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鼎是個好人嗎?
在相寬死了之後,他也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夢迴數年之前。
嶺南荒村,坍塌了一半的關帝廟前。
七兄弟點燃黃紙,納投名狀,拜關公,飲血酒,締同盟。
下面的土匪都是兄弟,但他們七人,卻是手足。
那夜,月光揮灑。
七人跪在篝火前方,刀鋒掠過手指,鮮血滴入杯中。
“我兄弟七人,納投名狀,結兄弟義!”
“生死相托,吉凶相救。”
“福禍相依,患難相扶。”
“外人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兄弟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天地爲證,山海爲盟,有爲此誓,天地誅之!”
“飲酒!”
“狀立!”
自此後,河東七賊就此成立。
清河東,掃南丘,力戰二十匪幫聯軍。
無往不利,戰無不勝。
他們曾經是河東地區所有土匪的噩夢,在很多時候,河東七賊的名號,勝過千軍萬馬,不用出一兵一卒,就足夠讓許多匪幫聞風喪膽,不戰而逃。
歲月流淌,風雲遠去。
曾經一度在河東地區創造過無數輝煌和神話的七賊,也抵不住歲月的流逝。
曾經意氣風發的七名悍匪,如今只剩下了屈鼎一人。
嶺南的匪患鼎盛,始於財閥的支持,但是在星光武裝的強勢干預下,這種局面也在急劇變化。
失去了財閥們的支持以後,河東地區的局面就變得詭異起來,原本興風作浪的土匪們,在最短的時間內跌落谷底,成爲了擇人而食的瘋子。
作爲兄弟,屈鼎違反誓約,親手殺了自己的結義大哥。
他這麼做,是因爲覺得相寬已經不適合繼續統領河東匪幫了,而且相寬的行爲,也讓他感覺對方是想要借這個機會除掉自己,所以選擇了先下手爲強。
屈鼎這麼做,是爲了貪權,但同時也是爲了心中的理想。
河東七賊鼎盛時期,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光芒萬丈,作爲其中的一份子,屈鼎不想讓河東幫的輝煌成爲歷史,他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去重振河東幫。
屈鼎做掉了相寬,不過相雲汐和相臻這兩個孩子,也是他看着長大的,在有的選擇的情況下,屈鼎還是決定放他們一條生路,也算滿足相寬的遺願。
卻沒想到,相雲汐居然自願放棄要塞裡面優渥的生活,選擇留在河東幫替相寬復仇。
相勸無果的情況下,屈鼎只能選擇放行,讓相雲汐進山。
車隊向山寨返程的過程中,屈鼎並未跟相雲汐同車,仍舊坐在自己的越野車內。
負責開車的屈鼎心腹順着後視鏡見他面色不善,知道屈鼎在擔心什麼,沉聲道:“二爺,相雲汐只是一個黃毛丫頭而已,不足以撼動您的地位,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安排人手幹掉她,以除後患!”
屈鼎面色陰沉的回道:“你太小瞧相雲汐了,她雖然是一個女人,但是戰鬥力絕對不在我和相寬之下。”
土匪不以爲然:“她確實很強,但總是有個限度的吧?我們現在已經掌管了上千人的隊伍,難道還怕她不成?”
“你太天真了,相雲汐的可怕,不僅僅是因爲她的戰鬥力,同時也是因爲她的身份地位,她是相寬的女兒,在名義上是有繼承權的,而且相雲汐在匪幫內的地位,可不是相臻那個廢物所能比擬的。”
屈鼎微微側目,看着陸地堡壘邊上的車隊,點燃了一支菸:“跟在相雲汐身邊的隊伍,裝備十分精良,想來應該是相寬一直在暗中豢養的私兵,真的跟這夥人動起手來,咱們未必能得到什麼便宜。
我們目前掌握的部隊,包括東山嶺的守軍當中,也有很多人都是效忠於相寬的,如果我們直接對相雲汐動手,究竟有多少人會站在我們這邊,還是個未知數,現在星光武裝已經大兵壓境,咱們沒有精力再去進行無意義的內耗了。”
“難道,您就要這麼放任相雲汐接管河東幫嗎?”土匪做了個深呼吸,對着屈鼎說道:“二爺,現在整個河東幫的所有人員加在一起,超過了一千五百人,但半數以上都是忠誠於您的,大家都是相信跟着您能夠有一個光明的未來,才堅持到了現在,如果讓我們聽從一個女人的指揮,我第一個提出反對!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絕對不能給他人做嫁衣!”
“放心吧,這些事情,我有自己的打算。”屈鼎吐出一口煙霧,聲音低沉的說道:“相雲汐接管匪幫,從名義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且她的能力,對於現在的河東幫來說,也的確是一個助力,他想爲父親復仇,那就滿足她。”
一行人返回聚義廳之後,相雲汐見到了相寬的屍體,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內十分鐘後,她率領相臻回到了聚義廳,面色平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屈鼎一如既往的坐在二當家的交椅上,開口道:“雲汐,在場的這些人,是河東幫最後的中堅力量,原本你接替相爺的位置統領河東幫,應該有盛大的儀式,但相爺剛走,而且東山嶺外重兵集結,我們就免去俗套吧。”
“嗯。”相雲汐點點頭,調整好狀態問道:“現在交戰的情況如何了?”
下面的一名土匪起身迴應道:“我們部署在庫角峽谷的三千人被星光武裝消滅,部署在巴赫山脈的一千人選擇了投敵,目前在星戈沙漠還有三千五百人左右,朱詔率領五百先頭部隊,正在與星光武裝的隊伍交戰,剩餘的三千人正在前往支援,預計今晚之前就能與敵軍全面交火。”
屈鼎插嘴道:“這支隊伍之所以沒有撤回來,我也是考慮到了聲東擊西,利用那邊的戰線吸引星光武裝的注意力,根據咱們這邊探子的回報,星光武裝在星戈沙漠的防線似乎並沒有太多人,如果我們把壓力給到他們的後方,或許可以逼着他們進行回防,減輕東山嶺這邊的壓力。”
相雲汐點頭:“這個做法是對的,但是不能一窩蜂的向前衝,通知下去,這股部隊留守一千人,準備防禦後面襲擊上去的敵軍。”
“四爺……不,首領。”下面的土匪提醒道:“這支隊伍後方,並沒有敵軍!”
相雲汐搖頭:“不是沒有敵軍,只是你們沒看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