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好像撤走了？”
站在地勢稍高的一個土坡上，肖恩?康納利眺望着《拯救大兵瑞恩》的片場，對梅爾?吉布森說道，“看來他們要被迫更改計劃了。”
老頭摩挲着自己的絡腮鬍子，最近幾年一直陰鬱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比臨近正午的陽光還要燦爛，有什麼能比看到自己的死對頭倒黴更開心的呢？
“這只是些小手段而已。”梅爾?吉布森似乎不怎麼在意，“他們很快就會調整過來的。”
雖然能給他不喜歡的那個年輕導演帶來些麻煩，梅爾?吉布森卻明白，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對面的劇組很快就會調整完畢，《勇敢的心》這邊也不可能每天都讓馬匹釘在這個地方，按照原本的計劃，在這裡的拍攝一週之後，《勇敢的心》就會結束所有的拍攝工作，而如果都像今天這般順利，可能四天左右就能完成。
杜克?羅森伯格這個名字他記得很清楚，最近這幾年，就算好萊塢再孤陋寡聞的人，也聽說過他，對方竄起的速度太快了，短短几年間，就創造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好萊塢導演一輩子都不可能拿到的商業成績。
如果說湯姆?克魯斯是演員中‘乳臭派’的代表，那杜克?羅森伯格絕對是導演‘乳臭派’的代表性人物。
梅爾?吉布森從來都不掩飾自己不喜歡他的事實，這不止是源於對方崛起太快，天生就不討他們這些奮鬥十幾乃至數十年才能成功的人喜歡，以及與身後經紀公司的對立，還有在克魯斯派對上的衝突。
想在好萊塢這個圈子裡生存，爭鬥無時無刻不在。能給杜克?羅森伯格帶來些麻煩，梅爾?吉布森還是很樂意的。
其實在他的內心裡，最想做的還是用電影壓過對方，現在兩人都是導演，最終要靠作品來說話，如果《勇敢的心》能在票房和口碑上完勝《拯救大兵瑞恩》。他的心情會更爲舒暢。
可惜的是，《拯救大兵瑞恩》到現在也沒有公佈具體的上映日期，二者恐怕很難正面碰上了。
對於桀驁不馴又自大狂妄的梅爾?吉布森來說，這絕對是一個遺憾。
兩人沒有停留太久，梅爾?吉布森去了導演監視器後面忙碌，肖恩?康納利則跟隨助理去拖車化妝，接下來有他的戲份。
雖然紳士形象完全來自CAA的打造，但肖恩?康納利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不錯的，而且現在的他也沒有多少本錢可言。想要在好萊塢重新確立自己的地位，努力拼搏必不可少，混了幾十年好萊塢的肖恩?康納利還是很明白這一點的，因此過後的一段騎馬戲準備親自完成。
或許縱馬奔騰的戲需要特技替身完成，騎馬緩行對他來說還是沒什麼難度的。
接過馴馬師牽來的黑馬，肖恩?康納利親暱的輕拍了下馬臉，這匹黑色的馬兒打了個響鼻，似乎在迴應肖恩?康納利的動作。一人一馬顯得格外和諧。
“肖恩……”
片場響起了一位副導演的聲音，肖恩?康納利翻身上馬。精神抖擻的操控馬匹，走到攝影機前，匯合其他幾位演員，準備開始拍攝。
很快，拍攝拉開了大幕。
在數名侍從的簇擁下，肖恩?康納利騎馬向着蘇格蘭村落行去。雖然他表情嚴肅，眉宇間略帶焦急，馬隊的速度卻不是很快……
攝影機從道軌上滑過，緊緊跟隨着馬隊拍攝，梅爾?吉布森看着監視器中的畫面。輕輕點了下頭。
肖恩?康納利的演技一般，這幾年的公衆形象也徹底崩潰，但十幾年練就的紳士氣質還在，扮演一個蘇格蘭貴族還是很輕鬆的事情，這條應該一次就能過。
就在梅爾?吉布森如此想着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密集的槍聲，槍聲是如此響亮，就好像二次世界大戰中一場激烈的戰鬥就在附近打響……
“Cut……”
“轟隆……”
梅爾?吉布森剛剛喊停，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這聲音簡直比炸雷還要響亮，大地似乎都在顫抖，他的劇組立即陷入了停頓！
爆炸的聲音還沒有散去，比爆炸更加瘋狂的馬叫聲響起，數匹訓練有素的馬兒先後嘶鳴，就算梅爾?吉布森這種不怎麼了解馬匹的人，也能從中聽出驚慌和混亂……
這些馬確實訓練有素，卻不是真正的戰馬，哪裡受得了如此的驚嚇，有幾匹嘶鳴過後原地打轉，還有幾匹明顯被驚嚇到了。
“轟隆……”
又是一聲爆炸響起，這彷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本就驚慌不定的馬匹徹底失控了。
比較膽小的幾匹馬屎尿氣流，臭氣和尿騷味瞬間傳遍了方圓數十英尺，但相比那幾匹受到驚嚇一直在原地打轉的馬，它們帶來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麻煩！
有些馬受到過度驚嚇會變成什麼樣？驚馬！
很不幸，肖恩?康納利胯下的馬兒，就成爲了其中的一員。
雖然驚馬遠沒有影視作品中表現的那般誇張，但那匹黑馬明顯進入了無意識的癲狂狀態，只用了兩秒鐘的時間，就把肖恩?康納利從馬背上掀了下去，然後撞翻劇組的一臺攝影機，向着片場外圍衝去。
突然發生的變故，讓很多人陷入了驚慌狀態，落地的肖恩?康納利即使不斷髮出慘叫，暫時卻無人響應，馴馬師也似乎束手無策，只能徒勞的追了上去。
然而，這還沒有算完，遠方再次傳來了槍炮聲和爆炸聲，聲音是如此的響亮，比夏日的驚雷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梅爾?吉布森站在那裡聲嘶力竭的大吼，想要控制住場面，人能聽懂的他的話，受驚的馬匹哪裡會理睬他。
馬鳴、慘嚎、腳步聲和遠方密集的槍聲，構成了一場奇特的片場交響曲……
躺在冰涼的地面上，肖恩?康納利滿頭都是冷汗，只感覺右腿痛徹入骨，眼見幾匹驚馬從附近跑過，想要爬起來躲到安全的地方，卻發現右腿絲毫用不上力氣，好像是斷了一般。
“Help！Help……”他用盡全力吶喊。
但片場因爲躲避驚馬一片混亂，根本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他。
這場混亂持續近十分鐘，纔在梅爾?吉布森和其他幾個製作人的竭力嘶吼中，得到了控制，幾名從馬上摔下來的人雖然暫時還躺在地上，但匆匆趕來的醫生已經在爲他們做檢查了。
“轟隆……”
遠方傳來了第四聲爆炸，梅爾?吉布森極目眺望，即使隔着相當遠的距離，也能看到直衝天際的濃煙和灰塵，那邊似乎真的開戰了一般。
他眼睛瞪的極大，手掌緊握成拳，短暫的導演生涯，也爲他帶來了一些好處，知道現在必須控制住自己，哪怕他胸中燃燒的怒火足以燒燬整個片場，也要竭力保持冷靜。
“FUCK！”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梅爾?吉布森罵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他罵自己愚蠢，在肖恩?康納利那個廢物的鼓動下，竟然忽略了一個事實——隔壁的導演是公認的爆炸狂魔！
“受傷的人嚴重嗎？”
看到執行製片人布魯斯?戴維斯走到身邊，梅爾?吉布森關心的問道，“會不會耽誤拍攝？”
“很麻煩。”
布魯斯?戴維斯緊皺着眉頭，“兩位特技演員只是皮外傷，很快就能恢復，肖恩?康納利的情況不太樂觀。”
聽到這話，梅爾?吉布森看向了不遠處，幾名醫生還圍着肖恩?康納利在做檢查。
“他右腿好像骨折了。“布魯斯?戴維斯轉述醫生的話，“很可能是粉碎性骨折，以康納利現在的年齡，恢復起來非常困難，如果稍有差錯……”
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康納利還有些戲份沒有拍攝。”
哪個劇組都不想看到演員受傷，畢竟這弄不好就是一場麻煩，但有人受傷了，就要儘快更改計劃， 以免劇組受到太多影響。
梅爾?吉布森很清楚這一點，“他剩餘的戲份不多了，我想辦法解決。”
相比於金錢方面的損失，劇組更耽擱不起時間，布魯斯?戴維斯點了點頭，“我會通知派拉蒙影業和CAA。”
運走傷員，處理驚馬，打掃屎尿，《勇敢的心》片場漸漸恢復了正常，梅爾?吉布森卻無法正常拍攝，馬匹的戲份就不用說了，哪怕是沒有馬的那些戲，都受到了嚴重影響，槍炮聲和爆炸聲是可以通過後期消音去掉，但這些與中世紀氛圍不符的聲音，時刻都會讓演員齣戲。
試拍幾次，工作完全無法進行下去，而且《勇敢的心》即將結束拍攝，就算像臨時更改拍攝計劃都無戲可拍，梅爾?吉布斯只好把布魯斯?戴維斯找了過來。
“我們馬上就要結束拍攝了。”他對製作人說道，“不能繼續等下去，你去跟《拯救大兵瑞恩》劇組交涉，還有，我們能向相關工會組織投訴嗎？”
“很難！”布魯斯?戴維斯搖了搖頭，“即使投訴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梅爾?吉布森的臉色非常難看，擺了擺手後，布魯斯?戴維斯帶着助手走向了《拯救大兵瑞恩》的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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