆追星丹擺在了柳家堡煉丹房裡的一張桌子上。
在這顆追星丹的旁邊還擺着另外一顆,正是前天被柳之煥拿走的那顆。
“閆前輩,請!”
“尚宗師,請!”
桌子左右兩旁各站着一人,對着桌子上的兩顆追星丹互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站在桌子左邊,身穿紫衫的老嫗名叫尚素素,正是她吩咐趙冬青去買張小卒的追星丹。
她是柳家堡供奉的丹道大宗師,在柳家堡有着超然的地位。
柳之煥是她的嫡傳弟子。
站在桌子右邊,身穿藏青色常長衫的老者名叫閆明朝。
此人是琳琅閣的丹道大宗師。
同時還是煉器大宗師。
是多寶天尊座下第一大弟子。
此次琳琅閣在中嶽挑選話事人的適宜,由他全權負責。
昨天一早趙冬青就拿着追星丹進入柳家堡,把張小卒一爐煉製出兩顆追星丹的事稟報給了尚素素。
尚素素聽了後甚爲震驚。
她先是根據趙冬青的詳細稟報自己研究了一番,不得其解後便把住在柳家堡的閆明朝請過來一起研究。
二人從昨天一直研究到今天,各自煉製了幾爐追星丹,結果無一例外,全部炸爐。
有幸被准許在一旁觀看的趙冬青,看到兩位大宗師都炸爐,受打擊的心靈頓時得到了治癒。
尚素素和閆明朝研究不得進展,最後才把目光看向追星丹,想品丹辯藥,並推衍煉丹之法。
以他們二人在丹道上的高深造詣,許多丹藥只需品一品就能準確地分辨出丹藥的成份,然後根據丹藥的藥效和分辨出來的成份,推衍出煉丹的過程方法。
可是丹藥只有一顆,不像瓜果梨棗,可以一切兩半,然後一人吃一半。
丹藥一切兩半,可就沒法準確地分辨丹藥的全部成份,因爲有些成份很可能這半邊丹藥裡有,但另半邊丹藥裡沒有。
更無法準確地掌握這顆丹藥的藥效。
於是尚素素便吩咐趙冬青去把張小卒手裡的那顆追星丹買來,那麼她和閆明朝就可以一人一顆。
二人同時拿起一顆追星丹,放進嘴裡後閉上眼睛細細品嚐。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二人先後睜開了眼睛,眉頭皆緊皺着。
趙冬青看見兩位宗師緊鎖的眉頭,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猜測品丹結果極可能不樂觀。
他倒不是心疼兩顆追星丹,而是心驚於張小卒的丹術,竟然連兩位大宗師都研究不明白。
“老身汗顏,除了九香和雷肺這兩種已經在我們預料之中的藥材,未能品出其他不屬於追星丹藥方里的靈藥或是靈材成份。”尚素素慚愧地搖頭道。
九香和雷肺這兩種藥材早在他們預料當中。
因爲張小卒能以那麼快速度成丹,而且一次成丹兩顆,必然是在短時間內把所有靈藥和靈材的藥力全部激發提煉了出來,使藥力沒有一丁點浪費,盡數融合到了丹藥裡,否則根本不可能成功。
那麼想要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激發出靈藥靈材的全部藥力,九香和雷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他們早就已經確定張小卒煉製追星丹的時候必然添加了這兩種靈藥。
也就是說尚素素除了更加確定張小卒使用了九香和雷肺後,幾乎什麼也沒品出來。
至於推衍煉丹之法,她發現自己推衍出來的還沒有趙冬青稟報的詳細。
閆明朝亦搖了搖頭,道:“老夫也一無所獲。不過老夫可以肯定,這裡面必然有一味藥是我們沒有發現的,而這味藥的作用也很明顯,就是加速藥力融合。”
尚素素的神色忽然變得嚴肅,道:“若世間真有這樣一種藥,那麼丹道將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巨大變革。”
閆明朝輕捋長鬚,笑道:“這位年輕人有點意思,老夫想現場看他煉丹。”
“啓稟大宗師,此人報名了丹賽初選賽,而明天是初選賽的最後一場,考的正是煉丹,大宗師若有興趣,可以前去觀看。”趙冬青稟報道。
閆明朝聞言笑道:“那老夫得去看看。”
尚素素衝趙冬青吩咐道:“你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