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北外婆的追悼會安排在五天後。
這天,文少希派了邵東過來接章小北去枝浦村。這五天,章小北哀傷過度,一直躺在房間裡沒有出門,杜正淳每天都要過來給她調理身體,因爲她外婆去世的第二天,章小北便感覺小腹隱隱作痛,一上廁所就發現見紅了。
她驚慌失措之餘,拔通了正在公司辦公的文少希的電話。文少希立即把杜正淳和A城在婦產科十分有權威的莫素珍大夫連夜給請了過來。
也幸好發現及時,章小北的孩子可算是保住了,但由於胚胎並不是很穩,莫大夫責令章小北哪兒也不能去,必須在牀上躺三天保胎。
雖然她今天的身體狀態才稍微好一點,文少希本不同意章小北長途跋涉地去枝浦村參加外婆的追悼會,可敵不過章小北的苦苦哀求,以及那楚楚可憐的眼神,便派了邵東親自護送章小北去鄉下。
只不過,小車剛駛出海邊別墅,一輛黑色小車匆匆駛來,攔在了他們的車子前面。
邵東擡眸一看,便喃喃地說了一句,“夫人!”
章小北聞聲立即擡眸望去,果然就見到夏雨晴推開車門匆匆下了車。此時窗外飄着小雨,吹着冷風,夏雨晴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絨服,下車後便頂着小雨快走幾步,徑直來到了他們的車門前,拉開車門就上了車。
“婆婆,你這是……”章小北蹙着眉頭問。
夏雨晴卻沒有正面回答章小北的疑惑,只是下意識會看了看手錶,然後對前面的邵東說道:“時間快來不及了,還愣着做什麼,開車啊!”
邵東木訥地哦了一聲,立即把車子從前面的黑色奔馳旁邊的繞過去。
夏雨晴一邊擦拭着身上的雨水,一邊低低地說了一句,“這鬼天氣,真煩人!”說完,她似乎這纔想起旁邊的章小北來,側過身用十分溫和的口吻說道:“小北啊,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難過了,保胎最要緊啊!”
章小北從夏雨晴上車後,就一直定定地看着她,見夏雨晴終於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她又忍不住問道:“婆婆,您這是要跟我去……”
哪知夏雨晴不等她說完,就使勁點了點頭,“算起來你的外婆也是我的長輩,如今她過世了,我做爲你的婆家人,理應出席纔是!更何況,你如今又是雙身子的人,我可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鄉下那種人多口雜的地方!原則上,懷孕的孕婦是要避諱一下死者的,可你外婆畢竟是你最親的人,媽知道攔不住你,也只能陪着你一塊兒去了!”
章小北壓根沒有想到夏雨晴當着她的面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的心底一時五味雜陳,爲什麼夏雨睛要等到她和文少希就快要離婚了,纔對她和她的家人這麼好呢?之前她不是一直嫌她是農村出生的野丫頭嗎?
見章小北愣愣地不說話,眼眶裡的淚水卻是無淚的流了出來,夏雨睛頓時蹙了蹙眉頭,掏出手帕幫章小北擦了擦眼淚,並說:“瞧你,就是眼窩淺,動不動就掉金豆子!快別哭了,對我孫子不好!”
章小北抿抿脣,沒有說什麼,在夏雨晴幫她擦了眼淚之後,她將臉別過窗戶那邊去了。
夏雨睛見了,也沒再對章小北說什麼,而是有些不滿地問邵東,“少希的工作有那麼忙嗎?今天是小北外婆的追悼會,他也不來參加?”
“夫人,老闆說他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會盡快趕過來!”邵東畢恭畢敬地說道。
夏雨睛深嘆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眼悶不吭聲看着窗外風景的章小北,便再也沒有說什麼。
今天的天氣雖然不好,可從A城開往枝浦村的路,卻是一路暢通無阻,原本需要花上兩個小時的時間,邵東在速度開得並不快的情況下,僅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就開到了。
邵東將小車開到了艾友國隔壁的一戶住家戶的院子裡,然後夏雨睛扶着章小北下了車,並讓邵東按照農村人的禮儀,將一卷在城裡買來的一圈有五十多米的鞭炮抱下車,在村裡人的幫助下,把鞭炮放在了指定的位置燃放。
鞭炮聲響起,夏雨晴嚇得本能地捂了下耳朵,隨即她又想到什麼,立即伸手去捂着章小北那微隆的小腹,然後對章小北說道:“小北,我們找個房間休息會!等鞭炮放完了,我們再去靈堂拜忌你外婆!”
可章小北卻搖搖頭,扭頭對一旁緊緊跟着他們的邵東說道:“邵東,你扶婆婆去東屋休息吧,一會我拜忌完外婆就去找你們!”
夏雨睛聽了,立即搖頭說道:“那怎麼行,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去靈堂,萬一嚇着你和孩子怎麼辦?不行不行,要去我們陪你一塊兒去!”
正在靈堂忙活的艾友國聽到有人說章小北和她婆婆來了,激動得穿着一身孝服就出來了,他見到臉色蒼白如紙的章小北和她的豪門婆婆的到來,堂堂七尺男人,立即感動得熱淚盈眶。
“親家母,小北啊,今天天氣這麼壞,你們還來,真是辛苦你們了!”艾友國拉着章小北和夏雨睛的手,激動地說道。
章小北看到舅舅哭,她就忍不住跟着流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夏雨睛出聲迴應道:“小北她舅啊,這外婆她老人家過世,可得是辛苦你和舅媽兩個操持了!我們也別光站着,先進屋吧,小北的身子不好,別讓她站太久!”
“嗯,好!親家母屋裡請!”艾友國說完,就讓出身子,讓夏雨睛和章小北往身後的屋子裡走去。
章小北一邊由夏雨睛扶着往屋子裡走一邊擡眸,遠遠地望去,就能見到靈堂設在一樓的大廳裡,一副漆黑的棺木擺在大廳的中央,棺木上貼着一個大大的“奠”了,棺木的前面放着一張簡易的方桌,上面立着一張外婆的照片,還有兩支流油的蠟燭立在照片前,隨着冷風搖曳。
方桌跟前放着一個墊子,是給前來拜忌的逝者跪拜用的。
章小北一瞅見外婆的那張生動的照片,就特別的睹物思人,心裡也萬分無法接受外婆已經逝世的事實,她突然甩開了夏雨睛的手,便朝外婆所躺的那副棺木奔去。
“外婆……”撕心裂肺的喊
聲,震驚在場所有的人。
“外婆,你不要丟下小北啊!你走了,還有誰像您這樣疼愛小北啊!”章小北撲嗵一下跪在外婆的遺像前,任淚雨磅礴。
本就單薄的身軀,因爲不停的顫抖而更加的讓人生憐。
夏雨晴很快反應過來,她和艾友國一同走到了靈位前,想合力把章小北扶起來,畢竟她懷着身孕,地上雖然有墊子但一直這樣跪着,身體也會受不了,萬一孩子保不住,在這個追悼會上見了血,也不太吉利,更何況了,夏雨睛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了抱孫子的機會,不知道有多緊張此時此刻的章小北。
可章小北卻十分的固執,她低聲對夏雨睛說道:“婆婆,你讓我多給外婆磕幾個頭吧,她把我養這麼大,我唯有多給她老人家磕幾個頭,我的心裡纔會安心一些!”
夏雨晴揚在半空中手,只能無奈的縮了回去。她來自城裡,自然沒有喪追悼會上還有磕頭的習俗,但爲了章小北肚子裡的孩子,她深吸了一口氣,也撲嗵一聲陪着章小北給她外婆的靈位給跪下了,並說:“媽陪你一塊兒磕,這樣你就可以少跪了一點了!”
章小北聞聲猛地轉過頭去,怔怔地望着旁邊的夏雨睛,眸底是莫大的震驚。在她的眼裡,她的婆婆是何等高傲自負的人,如今居然陪着她一起給外婆的靈位下跪,就算她是爲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着想,可她能夠這樣委屈求全,已經讓章小北不忍心再任性地跪下去了。
章小北便對一旁的艾友國說道:“舅舅,麻煩把我媽扶起來!我們不跪了!”一旁的艾友國聽了,立即和邵東一起把夏雨睛和章小北一塊扶了起來。
夏雨睛畢竟上了年紀,剛纔雖然沒有跪多久,可猛然跪下去的那一下子,傷了膝蓋和腰,這會站起來,走起路來都有些直不起腰來。
章小北便主動和邵東一左一右地扶着她,進了一旁邊的主賓室休息。
這個房子半個月才建好,所以屋子裡的泥水味很重,夏雨睛才休息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站起身來拉着艾友國的手腕說道:“小北她舅啊,還有沒有別的房間啊,這屋子裡的味道太重了,我怕小北聞久了,會傷着她的身子和肚子裡的孩子啊!”
艾友國聽了,立即就說道:“小北,你帶親家母去你東屋休息吧!”
章小北起身點點頭,對夏雨睛說道:“媽,跟我來吧!”
章小北將夏雨睛安置在舅舅舅媽單獨爲她和文少希裝修的那個豪華房間裡休息後,起身就要離開。
夏雨睛見了,一把拉住她緊張地說道:“小北,你要去哪?你不會又要去你外婆的靈堂前跪拜吧!算媽求你了,你不顧及自己的身子板,也要顧及一下我的小孫子啊!你若是非要去的話,要不這樣,媽替你跪行不?反正你外婆比媽大輩份,媽跪她也是應當的!”
夏雨睛說完,從沙發上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章小北便急忙喊住她,“媽,我不是去外婆的靈堂,我是去幫舅媽的忙!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