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煥東艱難難地移開視線,咬牙走回到書桌旁,這些年來,他滿身揹負的要報仇,即便他再睿智的運籌設計,身邊也是需要得力的幫手和內應的,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結識了林氏姐妹,當初林氏姐妹答應幫助他,是有條件的,事成之後,楚煥東要娶林雨柔,另外,要給林依柔一大筆錢。
這個協議,對於驕傲剛強的楚煥東來說一直諱莫如深,但這些年爲了哥哥報仇已經成了他的一種信仰,讓他不顧一切,不擇手段,雖然他的生活裡出現了汪掌珠,但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能割捨的。
很久以前他就做了決定,哥哥的事一了結,他會放下一切包袱,同尋常男子一樣,娶妻生子,享受人世間最普通也最快樂的生活。
可是,楚煥東沒想不到汪掌珠會這麼讓他不省心,他一再地告誡自己,沒有什麼是不能割捨的,你是對的,你是對的!
楚煥東枯坐在書桌旁,半晌也看不進去一個字,最後,他‘忽’的起身,推開門走到樓下,對着傭人說:“去招呼小姐和許公子回來,開飯了!”
汪掌珠把許一鳴摘下來的一枚青杏子放進嘴裡,許一鳴在旁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繞有些興趣的問道:“怎麼樣?甜嗎?”
“呸!”汪掌珠把小杏子從嘴裡吐出,怒斥許一鳴,“你以爲我會真吃啊,當我傻呢?這個時候的杏,有甜的嗎?”
許一鳴哈哈的呲牙樂着。
“小姐,開飯了,大少爺叫你和許公子進屋吃飯。”輕手輕腳走過來的傭人,低頭對汪掌珠說着。
汪掌珠擡頭看着太陽已經要沉到地平線的下面了,光顧着開心,忘了時間過得飛快,都到了家裡開飯的點了。
“你告訴少爺,讓他們吃吧,我剛剛吃過了,不餓。”她實在沒有勇氣去跟那對時不時就要郎情妾意一下的男女同桌用餐。
許一鳴聽着汪掌珠的話,立刻心領神會,“我也不吃了,我們放學時一起吃的漢堡,剛纔又吃了那麼多的水果和零食,一點兒都不餓。”
傭人點點頭,回去覆命了。
“你跟我去我家吃飯吧,吃完飯我再送你回來。”許一鳴歪頭看看汪掌珠的臉,她今天的午餐沒有吃多少東西,剛纔也沒吃什麼,再餓一晚上就完了。
汪掌珠忍不住輕嗤一聲,“你以爲我哥是白癡,做的那麼明顯,那是公然再跟他挑釁!”
“那你就要餓一晚上?”
“反正我也吃不下,再說了,現在不是流行錐子臉嗎,我正討厭我這張圓餅臉呢!”汪掌珠無所謂的對許一鳴笑笑,“你快點兒回家去吧,別再耽誤了你家裡開飯的點。”
許一鳴撓撓腦袋,看着汪掌珠捱餓的事情他受不了,他拿出電話打給家裡,讓他們派司機馬上送來點兒可以放在袋子裡的吃的,他到汪家大門口去取。
許家富有,但唯獨兒子只有一個,許一鳴這個獨苗從小到大是被衆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他在家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霸王,他的電話打過去不多時,許家的吃的就送到了。
爲了不讓別人發現,許一鳴揹着書包跑到大門口,不多時,又揹着鼓鼓的書包跑回來。
汪掌珠和許一鳴坐在杏樹下分享着許家送來的烤乳鴿和雞翅膀,早就餓了的汪掌珠也吃的很香,嘖嘖讚歎着說:“嗯,真香!對了,鳴子,電視上演到這個情節的時候,都要喝酒的!”
“你的事怎麼那麼多啊!”許一鳴翻着白眼,但還是很體貼的把一罐飲料遞給她,“酒是沒有,有雪梨汁!”
汪掌珠痛飲着許一鳴遞給自己的‘最愛’,然後裝出一副醉樣,拍打着許一鳴的肩膀,“鳴子,你怎麼就這麼瞭解我呢,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許一鳴正吃着鴿子腿,噎了半天,才艱難地給出回答:“我也瞭解我家‘大黃’,我也暗戀它啊!”
“好啊,你敢繞着彎的罵我!”汪掌珠放下手裡的東西,惡狗一樣撲向許一鳴。
許一鳴一如既往的靈巧躲開,“你這個模樣還真是像我家‘大黃’我說我怎麼會暗戀你呢!”他逗弄着汪掌珠追着自己滿花園的跑。
屋內晚餐的時候氣氛非常差,楚煥東優雅地吃着晚餐,但面色卻平靜的嚇人,連平時多話的林依柔都跟着噤聲了。
楚煥東從這天開始留意,許一鳴在家裡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天氣漸熱了,週六週日汪掌珠懶得去補課了,許一鳴就全程的陪在他家裡。
“煥東哥好!”許一鳴踏進汪家的大廳,先跟坐在沙發上看晨報的楚煥東打招呼,然後自來熟的一邊脫鞋,一邊跟坐在餐桌邊的汪掌珠嚷嚷,“我剛纔去補習老師那裡把今天的補習材料取來了,等一下我給你補。”
汪掌珠暗恨,把自己說的像個人似的!
她喝了一口牛奶,瞪了許一鳴一眼,不滿的嘟囔着:“誰讓你去取複習材料了,我讓你去周老師那裡把他的幾本原聲影碟拿來。“
“你大小姐一句話,我敢不聽嗎!”許一鳴無奈的笑着,又從揹包裡拿出一沓碟片。
“啊!太好了!”汪掌珠從椅子上彈起來了,滿臉欣喜的跑到許一鳴身邊,兩人走到客廳的一角嘰嘰咕咕的翻看着碟片。
窗外的晨光正好映在他們兩個人的臉上,青春逼人的兩張臉都流動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動人光彩,尤其是汪掌珠,脣角漾着柔暖笑容,宛如盛開的大朵大朵的白蓮花。
楚煥東繼續翻看着報紙,儘可能的躲開眼前刺目的情景,可是許一鳴和汪掌珠低低的說笑聲,還是不間斷的傳進他的耳朵裡。
忍耐了半晌,楚煥東還是忍不住擡頭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許一鳴和汪掌珠頭挨着頭,肩並着肩擺弄着面前的碟片,親密無間的臉都要捱到一起了。
楚煥東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汪掌珠的好,汪掌珠的美,她的可愛,她的清純,那都是屬於自己的,可是現在呢……
許一鳴和汪掌珠從小一起廝混長大,因爲他們每天都是吵吵鬧鬧的,而汪掌珠明顯的對自己情有獨鍾,所以楚煥東理所當然的把他們想成是單純的好朋友,斷不會生出情愫。
然而現在汪掌珠的生活發生了驚天鉅變,自己又在這個時候移情別戀,許一鳴對汪掌珠開始無微不至的關懷,對她嬌寵呵護,而他們兩個人又都是青春年少,風華正茂,在一起時的情投意合朝夕相伴是再多的彆扭和爭吵都抹煞不了,他們怎麼就不能忽然對彼此動了心?
即使汪掌珠曾經喜歡過自己,可誰又知道她會不會在傷心過後,轉頭喜歡上對她百依百順的許一鳴呢?
楚煥東緊緊的握着報紙,這個突發的念頭讓他手心都冒了冷汗,他清楚,許一鳴和汪掌珠的的關係比親人曖昧,比朋友私密,比戀人複雜,而許一鳴對汪掌珠又擁有着最坦蕩的赤子之心,他們兩個想要戀愛,那簡直是一觸即發。
楚煥東忽然就有了怒意,他竭力用最平淡的聲音說道:“掌珠,還有兩個多月就高考了,你的功課現在怎麼樣啊?”
汪掌珠聽着楚煥東的話,半天沒能反應過來,楚煥東這些日子跟她只限於最簡單的,最禮貌的點頭問候,生疏的如同陌生人一般,怎麼今天想起來關心自己了!
她努力的讓自己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擡頭正看見吃過早餐,向楚煥東身邊走過去的林雨柔,終於有些理解了楚煥東的意圖,楚煥東這是要自己給他們騰兒地啊!
汪掌珠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楚煥東笑了一下,“哥,我成績是不好,我和鳴子這就去補習功課。”
楚煥東看着汪掌珠那久違的小梨渦,心頭狠狠牽扯,可是淡笑偏偏還要掛在他嘴角,頭微仰。
許一鳴這些日子對汪掌珠是百分之百的縱容,兩個人在一起時,只要是汪掌珠說是的,他絕不反對,現在聽汪掌珠這麼說,他立刻放下碟片,毫不含糊的抓起書包,“掌珠,咱們補習功課去吧!”
汪掌珠笑嘻嘻的拉着許一鳴往樓上走,其實她此時真的不是純心要氣楚煥東,這些日子,她確實是全心依賴着許一鳴,把他當成了她最後的一塊浮木,無論她怎樣拼命堅強或自我催眠,可她終究是個從沒受過挫折溫室裡長大的十八歲的小女孩,現實逼得她不得不承受抵擋,她無處躲藏,只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你可以的,你行的。
可事實上汪掌珠根本沒有能力來承受和消化這一連串的鉅變,如果不是許一鳴還陪在她身邊,陪她散心,由着她盡情的宣泄脾氣,恐怕她真的就崩潰了。
楚煥東微眯着眼睛,看着汪掌珠和許一鳴上樓去了汪掌珠的房間,並且關嚴了門!
他懊惱的都想殺人,對自己親手促成的局面,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樣挽回。
盯着那扇緊緊關着的門,楚煥東竟然有種被背叛了的感覺,這些日子無論他心裡怎麼自我折磨,他對待汪掌珠依然採取冷處理的態度,平日裡就算看着許一鳴和汪掌珠在一起不高興,他也是藏在心裡,神情上最多是帶出些陰冷,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戴着綠帽子的丈夫…
楚煥東從來都不是個束手任情況發展的人,他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行動派,在這天許一鳴離開汪家後,他就敲開了汪掌珠的門。
“你幹什麼啊?又落下什麼東西了?”汪掌珠不耐煩的來開門,她以爲敲門的是去而復返的許一鳴,打開門,有些愕然的看着站在門外意外出現的楚煥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