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愛夠你
(?)
她平躺着,微微側頭,臉上盡是疲憊。
何振光走過來,在牀邊蹲下:“洛洛,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很累吧,你先睡。”
他正準備去洗澡,結果手機響了:“喂,是,局長,什麼?現在?好,那我馬上過去,好的。”
秦洛心頭跳躍,何振光轉身抱歉的說:“洛洛,我們局長他們剛回來,在機場呢,想讓我去接一下。”
“那你去吧。丫”
看着何振光離開。
秦洛才掀開那牀薄被,天氣悶熱,蓋着這些,足夠讓她汗津津的媲。
她開了空調,冷風很快蔓延開來,也慢慢撫平着她不安的焦躁。
她的手機也響了。
她坐起身,看着屏幕上面跳躍的名字,聽着外頭傳來的關門聲。
這座房子裡只剩了她一個人,唯一的聲息來自頭頂上方空調的運轉以及手機裡傳來的鈴聲。
可是,她沒有接,掛了的同時又關了機。
沈少川是她身上殘留的一個夢靨,是她一直竭力逃避了六年的情根。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她重新躺了下來,躲在被子底下吹着空調,感覺舒坦。
沒過多久,家裡的座機響了起來。
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並不多,除了自家親戚外。
秦洛這次倒多多想,掀了被,赤腳走到客廳接電話。
“喂,你好。”
“秦洛,能耐了啊,現在掛我電話是越來越順手了啊。”
沈少川!
秦洛心驚的將話筒拿離自己幾公分,他繼續在那裡說:“你以爲手機關機我就找不到你了?”
“怎麼會呢,你現在不是又找上門來了。”
聽着她的揶揄,沈少川冷哼:“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後別再玩關機這種無聊的小把戲了,我要找你,總會有法子的,手機不行我就把家裡的座機,你要是把座機的電話線也拔了,那我就打到何振光的手機上,洛洛,你說這樣是不是就能找到你呢。”
他談笑風生間,卻字字句句透着對她的威脅!
秦洛怒氣攻心:“沈少川,你無不無聊啊,難道你打電話來就是爲了給我一個下馬威?如果是這樣,那我告訴你,你做到了,再見。”
“秦洛!”沈少川在最後一秒攫住她的話,“你什麼時候脾氣變得這麼大了,一言不合就跟吃了炸藥似的炸開來。”
她更加氣憤:“我從來就是這樣的,你不知道而已。”
“哎,好好,”沈少川又服軟了,“你別這麼激動,算我錯了,行嗎,咱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我只是想問問你,那個藥用了嗎?那裡——還疼嗎?”
轟——
就像是炒菜時火焰突然猛漲,一下子燒焦了做菜人的頭髮,秦洛體內的那一把火苗,也在沈少川這句話之下,瞬間爆發了!
她氣的差點跳腳:“沈少川,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無關!不需要你關心!”
“我怎麼能不關心,是我打電話叫人把何振光支開的,至少這幾天他碰不了你,你可以放心,洛洛,聽我的話,那個藥效果極好,你去擦擦吧,就沒那麼難受了。”
秦洛聽得更加內心燥熱不止,口不擇言:“沈少川,誰告訴你我難受了,我纔不難受,我一點都不難受,我快活的很!”動作太大,她呲嗷一聲,膝蓋又頂在了當初的舊患上。
聽着她的喊叫,沈少川抑制不住的嘆息:“洛洛,你平時不是那麼毛躁的人啊,冷靜一點,既然你不難受,我也就欣慰了,我知道你昨晚很快活,很爽,我從你的叫聲裡就聽出來了,要是你還有需要,深夜寂寞的時候受不了了,我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的。”
越說越過分,越說越露骨了!
秦洛臉上的熱燙節節攀升,她想罵但都不知道罵什麼才能抑制心中那過分狂亂的心跳,無恥的沈少川是用言語在撩撥她!
她越是氣急敗壞他就越是高興,她不能上當,不能!
“說完了嗎?”她咬牙切齒的打斷他。
“還沒,你不用那個藥也行,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多來幾次之後你自然就習慣了,洛洛,其實我現在就很想你。”沈少川繼續無恥的***着她,“不如我現在去接你?”
秦洛終於沒忍住,啪的撂下了電話。
他無賴起來,真讓人招架不住。
她憤然站起來,動作大了,又覺得兩腿間隱隱作痛。
她捏着那個小瓶子坐在牀上,清香的氣味隨着蓋子打開便四溢出來。
蓋子上還沾染了不少膏體,本來就這麼點兒東西,秦洛本着不能浪費的原則,稍稍塗了一些上去,頓時,一股清涼薄荷的感覺從她的肌膚處滲透進來,逐漸像四肢百骸擴散。
舒爽的氣息很快就緩解了那鈍鈍的疼。
沈少川說的沒錯,這東西,真的挺好用的。
儘管萬般抗拒,可她的手指還是忍不住,一點點塗抹着。
然而午夜夢迴時,她總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從背後輕輕擁着她,就像那一夜,她在軍區醫院的病房裡,靠在他的身上。
總有一個聲音,輕輕在她耳邊訴說呢喃着柔情蜜意的情話,像淺淺的吟唱。
濡溼她的眼。
這是因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一夜休整。
第二天果然神清氣爽。
何振光凌晨時分纔回來,倒頭就睡。
哪裡顧得上她。
秦洛逃過一劫。
趕去上班。
結果,沈少川的豐田就低調的停在樓下。
秦洛大吃一驚,沒有上前,只是快步離開。
沈少川的車子便亦步亦趨的跟着她,一直等她跑到外面的馬路上,他才加速追上去,然後擋在她跟前,大搖大擺的說:“上車,別逼我動手。”
秦洛謹小慎微的查看了一下週圍,確定沒人看到之後,才逼不得已坐上去:“你到底想幹嘛啊。”她的脾氣不自覺又大了起來。
現在只要一看到沈少川,她整個人就會十分的煩躁,就想罵他,讓他離自己遠遠的。
沈少川眉目疏朗,如這六月清晨的陽光,溫暖舒服並不強烈刺眼,他發動車子,呵呵笑:“這麼大早的,你又這麼着急上火的幹什麼,難道是昨夜獨守空閨寂寞難耐,以至內分泌紊亂?”
秦洛緊捏着拳,好想一巴掌揮過去,可是隨即,沈少川便收斂了笑意,認真的說:“俊軒回來了,剛剛到醫院,我接你去看看。”
秦洛立刻顧不上生氣:“你怎麼不早說。”
沈少川終於得空看了她一眼:“你有給我機會說?”
“……”
秦洛努力追上沈少川的腳步,可沈少川還是細心的發現了不對勁,等她追上來之後,將她拉到無人的角落裡,一把撩起了她的裙襬。
秦洛大吃一驚,學瑪麗蓮夢露的姿勢快速的壓下去,怒斥:“沈少川,你耍什麼流氓!”
而他則蹲下身,查看她淤青的膝蓋:“這是你昨天撞得?”
秦洛跟着低頭,才知道他只是爲了看她的傷,她訥訥的拉扯着裙襬:“不小心撞得,沒事了。”
“那你昨天爲什麼不拿藥膏擦一下,那個真的很靈的,還有。”他湊近她,將她困在牆壁與他的身體之間,“下面還痛不痛。”
他問的那麼認真,眸子漆黑點亮,秦洛卻扛不住了,用力往他身上一推,藉此避開與他如此親密的接觸:“我早就忘了,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忘了?”沈少川好似早就想到她會有此一說,“但是我昨晚做夢又夢到了,想忘也忘不了啊。”
最後是她暴走,沈少川在後面綿延不絕的追,不停的說,說的秦洛臉色大變,無地自容爲止。
秦洛走的太快了,結果撞了前面走路的醫生。
“對不起。”秦洛道歉。
秦海蘭驚訝萬分的看着她:“秦洛?這麼大早的,你在這裡幹什麼。”
秦洛完全沒想到自己撞得會是自己的媽,都怪她心神不寧的,纔沒注意她的身影:“媽,你怎麼這麼早在醫院啊。”
“今天我要去外地開會,來醫院集合的。”秦海蘭的目光狐疑的落在她後面的沈少川身上。
沈少川早已換了那副文質彬彬的不苟言笑的面容:“秦醫生,好久不見。”
秦海蘭點頭:“沈秘書啊,是好久不見了,怎麼跟秦洛在一起呢。”
“媽——”秦洛用力叫喚一聲,“沈秘書的一個侄子,是我一個學生,前幾天潛水的時候出了點事情,剛剛從軍區總院轉過來,我們來看看。”
“這麼巧啊,”秦海蘭呵呵笑了兩聲,“我說呢,那你們快去吧,你走路看着點,別再撞了別人。”
“我知道了。”秦洛又往前走去。
秦海蘭突然拉住了她:“哎,對了。這個你拿着。”她隨手往秦洛的包裡塞了一盒東西進去。
“什麼啊。”
“看了就知道了,按時吃,我走了。”
秦洛鬱悶打開包一看,全英文的包裝,她也來不及細看,因爲沈少川已經進了電梯裡。
沈俊軒的臉色有些蒼白,鼻子裡還插着氧氣管,但除了這樣,其餘看起來並無大礙。
依然是漂亮的惹眼的一個孩子。
而邱靜安一臉緊張罪過的站在一邊,同來的還有她的父親以及白苗。
沈少川進去了,邱首長立刻上前來致歉:“沈秘書,真是對不起,靜安這孩子從小也慣了,太不懂事了,煩請你跟沈部長說聲對不起,請她見諒。”
沈少川頷首:“邱首長不必放在心上,孩子間鬧着玩罷了,俊軒也有錯,身體有病還逞強,出了事不能怪別人。”
秦洛見他們你來我往的爭先恐後的攬着責任,又看看沈俊軒與邱靜安兩個人在他們看不到的時候相互瞪眼,只覺得好笑。
白苗也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上前來與她打招呼:“秦老師,以後,就要多麻煩你照顧了,靜安受了這次教訓也該吃一塹長一智了。”
“我知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白苗點頭,頗有威嚴的對她說:“靜安,不可以再胡鬧了知道嗎。好好學習,別讓你爸媽老爲你擔心。”她將這一身海軍藍的軍裝穿的如此熨帖又合身。她的身上也體現了一種水的溫柔與大海的堅強,兩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知道了,白阿姨。”
白苗點頭,又提醒邱首長:“首長,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
“好吧,靜安,我們走了,你好自爲之。”
“知道了,爸,你快走吧。”
等他們一走,沈俊軒立刻掀被下牀,邱靜安一看,長腿一邁,就將他給壓了回去:“沈俊軒,你幹什麼,趕緊躺回去啊。”
他伸手去摘氧氣管,沈少川厲聲呵斥了他:“沈俊軒,你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知道嗎?玩什麼堅強,躺好!”
沈俊軒怨惱的看着他一眼:“你都說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現在我要下牀又怎麼了。我沒事了,你們別這麼緊張行不行。”
沈少川氣的不輕:“你的小命這幾年都不知道去閻羅殿外晃了多少次了,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幸運的,要好好愛護你身體裡這顆脆弱的心臟你知不知道啊。”
邱靜安看着他的臉,非常高興有人制的了他,所以跟着說:“就是,沈俊軒,有病就要好好休養,你逞能什麼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次要是出點意外,我一輩子都難辭其咎。”
沈俊軒幽眸微斂,將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烏鴉嘴,你就不會說點好的啊,還有你,整天說說說,要不然換你來躺躺,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我活夠了,我這二十年來哪天不是在跟死神賽跑,我很累了,我活夠了,我現在只想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行不行啊,別一天到晚的老給我板着臉說教行不行,你們煩不煩啊。”
秦洛聽了他的抱怨,十分震驚。
同時她也開始理解沈俊軒的怨懟。
一個不能由自己選擇的人生,一個自己都無法掌控的脆弱的身體。別人眼裡,他活得高高在上,實際上,他活得比誰都辛苦。
沈少川與邱靜安都沉默下來。
沈俊軒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哎,行了,你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趕緊都給我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安靜呆着行了。”
“不行。”邱靜安拉過一邊的凳子,在牀邊坐下,“我留在這裡陪你,秦老師,你們先回去吧,我答應過我爸爸,一定會照顧到你出院爲止的。”
“你煩不煩啊,我都說了不想看到你。”
邱靜安從善如流的回答:“那你就別看好了,你只管閉眼睡覺就是了。”
來都來了,也不能說走就走了。
秦洛想順道去看看張文英。
結果後面跟着沈少川這個跟屁蟲,讓她很無奈:“沈少川,我去看我婆婆,你也要一起去?”
“有何不可。”沈少川回答的平靜自然。
秦洛卻沒辦法如此鎮定坦然,她不得不最終改變了方向,繞開了張文英的病房。
沈少川滿意的拉住了她的柔弱無骨的小手,笑得滿足。
她用力揮開他,他又鍥而不捨的黏上來。
秦洛小跑着逃離他,他只好在後頭吩咐:“別跑那麼快,晚上記得按時擦藥。”
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沈少川就像是個陰魂不散的符咒,時常出沒在她的活動範圍內。
而何振光,竟然被派去出公差。
他走的很匆忙,根本沒來得及與秦洛道別,據說還要去一個月。
“一個月?”秦洛徹底傻眼,“怎麼這麼久啊。”
“是啊,C城有個人事培訓要參加,這是升職有的必經過程,局長給我這次機會,我很感激,洛洛,我不能說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機場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啊,別吃那些沒營養的方便麪,想吃什麼就跟媽說吧,她會跟你做的。”
電話裡只剩了嘟嘟的忙音。
“喂,振光……”
秦洛握着手機,一臉慘淡,他剛纔什麼意思。
讓一個腿折了又燙傷的婆婆給她做飯吃?她還真沒這個膽量。
她再給他打過去的時候,何振光已經關機了。
秦洛鬱悶的抓起教科書就用力的一咬,她咬牙切齒的憤恨模樣剛巧被進來的嚴謹成看到,他呵了一聲,帶着震驚的笑意問:“秦老師,你這是幹嘛呢。”
秦洛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將那書給放了下來,然後無比自然的說:“哦,沒事,突然有點牙疼,想着用用力可能會好些。”
“……”嚴謹成那張帥臉已經被驚得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來。
秦洛在心底暗罵自己的同時也十分的同情他。
她不敢再辦公室多呆,若無其事的捧着書本站起來說:“還真是好多了,嚴老師,詩穎快來了,你等她吧,我先去上課了。”
“好,呵呵。”嚴謹成估計被她兩面派的人格分裂給嚇着了,嘴角一抽一抽的。
鎮定的走出辦公室,走廊裡四下無人的時候,秦洛才用力拿着書本往腦門上一敲:“哦,秦洛,你是豬啊。”
她自怨自艾叫苦不迭時,伴隨着一聲低沉愉悅的笑意她手中的書輕而易舉被人抽走了,驚得她不得不睜眼開着來人。
白色的POLO衫,米色的休閒長褲,褲管筆直,雙腿修長,褐色軟底小牛皮鞋,還有那臉上戲謔的笑意,都逼得秦洛後退兩步,尷尬萬分的看着他:“陸總,真……真巧啊。”
是陸飛揚。
他一手拿着她的教科書,一手插在褲袋裡,臉上帶着溫和笑意,他的背後就是怒放的陽光,彷彿被他的周身鍍上了白光,越加襯得他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在這盛世瑰麗中,已經鮮少有人敢穿這樣純白的不帶一絲污染的顏色了。
他如一線天,照進秦洛的眼中。
她回過神來,放下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這纔有勇氣正視他。
陸飛揚將書本還給她了,笑意不減的問:“秦老師,你這是幹嘛呢。”
“呵呵,呵呵……”秦洛這下可說不出我頭疼拿書撞頭這樣搪塞的理由了。
“陸總,你來這邊是……”
“哦,我來找你們院長。碰巧遇見了你。”
秦洛手一指:“院長的辦公室在頂樓,你直接上去就行了,我還有課,就不陪你聊了啊,我先走了。”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陸飛揚站在樓梯口,衝着底下的她喊:“秦洛,你跑慢點……”
慢,慢,她怎麼可能慢的了。
一直到跑完樓梯,確定他完全看不見之後,秦洛纔敢慢下來,哦,她最近的運氣真是太背了,動不動就讓人看笑話。
她鬱悶的趕去教室。
這堂是考試課。
原本熱鬧的教室隨着她步入立刻就安靜下來。
秦洛站在臺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這羣突然戰戰兢兢的學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白紙說:“一人一張,傳下去,下面考試。”
《馬克思主義哲學》上到最後的時候考覈是簡單而複雜的。
簡單的是秦洛在黑板上出了四道與之有關的題目便行,最典型的就是談談對某一個哲學家的某一句哲學話語的領會。
題目簡單,可學生回答起來,卻要引經據典,旁徵博引,力求把這個學期所學的知識全部用上。
往往一道題目,就可以做一個小型的論文,寫滿一頁A4紙。
學生寫的怨聲載道,叫苦連天,其實秦洛改起來也不輕鬆。
簡單的四道題目,最少的也有正反兩頁A4,最多的,每道題一頁紙。
可是今天她坐在上面看着他們絞盡腦汁奮筆疾書的模樣,她感覺十分快慰,好歹她也還能看看別人着急上火的樣子,雖然這有點不太道德。
九十分鐘後,秦洛拿着那厚厚一疊寫滿密密麻麻字的考卷離開。這麼長時間了,她想陸飛揚應該已經離開了。
不用見面也就免了之前的尷尬。
豈料,她的如意算盤完全落空了。
陸飛揚不但沒走,還堂而皇之的坐在她的座位上。
“秦洛,你回來了。”她還沒反應過來,宋詩穎眼尖的發現她便大聲叫喚。
陸飛揚也隨之轉過身來,呵笑着站不起來,秦洛只得收起那訕訕的表情:“陸總,你還沒走呢。”
陸飛揚摸着下巴,有趣的打量着秦洛:“秦老師,看來你不太歡迎我啊。”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你坐吧,我給你去倒杯水。”
“不用了,我不渴。”陸飛揚阻止了她,“秦老師,我是特地在這裡等你的。”
“啊?”
這時,劉主任進來了。
他看到秦洛已經回來了,很高興:“小秦啊,你回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秦洛看看陸飛揚又看看劉主任。
劉主任接口道:“這樣,陸總,小秦,你們到我辦公室來談吧。”
於是秦洛又在一羣人好奇打探的目光中跟着劉主任和陸飛揚走了。
原來是他們學院跟陸飛揚公司一起有輸送人才的協議。
這一年的畢業季,又到了。
學院想請陸飛揚來學校做一個企業經營的講座,順便選拔一批優秀人才進入他們公司。
一來解決了學校的生源,一方面又給企業注入了新鮮的血液。
這樣才能實現社會與學校的良性循環。
聽完後,秦洛已然明白大概:“陸總,劉主任,那你們決定什麼時候開啊。”
這種需要人打雜跑腿的局面,有劉主任的厚愛在,秦洛向來是責無旁貸的。
這不,劉主任笑呵呵的說:“小秦,我就知道,你是明白事理的人,這事兒整個學校只有交給你辦我最放心。”
“劉主任,你又給我戴高帽了。”上次的事情,還是前車之鑑。
陸飛揚站起來伸出手:“秦老師,那一切就拜託你了。”
秦洛略顯侷促:“陸總太客氣了,我會盡力的。”
陸飛揚點點頭,又說:“秦洛,我覺得咱們這樣太生分了,是吧,你還是叫我飛揚吧,我叫你秦洛,方便自在些,你看怎麼樣。”
陸飛揚一臉的誠懇,秦洛只要勉力爲之:“好吧,飛揚。”
“行,那我先走了,咱們電話聯繫。”
“哎,對了,琴箏姐出院了嗎?”
“出了,這幾天在家休息。”
“好,謝謝。”
陸飛揚精準的捕捉到了她眼神裡傳遞的訊息:“你想去看她?”
秦洛也未有隱瞞,看看是應該的。
“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不如送你一程吧。”
盛情難卻,秦洛最終上了陸飛揚的車。
她在路上又買了一些林琴箏愛吃的菜和水果。
陸飛揚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那細細的魚尾紋其實十分明顯,可是這無損他的俊朗,反而更添男人味。
秦洛聽他笑,不由問:“有什麼好笑的?”
“我只是在想,也許今天晚上我可以找個藉口蹭頓飯吃吃。你說是嗎,秦洛。”
秦洛沒想到他這麼直接,微張着嘴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容:“這個,我可做不了主。”
“好吧,”陸飛揚說,“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她只知道林琴箏也住在寰宇天下,但具體哪裡,她並不清楚。
陸飛揚十分熱情的自告奮勇的領路,說可以給林琴箏一個驚喜。
秦洛沒多想,也就同意了。
幸運的是,林琴箏並不是跟沈少川他們住在同一幢。
是的,她來這裡,最怕的,還是遇上沈少川。
“到了。”陸飛揚在前頭領路。
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錚亮的乳白色牆壁,幾乎可以映出秦洛的影子。
她跟上陸飛揚的步子,他按門鈴,門很快開了。
可是屋裡屋外的人,都怔忪了。
秦洛透過陸飛揚肩膀的縫隙看過去,望見站在那門口的人時,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
可林琴箏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少川,是誰來了。”
沈少川快速的回答:“秦洛來了。”
這下,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沈少川打開門,對他們說:“進來吧。”
陸飛揚呵笑兩聲:“真是巧了,少川,你也來看琴箏啊。”
“是啊,剛到幾分鐘,屁股都沒坐熱呢。”
陸飛揚先走了進去,沈少川站在門口手持着門把,秦洛站在門外,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身體某個隱秘的部位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
林琴箏已經走了出來,看着低頭的秦洛一把將她拉了進去:“秦洛,你站在門外幹什麼,來來來,快進來。”
沈少川順手接了秦洛手上的東西。
林琴箏的精神相當不錯,看起來的確沒什麼大礙了,她指着桌上那堆東西說:“哎,你看,少川帶了這麼多吃得來,我正愁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呢,你們就來了,這下好了,咱們四個人,都不許走,吃了晚飯再走啊。”
秦洛收益不佳,林琴箏身體不適,陸飛揚和沈少川同時說:“我來吧。”
兩人相視一眼。
這頓飯自然有了着落。
兩個男人在廚房快速的忙碌着,秦洛被林琴箏拉着在客廳閒話家常。
秦洛偶爾朝廚房看一眼,兩個同樣出類拔萃不分伯仲的男人,竟是配合的相當默契。
一個切菜,一個備菜,尤其是沈少川的刀法,竟像是在表演。
秦洛看着他扔起一個蘿蔔,刀子飛快的跟着舞動起來,陸飛揚便拿着盤子左右開弓,等刀停,陸飛揚完美的接住最後一片蘿蔔,沈少川的刀功堪媲美五星級大酒店的總廚。
看的秦洛瞠目結舌。
林琴箏也在看,看完後,她放下杯子拍手鼓掌:“好,少川,飛揚,你們兩配合還是這麼默契,風采不減當年啊。”
廚房內的沈少川和陸飛揚對望着,陸飛揚率先放下盤子說:“少川,行啊,都亮出絕活來了,那好吧,咱們就比比看吧,炒菜吧。”
兩個人,一人佔了一個爐竈,開始大展身手。
秦洛望着沈少川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淡淡的甜,伴着微微的酸。
她向來知道他無所不能,潛水做飯,都比她好,可是沒想到,竟然好到這個地步。
“秦洛,秦洛?”林琴箏推了推她的肩膀。
秦洛回神,嗯了一聲。
“想什麼呢。”
“呵呵。”秦洛回答,“沒想到沈少川的刀功這麼好。”
林琴箏微微一笑:“那是因爲你們分開了,這是後來他們在部隊學的,少川跟飛揚,他們是同一批入伍的新兵,最後又一同退役,他們這些手藝,都是在部隊學的。”
“沈少川去當過兵?”秦洛十分的詫異。
“你不知道?”林琴箏而後恍然,“也是,你們那時候已經分開了。”
是啊,她在他生命力的這六年空缺,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林琴箏安慰她說:“其實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是飛揚告訴我的,只是我沒想到你也在這裡,我們竟然離的這麼近,現在才相遇。”
冥冥中有一雙翻雲覆雨的命運之手,在操縱着他們的人生。
安排他們何時分離,又重新聚首。
陸飛揚端了他最拿手的酸菜魚出來了:“秦洛,琴箏,聊什麼呢,這麼投入,準備洗手吃飯吧。”
“好,好香啊。”林琴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們今晚可真是有口福了,走,秦洛,我們吃飯去。”
沈少川和陸飛揚十分有意思,一張長桌被劃成了無形的兩半,一半放着沈少川的,一半放着陸飛揚的。
菜色十分之豐盛。
基本都是秦洛和林琴箏愛吃的幾樣。
沈少川做的,都是秦洛愛吃的。
陸飛揚做的,是林琴箏的口味。
林琴箏略帶複雜的目光掃過他們:“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開動吧,秦洛。”
魚香肉絲,醬爆茄子,紅燒鯽魚,糖醋里脊,他還記着她的口味。
沈少川率先夾了一塊糖醋里脊進秦洛的懷裡。
秦洛一愣,旋即道:“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了。”
“就是就是,少川,秦洛愛吃啥你讓她自己選,來,我們也快吃吧。”林琴箏緩和着氣氛。
那酸酸甜甜的熟悉又久違的滋味慢慢在她的脣齒間擴散開。
就像他們當初甜蜜的青春,愛了,又散了。
陸飛揚也跟着撈起一塊魚片放入秦洛的碗裡:“來,秦洛,好歹嚐嚐我的手藝。”
“飛揚,你這是厚彼薄此啊。”
在林琴箏的笑聲中,陸飛揚立刻給她夾了一筷子絲瓜:“身體不好,還是吃些清淡的吧。”
“你看你,真沒說錯。”
沈少川的目光總是那麼直接而迫人,秦洛坐在他的對面,感覺壓力很大。
陸飛揚突然問起了沈少川與寧採的婚事:“少川,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寧採喜結連理啊。”
沈少川不動聲色的吃飯,回答:“還沒打算。”
“啊,那就奇怪了,我前幾天還聽市政府幾個朋友跟我說,寧局長可是迫不及待的籌備着嫁女的事情了?”陸飛揚握着一杯啤酒,談笑間,已問完了這個兼具現實與時弊的犀利問題。
沈少川注意到秦洛的手抖了抖,微擰眉,而後言笑晏晏的回答陸飛揚:“是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也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消息。”
陸飛揚笑得雲淡風輕:“事必有因,未必空穴來風吧。少川,兄弟一場,這種好事可要提前通知,別瞞着兄弟啊。”
“好的,如果確有其事,我第一就會通知你。”
隱隱約約,淡淡的硝煙味開始瀰漫出來。
林琴箏端着碗,呵笑一聲:“飛揚,市政府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真真假假的消息啊,既然少川這個當事人都說沒有,那就是真的沒有了。好了,都別愣着了,繼續吃飯吧。”
秦洛食不下咽的吃完這頓飯,又與林琴箏說了一會兒話,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辭。
陸飛揚與沈少川同時站起來說:“我送你。”
四人面面相覷。
秦洛回答:“不用了。”
陸飛揚搶先道:“那怎麼行呢,你是我帶過來的,我有義務送你回去。”
秦洛連番推辭,他很堅決,出門時,沙發上的林琴箏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叫:“哎呀,飛揚,我突然肚子好疼啊,飛揚,你快去我房間幫我找找藥吧。”
陸飛揚在門口進退不得,秦洛立即道:“這裡你熟,還是你留下來照顧琴箏姐吧,我自己回去行了。”
林琴箏呻吟的越大聲了,秦洛轉身朝電梯走去,陸飛揚沒辦法,只好折回來。
沈少川在電梯合上的最後一秒危險的闖了進來。
他衣服的一角,被電梯門夾住了。
秦洛滿目震驚,瞪着他被夾住的衣角,如果再晚一些,夾住的就可能是他的手和腳,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就忍不住罵人:“沈少川,你幹什麼,找死嗎?”
他淡定自若將衣服拽了出來,輕笑:“我還沒愛夠你,怎麼捨得死呢。”
他朝她靠近,她便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着牆壁。
她的頭頂上方就有一個攝像頭,她一邊注意着攝像頭一邊說:“沈少川,你不想被現場直播的話你就過來試試吧。”
“呵。”沈少川的表情那麼無關痛癢,“你是不是太緊張過度了,我有說我要對你做什麼嗎?”
秦洛一直讓自己站在攝像頭的照射下,可是電梯平順下滑,他老實站立,並無半分僭越。
電梯到了,她不可能一直在裡面,然而她不出去沈少川不走,他們隔着電梯門對峙着,下面又有其他人等着,她只得抓着自己的包,小心翼翼的步出來。
沈少川一直保持着優雅的微笑,目視着電梯門慢慢合上,然後,他的笑意陡然不見了。
一把摟住打算矮身慢慢溜走的秦洛,勾着她的脖子獰笑:“來了還想那麼容易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