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這就是我堅持的理由。”
羅蘭揮了揮手中的文件,笑着道:“如果我不堅持的話,那我不就被你們坑了嗎?”
“被我們坑?你爲什麼會這麼說?”
雖說亨利-保爾森知道羅蘭到底再說些什麼,但這個時候他可不會承認方纔的對談是在下套,“既然你一直表示,頁岩油的開採與你沒有關係,那接下來,當然是我們和他們談生意了,所以,我只能告訴你,讓驢黨那些人鬆口,開放頁岩油的開採也不是不行,但在放行的同時,他們必須得付出代價,給我們一個滿意的回報,不然的話,我們爲什麼要同意?”
睜眼說瞎話的行爲,瞧的羅蘭笑不攏嘴。
在他的注視下,不要麪皮的傢伙根本不慫。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表現讓羅蘭佩服,而在哼哼兩聲之後嘛,懶得糾纏的他便重新低頭,翻閱起手中文件。
什麼對等談判?
什麼滿意回報?
這不都是狗屁嘛?
在羅蘭強調頁岩油與他無關的情況下,亨利-保爾森爲什麼要先擱置這個話題,強行引入高盛對魔獸影視、暴雪資本和守望創投的興趣?
那還不是想要將兩件事情混爲一談嘛!
如果羅蘭在這些問題上表現的非常曖昧,那他當然會趁熱打鐵,再接再厲,以頁岩油項目爲蠱惑,爭取先在這些項目上先咬下一口。
畢竟,他們高盛現在才佔據上風,是羅蘭和小灌木叢在求着他們幫忙!
但若是羅蘭的態度十分的強硬,那……
就會和現在一樣,重談正事。
‘老狐狸!’
在心裡暗罵一聲後,明白抱怨無用的羅蘭便快速的進入了談判狀態,在對方所提的要求和附帶的資料上仔細的瞧了幾眼後,事情的脈絡,便清晰的呈現在他面前。
前文說過,當九十年代的高盛正式進入合夥人聯席管理的狀態後,高盛的董事長,就成爲了跳板,加之拉鍊頓的成功上位,支持對方的他們,便獲得了不少生殺大權。
尤其是當前高盛董事長羅伯特-魯賓推翻橫在投資銀行與商業銀行間的隔斷《1933年銀行法》後,高盛在金融行當裡的地位,那就是無以復加!
即便是摩根,也無法與之抗衡!
因爲摩根在牛嗶,當年也只能遵守法案將證券承銷業務和投資業務相剝離!
因爲摩根在牛嗶,他們也沒有辦法將混業經營重新變爲現實!
而高盛呢?
從華爾街一路殺到華盛頓,最後平推國會!
有這種功績在身,華爾街,那就相當於是他們家開的!
而猶太人掌控美國經濟一說,也正是因爲這驚世駭俗的案例,才散佈全球的!
可是,高盛的輝煌並沒有得以延續。
當小灌木叢上臺之後,他並沒有沿用前高盛董事長的弟子勞倫斯-薩默斯充當美國財務部長,而是將其換成了自己人,保羅-奧尼爾。
而這一位看起來像是CP3與大鯊魚相結合的傢伙,其實是軍工聯合體的人。
出生于軍人世家的他,這一生都是在和軍工打交道,他曾在負責國土安全的蘭德公司擔任過董事,而後,還出任過美鋁公司的董事會主席,由於沒有金融細菌,所以在他擔任美國財政部長後,所提的思想,所推行的政策,那就是赤果果的在爲背後資本謀福利。
又或者說,與華爾街所期望的發展方向,背道而馳。
因爲——
他拒絕使用匯率武器,拒絕強勢的美元政策。
“這是什麼意思?”
看半天沒看懂的羅蘭非常自然的向亨利-保爾森求教。
而那個光頭也沒藏着掖着的意思,直接道:
“意思很簡單,限制對外投資。
之前,強勢美元政策實施時,隨着美元的升值,我們這些投資者就能以較低的價格購買國外的債券和股票,而國外的投資者若是想要進入我們的本土市場,就會因爲高企的匯率而變得異常困難,正是因爲我們有着這層屏障,所以九十年代,我們才能瘋狂的對外投資。
可當美元疲軟之後,情況就反過來了。
隨着匯率的下跌,我們進入外國市場的成本將會變高,而國外的投資者則能以較低的價格,購買我們的資產,出現全球資金流入美國的情況。
這樣一來,我們的利益,就會受損。”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描述還不夠清晰,但又更像是覺得羅蘭這個連小學都沒讀完的傢伙,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在點明美元政策對華爾街的影響後,他又添了一句,將這一政策的有利方面,說了出來,“不僅如此,美元的疲軟也是在扶持出口貿易。
因爲在強勢美元政策實施的時候,我們國內公司所生產的產品,天生就沒有吸引力。
比如說,當美元對日元的匯率爲一百時,一美元的產品對於日本而言,那就是一百日元。
可如果匯率跌到九十了呢?
一美元的產品,對於日本消費者來說,那就是九十日元。
這樣一來,理論上就會刺激日本消費者購買我們的產品。
同樣,當匯率爲一百時,一千日元的產品對於美國消費者來說,那就是十美元。
可當匯率到達九十後,美國消費者買同樣的商品,就得花費十一點一一美元。
在貿易上面,日本消費品的優勢,就會下降。
當然了,這只是最爲簡單的計算,現實中操作起來還有更多的問題,但即便是簡單計算,你也應該看得出來,什麼企業,才需要美元貶值,對嗎?
反正從我們的角度來說,美元貶值對美國的經濟是沒有好處的。
而從貿易企業的立場來看,美元的競爭性貶值,對美國經濟是有好處的。”
羅蘭聽明白了。
撓着下巴的他說道:“匯率戰?”
“Yeah!”亨利-保爾森沒有遮掩,點頭道:“就像廣場協議後操作的一樣。”
沒錯!美國天天認定其他國家爲匯率操縱國,指責它們阻礙有效的國際收支調整,干預了外匯市場,在國際貿易中獲得了不公平的競爭優勢,但實際上呢……
美國纔是世界上最大的匯率操縱國啊!
就拿美日匯率戰來說好了——
八十年代的時候,日本持有美國一萬億的國債,而當時,匯率爲1:500。
也就是說,日本花了五百萬億的日元,購買了一萬億的美元國債。
廣場協議之後,美國要求日元升值,從而導致美元貶值,當匯率到達1:100時,美國只需要花一百萬億日元,就能還上一萬億的美元債務!
剩餘的四百萬億日元去哪了?
呵呵……
當然了,這還不是真正的核心。
因爲在日元升值時,無數資本選定日元作爲避險貨幣。
在匯率爲1:500的時候,他們的一百億美元,能換出五萬億日元。
而在匯率爲1:100的時候,他們又將手中的五萬億日元,換成了五百億美元。
這其中的四萬億日元哪裡去了?
嘿嘿嘿……
不過,真正噁心人的地方,那還是當婊子立牌坊!
當日本的四百萬億日元憑空消失時,美國依舊在指責日本操縱匯率。
爲啥?
因爲這不是美元的貶值,而是日元的升值啊!
而日元升值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日本的那些資本能夠以更小的代價購買更多的美國資產!
你貶值,你就是在國際貿易中進行惡意競爭!
你升值,你就是有意識地侵吞我們的資產!
無解!
還是那句話,落後就要捱打。
我爲什麼要搶你?
因爲你弱啊!
當然了,即便知曉了這一切,但也並不意味着羅蘭會對匯率這一項武器產生何種想法,因爲他明白,這玩意不是現在的自己有資格玩的。
而在搞清楚其中關鍵後,他的腦子裡,也冒出了一個問題。
“你們拿到財政部長的位置後,不會是想要通過政府定價的方式,來調控原油的市場價格吧?如果你們想用這種手段來噁心他們,那……我覺得他們不會同意的。”
羅蘭的這一番問話,令亨利-保爾森大笑了起來,“政府定價?別開玩笑了!
我們和能源企業沒有矛盾!”
“What?”
這番說辭,羅蘭無法理解,“沒有矛盾?那你們爲什麼阻攔?
你別告訴我,你們是真的想要推行綠色環保主義……”
“Oh!Oh!Oh!”
羅蘭那死揪不放的態度,讓亨利-保爾森連聲高呼,雙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後,他這纔到:“不是……我們阻攔的原因,就只是爲了更多的權力。
同時,我們也很討厭,他們爲了自身發展,而肆意壓榨我們利潤的行爲。”
“啊~”羅蘭心中有數了。
驢黨之所以會死拽着頁岩油一事不放,並不是因爲他們不明白,頁岩油對美國的能源市場有着多大的刺激作用,而是他們並沒有在這一刺激中,得到好處。
你費盡心機推進一個法案,就是爲了讓身後資本獨吞一個千億、萬億級別的市場?
當權力一分爲二時,你不讓我喝湯?
那你這不是搞笑嗎?
雖說能源市場僅被幾家公司壟斷,但除此之外的利益,他們沒法獨佔啊!
開採頁岩油的同時讓美元貶值,不僅能加速原油市場的侵吞,還能讓美國在國際貿易中重新奪回有利位置,這點固然不假,但與之相對的一切,那可就全都遭殃了!
搞金融的,會因美元的縮水而蛋疼。
搞商貿的,會因進口商品的價格增加而難受。
將工廠遷出美國的,只能硬着頭皮接受財富的縮水。
想要回來的,又不知道象黨能幹幾年。
這種因爲自身利益所產生的政策割裂,是美國永遠無法解決的問題。
就像物流一樣,一心盈利的企業,是永遠不會去承擔政府的社會責任的。
而既然無法解決……
那就只能爭了。
“行吧,我會將你們的需求帶給他們的,至於他們是否答應?”
羅蘭抖了抖腿,拉長了自己的聲線。
而亨利-保爾森倒是順勢回答,“和你沒有關係。”
精準無比的對談,讓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你現在知道這事情和我沒關係了?”
羅蘭就無語。
“那當然,很多時候我們都是會選擇性知曉或者遺忘一件事情的,難道不是嗎?”
亨利-保爾森非常坦誠,但更顯油膩。
“Okay!Okay!Okay!”
羅蘭不想對這種不要麪皮的行爲進行評價,但他想在離開之前,將事情給問清楚,“當然了,如果他們同意的話,你們這邊也不可能馬上就派人上任吧?”
“是的,最起碼也得等阿富汗戰爭打完。”
亨利-保爾森那可是在商言商,“戰爭這種爛攤子,誰都不想接手。”
好嘛~
羅蘭忽然覺得,頁岩油這事,好像挺容易的。
象黨那邊希望驢黨這邊放手,而驢黨這邊則希望從象黨那邊獲取更多的權力,在這種相互膠着的情況下,他羅蘭不過是個來回傳話的工具人罷了……
象黨付出了啥得到了啥?
這事情和他有關係嗎?
驢黨付出了啥得到了啥?
這事情也和他無關啊!
就算兩邊真的爲此打破了腦袋……
好吧,他們兩邊不可能打破腦袋。
因爲有他夾着呢,在隔空喊話的情況下,知曉信息最全的,反而是他羅蘭。
可想到這兒,羅蘭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呃……這應該不是你們第一次起矛盾吧?你們以前是怎麼處理的?”
這個問題,讓亨利-保爾森嘿嘿直笑,已經看出羅蘭想法的他直接道:“以前?
以前那當然是兩邊爭咯!
每一任美國總統那都是代表着一方的利益,誰都不可能在四年或八年內妥協。
可現在嘛……
喬治他們家,在華爾街也有資產。
你以爲他願意美元持續疲軟嗎?那對他們家的生意,也有影響。
但他不得不這麼做,因爲能源,纔是他身後最大的支持來源。
所以他纔會那麼的強硬。
可在強硬的同時,他難道不希望那些根本就不懂經濟的傢伙趕快滾蛋嗎?
他也想!
但他不能主動提!”
‘好傢伙!合着這羣人都是在演戲啊!’
聽着亨利-保爾森的解釋,羅蘭頓時就想到了灌木叢家族在華爾街置辦的財產。
當與之有關的金融帝國逐漸浮現後,這些傢伙的選擇,羅蘭也就能理解了。
或許對於拉鍊頓那樣的白丁總統而言,身後資本,那就是一切,他們可以爲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爲了後代的明天而和任何敵人死磕,但對於二世祖來說嘛……
權衡,纔是一種藝術。
因爲他們手中的資產太多了,多的,足以交易。
“那看來我的電視劇是能拍了。”
羅蘭將文件合上,因爲之後那一大段一段的要求,全都是和財政部長的實際權力有關,而既然是財政部長的實權,那就和他沒有多大的關係,如此一來……
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當我把你們的需求轉告給喬治時,他們那邊是絕對不會在對我的項目產生任何阻撓的,所以說,剩下的問題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們這邊,能讓威廉來當《紙牌屋》的顧問嗎?”
羅蘭之所以要拍《紙牌屋》,那就是爲了讓通用電氣瞧見夢工廠的製作能力,從而推動NBC和夢工廠的合併,整部劇的最大作用,那就是收視率。
由於內容的敏感,所以想要拍他,就必須得解決審覈上的問題。
而現在,隨着高盛這邊對頁岩油開採一事的報價,審覈的問題,就相當於是解決了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嘛,其實就在高盛的一念之間。
所以,當羅蘭讓亨利-保爾森這個高盛代言人給自己一個準信時,靠在那兒抽菸的傢伙,也沒再裝,而是直截了當的報價,“我們高盛是真的想要入魔獸影視的股,所以,按照天使輪的流程走就行了,只要你願意出讓百分之十,驢黨這邊將不會有任何問題。
就算你想讓威廉出鏡,那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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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還是這個……’
羅蘭就知道這些傢伙不會在魔獸影視一事上放棄,畢竟,前世的他們那可是搞完奈飛搞迪士尼的主,當市場革命唾手可得時,他們是絕對不會退縮的。
可百分之十換一個幫助……
那真的有些太多了。
“我就這麼和你說吧……”
羅蘭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要向對方袒露自己對公司的估值。
“魔獸影視的價值,絕對不是三五十億這麼簡單。
因爲光是《哈利-波特》這個IP,它在我這兒就價值一百億。
除此之外,不管是正在拍的《加勒比海盜》,還是已經拍的漫威,它們所蘊含的價值,都不會低於這個數,而如果我向你們報價三百億的話,三十億百分之十你們能接受嗎?”
這是羅蘭第二次在亨利-保爾森的面前展現自己名下公司的價值。
如果說第一次介紹守望創投時,他可能會帶有吹的成分,那麼現在,當談完了頁岩油交易後,亨利-保爾森便不再認爲,眼前這個傢伙,是在瞎報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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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是因爲羅蘭所展現出來的認真,所以他就更加的迷惑了。
“你確定?你堅信?你這家只有版權的公司值三百億?”亨利-保爾森十分詫異。
“Yeah!”羅蘭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亨利-保爾森頓時就沒話說了。
雖說他覺得,羅蘭的這種估值方式根本就站不住腳,但在羅蘭不缺錢的情況下,他們是真沒法強迫羅蘭接受他們的報價的,而既然是這樣的話……
“那這件事情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亨利-保爾森撓了撓頭,道:“你先去華盛頓,將我們的報價轉告給喬治他們,而我嘛,則需要回去和其他的合夥人談談,因爲你這種報價方式,我們真的……真的……
真的頭一次見。”
亨利-保爾森已經很剋制了。
如果眼前坐着的傢伙不是羅蘭,那他其實已經罵起來了。
一堆版權三百億?
你這比搶劫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