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舊大亮,淡色的金芒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明明亮亮、金光閃閃的。
多麼陽光燦爛的日子!
她恍恍惚惚的想起,是了,現在還只是下午,既然是下午的話……
旁邊的人突然翻了個身,手也從她腰間挪開了,她剛鬆了口氣,冷不丁他又翻身過來,這一次,貼的離她更近,一條長臂乾脆摟着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懷裡帶。
蘇涼屏着呼吸不敢妄動,不知過了多久,確定他不再有什麼動作,一顆高懸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又扭頭望着窗外。
“蘇涼,不許離開我,不許,”
耳畔突然傳來男人深情的嘟嚷,蘇涼一愣,恍惚間生出一種錯覺來,似乎身邊的這個男人是深深愛着她,可她何嘗又不知道,這個人怎麼可能會有心?
如果何凡宇不可靠,他顧斯年難道就可靠了嗎?
望進窗外大片明媚的陽光,明知道不應該再想起那個狠心絕情的男人,可今天也是他們大喜的日子,她又實在忍不住想起,這個時候,他們,何凡宇跟蘇暖他們會在做什麼?
麗水濱酒店。
從和湖趕來的賓客將偌大的宴會廳擠的水泄不通,樑美麗堆着一臉的穿梭在人羣中,笑得幾乎合不攏嘴。
這時,邊上一個蘇姓本家的親戚打量着佈置的挺漂亮的廳,撇嘴啐了聲,“唉,這排場可比顧家差太多了。”
“可不是,我早前還一直覺得蘇家這大姑娘可比小姑娘俊俏多了,今天這一看,喲,小姑娘可實在比大丫頭好看多了,果然還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以前在蘇家啊那是受了虐待喲,幸而,她自己爭氣,嫁進了顧家,這往後的日子喲,咱們都只有羨慕的份。”
“就是,要不怎麼說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倒黴,這缺心眼的事兒也不能做太多,早晚會有報應。”
兩人跟唱雙簧似的一人接一句,話裡話外都是在嘲諷樑美麗從前虧待了蘇涼,兩人並沒有要偷偷聊天的意思,特意把分貝拉的極高,周圍的人都聽的清楚,便一致把目光對準了人羣裡的樑美麗。
樑美麗心裡恨的要死,當着衆人的面又不得不擠出笑容虛虛的硬着,“你們這說的是哪裡話,我哪裡有虧待了小丫頭,明明是她自己不知廉恥勾引姐姐的未婚夫...”
“行了,聽你說這話就知道你這當孃的一碗水沒端平,有當孃的這麼說自己的閨女嗎,我看你呀,不只偏心眼,根本就是心眼毒,就見不得自己那小丫頭過的好。”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女人打斷了,她是蘇定邦的堂姐,畢竟身份在哪裡擺着,還當着這麼多外人的面,樑美麗一時也不好跟她對嗆,低低反駁了句,“沒這回事。”
女人撇了撇,一臉的不相信,被自己的閨女拉了把,也適時住了嘴。
樑美麗可算是鬆了口氣,心裡的一把怒火越燒越旺,這倒好,原本是喜慶的一場婚禮,現在倒變成她看人臉色的地方,她樑美麗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再往人羣裡看,女兒結婚的大日子,蘇定邦在儀式上露了個臉之後竟然就沒影了。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從老公到孩子就沒一個讓她舒心!
回頭正好看到何凡宇走過來,登時氣沖沖的走過去,劈頭就是一頓罵,“我說你一個人晃來晃去發什麼神經,暖暖呢?”
何凡宇斂眉,臉上露出似謙恭的笑,緩聲解釋,“你別急,暖暖去換禮服了,很快就出來。”
樑美麗沒好氣的哼了聲,“那你就幫着招呼客人吧,我去看看暖暖。”
何凡宇答應着,目送她走遠,終於露出苦澀而自嘲的笑。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記,他回頭就對上鄒平擔憂的臉,皺着眉頭似無聲的詢問:“你沒事吧?”
何凡宇苦笑着搖了搖頭,“都是我自己做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
鄒平不置可否,問:“你就不後悔。”
何凡宇有片刻的怔忡,反應過來只是連連的笑,後悔什麼,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註定他的人生就毀了,現在他唯一的目標就是要毀了蘇氏、毀了蘇定邦,他害得他家破人亡,父母早逝,他不會放過他的,絕不可能!
否則,他就不配做何家的子孫!
想到蘇定邦曾經的所作所爲,他素來溫潤的目光裡迸出強烈的恨意,鄒平看的明白,也知道事情到今天這一步,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唯有深感惋惜,曾經相愛的兩個人,如今終究免不了陪在另一個人身邊。
當真是造化弄人麼?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時誰都沒有說話,背後卻突然插進來一道聲音,“何凡宇,他又是誰?”
這個聲音...是蘇暖。
自從被顧斯年拋棄之後,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改先前在顧斯年面前柔柔弱弱的氣質,變得越發囂張起來,簡直可以說是深得樑美麗的真傳,尤其在何凡宇面前,更是絲毫不收斂跋扈的脾氣。
就像此時,看着鄒平一身並不名貴的西服,眉梢眼角都充滿了鄙夷,伸手就把何凡宇拉到自己身邊,“你現在可是蘇氏集團的總經理,身份尊貴,以前的那些窮酸朋友就不要來往了,誰知道是不是看你發達了,變着法子想巴結你。”
鄒平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竟然會是蘇涼的姐姐,這麼一個見高踩低勢利的女人,他簡直不敢相信何凡宇竟然會娶她,不由皺眉看向何凡宇,表達自己的不滿,不想何凡宇只是對着他搖了搖頭。
他氣的轉身就走。
身後,蘇暖拍着何凡宇的西服,笑的媚眼如絲,“這樣纔對,反正你已經‘嫁’給了我,以後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至於你那些窮酸的兄弟,以後就不要來往了,嗯?”
說着,踮起腳尖在他脣上印下一個吻,突然又目光閃爍,勾着他的脖子貼近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告訴我,你有沒有碰過蘇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