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走了二三十米,塵雪終於靠近那團綠光,好像安置在一張黑色厚重的長方形四角桌臺上,可是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走的更近些,這時剛好又是一聲綿長的“咕咚”聲音響起,塵雪這時剛好湊近那綠光,赫然發現那是一個泛着幽幽綠光的牌位,上面用黑色的字寫着“愛女楚昕之靈位”。
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塵雪剛好在綠光中看清牌位上的字,驚的毛孔豎起,彷彿誰在她後頸吹了一口氣,塵雪慘叫一聲迅速朝後跌倒在地。
“啊……啊……”
深更半夜,她居然在幽暗的古堡裡順着詭異的聲音找到一個靈位,能不讓她恐懼驚叫嗎?
驚嚇中情緒近乎奔潰的塵雪並沒有發現靈位的右側有兩張沙發,而沙發上正躺着一個人,腳下倒了一堆的空酒瓶。
大概是喝多了醉了,男子沉睡着,神情憔悴痛苦。在聽到塵雪的連續尖叫後眉心深皺,眼珠不停的翻轉轉動,然後睜開一雙茫然的幽暗眼眸。
“誰,誰在那兒亂喊亂叫?”聲音夾雜着醉意,神智不太清楚的的嘀咕了兩聲。
驚恐中神情狂亂的塵雪卻在聽到這個聲音後停止了尖叫,張着嘴巴瞪大驚恐的雙眼朝聲音來源看過去……
男人銀灰色的西服亂糟糟的掛在身上,被綠瑩瑩的幽光一照,反射出一種瑩綠的光芒,就像發光的螢火蟲一樣。
清雋完美的臉在幽光中折射出清冷不真實的錯覺,眼看着他嘀咕兩句又翻了個身睡過去了。
塵雪倏然睜大眼,快速從地上爬起身走過去,猶豫了一下便伸出手輕拍他的臉,“楚陵楓,楚陵楓……醒醒,你怎麼睡在這裡?”
楚陵楓只覺得頭痛的厲害,昏昏沉沉之中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好像是母親,又好像是……塵雪?
不會的,塵雪再也不可能會理他了,怎麼會用這樣擔憂的聲音喚他呢?
一定是錯覺,就像白天一樣,所以他把童嫿當做了塵雪,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從此,他再也沒有資格留塵雪在身邊了,要是被她知道一切,她一定嫌棄自己,覺得自己噁心,會毫不猶豫的帶着小澈澈離開他的。
呵呵,上了一次當,他怎麼還會在睡夢中把誰當做塵雪呢?
上一次當,只一次錯認,他就要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了,難道他還會上第二次當麼?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楚陵楓皺眉,帶着厭惡的表情不耐煩的揮開旁邊一直吵得他頭痛欲裂的煩人聲音。
“啪”一聲清脆的脆響,塵雪錯愕的看着自己的手背被楚陵楓重重的拍了一掌,他的力道非常大,塵雪白皙的手背一下子就泛紅了,麻痛感遍佈整隻手。
“喂,別睡了,你怎麼躺在這裡?別睡了,會感冒的……沒事喝那麼多酒幹什麼?”塵雪皺眉,聞着酒氣熏天的楚陵楓擡高音量,用力的推了推他的身體。
楚陵楓靜靜的閉着眼,倏然間又快速睜開,他分明就聽到了塵雪的聲音,真的是塵雪,哪怕是又一次的錯覺和失望,他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幽幽的綠光中,赫然就是塵雪嫵媚冷豔的臉龐,彷彿有絲絲縷縷的煙霧浮散在空中,讓人覺得不真實,彷彿塵雪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塵雪,這一次真的是真的你嗎?”楚陵楓跌跌撞撞的從沙發上爬起身,狠狠的用力的將塵雪摟在懷裡。
“你幹什麼?”塵雪努力的推開滿身酒氣的楚陵楓,直覺的認爲他在借醉撒潑,佔她便宜。也不去理會他顛三倒四,亂七八糟的話,皺着眉頭使勁推開楚陵楓。
“不,塵雪,這一次不要再推開我了,只要一下下就好,我知道只有在夢裡才能這樣毫無顧忌的抱着你……”楚陵楓帶着疲憊和脆弱,含糊不清的囈語着。
“你醉了,快鬆手。”塵雪沒有停止掙扎,楚陵楓的話讓她止不住的心痛心酸。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他們之間隔着那麼多的傷害和阻礙,再也不可能回到當年像最初一樣心裡坦蕩無畏的在一起了。
“不要推開我……爲什麼連夢裡你都這麼討厭我,排斥我?”楚陵楓閉着眼,悲哀道。
塵雪擡頭看去,發現一向堅強冷酷,無所不能的楚陵楓居然也會有這麼脆弱彷徨的時候,當她看到楚陵楓眼角的眼淚時,緩緩的停下掙扎,任由他緊緊的抱着自己。
那種熟悉的溫暖,熟悉的氣息,她有多久沒有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即便此刻夾雜着刺鼻的酒氣,可是依舊阻隔不斷他身上散發的那一股淡淡的清荷清香。
楚陵楓,這些年應該也不曾忘記過她吧?要不然怎麼會在夢到自己的時候說這樣脆弱彷徨令人心酸的話呢?
可是,事到如今,他們還能如當年一樣心無芥蒂的相愛相守嗎?
“塵雪,我好想好想你,即便每天能看到你了我還是好想你……大概是我太久太久沒有見到你了,沒有
像這樣好好的抱抱你了。”楚陵楓依舊抱着塵雪,閉着眼,臉頰輕輕的蹭着塵雪柔滑的臉龐。
塵雪漸漸舒展僵硬的身體,任由楚陵楓這樣抱着。他說的對,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被他這樣溫柔繾綣的抱在懷裡了?
“即使在夢裡都不能夠,夢裡你總是滿身是血站在那裡,帶着怨恨的眼神望着我,阻止我上前,哪怕只是上前一步。”大概是喝多了,大腦深處有一塊記憶特別的興奮活躍,又或是懷抱塵雪的安心,讓他不知不覺把這些年的寂寞和惶恐都傾瀉而出。
塵雪靜靜的聽着,眼神不時的飄過那個泛着幽幽綠光的靈位。然後在某一個瞬間,她想起,這個靈位應該是楚陵楓的母親,那個被陸安拋棄的可憐女子。
那麼楚陵楓今天是受了什麼刺激呢?居然跑到母親的靈位前喝的酩酊大醉?
那個靈位是固定在桌案上的,開着綠光的同時,底座是會緩緩轉動的,然後隔了十幾分鍾發出齒輪碰撞的一聲“咕咚”聲。
“塵雪,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傷害我們的孩子的。可是……我爲了報仇,又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梧桐她就是因爲我的仇恨和疏忽,所以被血鷹……我只是想挽回曾經犯的錯,可以盡我所能將傷害減到最低。可是我卻把傷害和錯誤越弄越大,連你都傷害了……我……”楚陵楓越說聲音越低,最後漸漸的消失在鼾聲中。
“楚陵楓,楚陵楓?”塵雪聽不到了楚陵楓的聲音,輕輕的喚了兩聲,可是他只是安靜的閉眼躺着。
得不到他的迴應,塵雪掰開楚陵楓睡着了仍然緊緊抱着她身體的雙手,可是一推開,楚陵楓卻在睡夢中更加用力的抱緊塵雪,連夢中都深怕失去塵雪,所以緊緊抓着不願鬆開。
塵雪輕嘆一口氣,只能由他去,輕輕的靠在楚陵楓身上,跟他一起在柔軟的沙發中歇息。可是時間久了,保持着那個高難度的古怪姿勢讓塵雪覺得很吃力,於是試圖叫醒楚陵楓。
“楚陵楓,楚陵楓,你醒醒,回房再睡吧,這裡太冷了,會感冒的。”塵雪輕輕的搖搖楚陵楓的手臂,想要喚醒他。
“嗯……”楚陵楓囈語一聲,越發用力的摟緊塵雪,右腿還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舒展開來,整條腿都壓在了塵雪的雙腿上。
“喂……”塵雪無奈,想着小澈澈可能這時候醒來發現自己不在身邊正在大哭着找自己呢。
心一橫,塵雪伸出手狠狠在楚陵楓腰上掐了一把,發現他只是擰眉卻並未醒來,於是咬脣用力擰着扭轉半圈。
“啊……”楚陵楓尖叫着醒過來,一看是塵雪擰着眉不悅道,“女人,你想謀殺親夫嗎?”
塵雪撇撇嘴不屑道,“你算什麼親夫,給我起來。”
楚陵楓猶帶着一絲醉意,可是他已經能分辨得出塵雪的表情是在生氣,忙鬆開手起身,“好,我起來,你不要生氣,我最怕你不開心了……”
突然站起身,讓楚陵楓有一陣眩暈的不適感,站着有些搖搖晃晃,腳步虛浮站不穩。
塵雪看的心驚怕他摔倒,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扶着他,也沒有把他的醉言醉語放在心上,喝醉酒的人說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個……地方來喝酒?”塵雪環顧四周幽暗的綠光,硬是把陰森二字吞下口,或許對於楚陵楓來說,她母親的靈堂是他最安全最親切的避風港灣,根本不會覺得恐怖。
“我……”楚陵楓眼神迷離的看了一眼四周,昏暗朦朧的光線讓他看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於是跌跌撞撞的上前兩步。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空酒瓶,噹啷啷轉了幾圈又停下來,在這幽暗寂靜的房間的顯得尤其的清晰。
“你小心點。”塵雪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旁扶住他,現在他連站都站不穩,偏偏還要跌跌撞撞的亂跑。
“哦,我怎麼來母親的房間了?”楚陵楓終於看清楚楚昕的靈位,困惑的出聲。隨即一甩頭,拉過塵雪堅持道,“塵雪,既然你來母親面前了,那就給她磕個頭吧,讓母親見見你。”
塵雪被他拉着,因爲要扶着他不讓他摔倒,只能被動的被他拉到楚昕的靈位前。
“噗”一聲悶悶的聲音,楚陵楓率先跪坐在了靈位前地上的暗紅色蒲團上,連帶着塵雪一起,也跟着狼狽的跌坐在地。
“來,我們一起給母親磕頭。”喝高了的楚陵楓也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做,可就是想拉着塵雪一起給楚昕磕頭,彷彿這件事對他來說非要的重要,非常的有意義。
塵雪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也許是爲了小澈澈吧,再怎麼說小澈澈總是楚昕的親孫子,所以就這麼跟着楚陵楓一起莊重而虔誠的在楚昕靈前磕了三個頭。
“好了好了,快回去睡覺吧。”塵雪起身,拉着坐在地上發呆不吭聲的楚陵楓。
楚陵楓怔怔的看着塵雪神情莊重謙恭的給自己已逝的母親磕頭,心裡緩緩
流淌出一種奇異的感動。
“母親當年將她滿腔的柔情錯付,傷了一輩子的心,流了一輩子的眼淚,最終客死他鄉,臨死都是那麼的絕望……”楚陵楓掩面,用沙啞哀傷的聲音緩緩回憶,那個時候他還只是五六歲的孩子,眼看着母親流淚卻什麼都不能幫她。
也就是那一刻起,他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刻骨銘心的恨意,那種蝕骨的恨意在他以後的二十幾年生命中時時刻刻折磨着他的心,讓他沒有哪一刻覺得舒暢安心過。
可是這一刻,看到塵雪虔誠的跪在母親靈前時,他的內心從沒像覺得這樣平靜喜悅過。
塵雪看着楚陵楓平靜的側臉,可是她能清晰的從他平靜的表面下看到他深沉的哀傷,從前跟着母親相依爲命的楚陵楓一定過得很不容易吧?
可是那不容易的幾年,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平淡最幸福的日子了吧?之後母親死在那麼年幼的他面前,餘下的生命裡,楚陵楓只剩對陸安的恨了,唯有憑藉着那股深沉的恨意,才支撐着他走到今天。
“別難過了,都過去了。”塵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看似平靜的他似乎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安慰,而且那樣深刻的傷痛也不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安慰得了的。
“走吧。”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綠光中緩緩轉動的靈位,楚陵楓拉起塵雪的手絕然的走出這個房間。
幽暗的走廊,跟來的時候完全一樣的幽靜恐怖,可是因爲牽着楚陵楓的手,塵雪的心境完全不同了。沒有害怕,只有瞭然後的平靜,來時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路程回去只用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
那種幽怨森冷的感覺沒有了,只有貼近楚陵楓的緊張和惴惴不安,似乎……又回到初次跟楚陵楓表白時的心情。
這樣突然轉變的心情,令塵雪有輕微的不適應,好像給楚陵楓母親磕過頭以後,那些傷痛傷害都被埋葬了,就這樣全都消失不見了。
楚陵楓一路將塵雪送回房間,進房間看見小澈澈睡的正香,可愛的睡顏讓人的心都跟着柔軟起來了。
楚陵楓坐在牀沿,輕輕的撫着小澈澈的頭髮,有一下沒一下的,很快疲憊襲來,眼皮沉重的擡不起來,就伏在小澈澈的枕頭邊沉沉睡去。
塵雪本來正沉浸在自己情緒中也沒去在意楚陵楓在對小澈澈做什麼,等她清醒過來覺得時間已經不早了,準備趕他回自己的房間去時驚訝的發現楚陵楓竟然睡着了。
怎麼推他都叫不醒,無奈之下只能擰了熱毛巾替他簡單擦洗一下讓他睡在這裡了。
塵雪擰着熱毛巾輕輕的擦着楚陵楓清雋完美的容顏,心裡不斷的告誡自己不要緊張,也不要多想。自己只想幫他擦去酒精燻人的味道,怕他酒氣沖天的薰到小澈澈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弄完一切,塵雪自己也困得張不開眼了,就換了睡衣趴在小澈澈的另一邊鑽進被窩睡着了。
難得一夜無夢,睡的香沉,似乎許久都不曾睡的這麼舒服了。
夢裡面沒有委屈和淚水,也沒有傷心和痛苦,有的只是溫暖和安心。
半夢半醒間,塵雪迷迷糊糊的擡眼望窗外看了一眼,外面還是黑沉沉的,心裡一鬆,還早呢,繼續睡。
翻了一個身,塵雪伸手習慣性的摟住小澈澈溫暖馨香的身子,就聽見小澈澈沙啞的嗓子嘀咕一聲,“我要尿尿……”
塵雪一驚,馬上坐起身找了件衣服包裹住小澈澈,帶着他往衛生間走去,小澈澈睡的朦朦朧朧間就小完便,然後被塵雪抱回被窩繼續睡。
大概是覺得另一側比較溫暖,就翻了個身背對着塵雪繼續睡過去了,塵雪也是暈暈乎乎並沒有多想,爬上牀就睡了。
又睡下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也沒過多久,塵雪只覺得被窩裡越來越熱了,耳邊有灼熱的呼吸,一聲重過一聲呼在自己的耳旁。
猛然間驚醒,是不是小澈澈發燒了?只有發燒了他纔會呼吸混濁沉重。
心裡劃過一陣焦急,身子已經做出反應準備坐起身來了,卻在剛剛揚起頭的時候被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掌按住,沉沉的說道,“別動。”
有瞬間的怔愕和茫然,大腦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是楚陵楓,剛剛他在小澈澈的另一邊睡着了,所以就留在房間裡了。
“你……”塵雪被楚陵楓溫暖的掌心捂的一陣顫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旁邊挪開半分。
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嘴就被楚陵楓狠狠堵上,有愉悅刺激的電流劃過身體,塵雪甚至沒能做出反應,只任由楚陵楓那樣霸道狂野的吻着自己。
被子下的身體緊貼着,帶着電流的灼燙大掌遊移在塵雪的全身,帶着窒息般的快-感和愉悅自身體裡升騰而起。
塵雪只覺得虛軟無力,雙手緊緊的揪緊楚陵楓胸前的衣服,心裡想着應該要推開他,可是身體卻做不到大腦所想的,身體在瞬間變的僵硬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