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北點了點頭,任由文少希牽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間。
此時屋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今天來文宅裡小聚的外親似乎都已經各自回家了,鬧了一整天了,在夜裡這座佔地據說百畝的百年大宅,變得幽暗寂靜。
文少希的爺爺和奶奶住在宅子的東院,而章小北休息的客房是西院,他們便要穿過長長的走廓,繞過人造假山和石拱橋,再越過一條三米多寬的小溪,才能到達。
許是兩個老人家不喜熱鬧,東院與西院相比要清靜了不少。
來到東院門口,文少希敲了敲門,沒一會兒就見到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阿姨走了出來,給他們打開了房門。
這位阿姨章小北之前見過,知道她是少希奶奶的貼身保姆,已經在文家幫傭了三十多年了,名叫秋嫂。
“原來是少爺和少奶奶啊?快點進來,夜裡風大!”秋嫂見是文少希和章小北,面露喜色,忙招呼道。
“秋嫂,爺爺奶奶睡了嗎?”文少希站在門口沒有動,問道。
“還沒有呢?剛纔老夫人還惦記着問,少爺有沒有回來呢?這不,剛一說完,您和少奶奶就來了!”秋嫂一邊說,一邊將院門大開,給文少希和章小北讓出一條寬闊的道來。
“我和小北是過來向爺爺奶奶告別的!”文少希說完牽着章小北就跨進了院子。
文家奶奶在廳裡坐着,雖然年過七十,但耳聰目明,精神爽朗。在秋嫂開門的時候,她就已經聽到文少希的聲音,他倆剛一邁進門,她就隔空說道:“可是我的乖孫子來了?”
“奶奶是我!”文少希一邊說一邊推開了廳門走了進去。章小北在他的身邊,默默地跟着。
只當廳門推開後,章小北才乖巧地喊了一聲,“奶奶!”
“喲,小北也來了呀!你這丫頭,下午身子不舒服,就別陪你那婆婆打牌了嘛!她可是牌簍子,逮着誰都要跟打幾圈,坐在那兒打多久都不會累,早就練出來了,倒是你,聽少希說你的身子骨一直不好,還要捨命陪婆婆,真心是難爲你了!”文家奶奶一見到章小北,就一口氣說道。
章小北聽得心頭一陣暖流涌動,她也知道少希奶奶這些話是真的出自肺腑地關心她,她忽然就想起了在鄉下的外婆,眼眶裡竟然有些溼潤了。
她喃喃道:“謝謝奶奶關心!小北不累!”
“乖孩子!來,到奶奶這邊來!”文家奶奶邊說,邊朝章小北慈祥地揮了揮手。
章小北便乖乖地走了過去,坐在了文家奶奶的旁邊,任由對方拉着自己的手。
“小北啊,不是奶奶非要給你們年輕人壓力,只是這人一老了,身體就不中用了,我也怕哪天就眼睛一閉不睜,這一輩子就過去了!所以啊,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見到你們的孩子出生,抱抱我的小曾孫,你們倆能滿足我這個糟老太婆的心願不?”
文家奶奶說話的口吻,不急不徐,卻是帶着一抹感傷,聽得章小北原本有的一抹嬌羞也撇到了一邊,一顆心反倒跟着低落起來。
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嘴好笨,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少希奶奶。
倒是一旁的
文少希來到了他奶奶的跟前,蹲下,他用大掌包住奶奶枯瘦的手,認真地說道:“奶奶放心,孫兒一定會滿足您的願望的!”
“那就好,那就好!”文家奶奶頓時滿意地點頭,不知是太過激動還是感動了,眼眶也溼潤了。
文少希拍了拍奶奶的肩,站起身來,又說道:“爺爺既然已經睡下了,那我們就改天再來看他!今天就先回去了!奶奶再見!”
“嗯!再見!”文家奶奶頓時依依不捨地擡眸,對小兩口揮了揮手。
從東院裡走出來,文少希牽着章小北直接走向了停車場,管家知道文少希要走,便大包小包地拎了過來,並交待道:“大少爺,這都是夫人讓我爲您和少奶奶準備的,我給您放在車後座吧!”
文少希沒有吭聲,徑直走向那輛據說花了三百萬才修好的煥然一新的蘭博基尼跑車。
管家知道他這是默許,立即身手矯健地跑到車後座,把大包小包穩穩地放了上去。
文少希上車後,章小北也跟着拉開門上了車。
管家忙又到車身旁,揮手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慢走!”
章小北微笑着擡眸與管家揮了揮手,“管家再見!”
文少希卻是專心地抓着方向盤,將跑車穩穩地開出了宅院。
章小北剛纔多了一個心眼,發現原本停在停車場的那輛紅色保時捷小車,已經不知何時開走了,如此看來蘇詩詩也應該已經離開了文家。
就是不知道她是等文少希回來了之後走的,還是他沒有回來之前就走了。
回到別墅,章小北發現王姨居然還沒有走,看向牆上的掛鐘時,已經指向晚上八點了。
“少奶奶,少爺你們回來了!”王姨這麼晚還沒有下班回家,臉上居然還沒有一絲的不爽表情,還笑盈盈地迎了出來,直讓章小北心中疑惑不已。
文少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邊上樓一邊解釋道:“我已經將王姨由鐘點工保姆,升級爲全職保姆!所以,她以後晚上不用回去住在別墅裡!休月假纔回!”
“王姨不是有臥病在牀的老公要照顧嗎?她住在別墅裡,誰來幫她照顧老公啊?”章小北一聽忍不住蹙着眉頭問。
“她老公不久病逝了!”文少希便平靜地說道。
章小北卻是微微一怔,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剛從少希奶奶那兒過來,才談論了有關生命將有終結的話題,這會又聽到了王姨那個據說臥牀有一年多的老公就這樣突然沒了,章小北的一顆心再也淡定不下來。
她忽然甩開了文少希的手,一個人噌噌噌地跑上了樓,跑進臥室然後衝進了浴室,緊緊地鎖上了門。
章小北的胸口莫名地堵得慌,最近的她,雖然頭疼的毛病犯得少了,可是,她總感覺精神不振,渾身沒有力氣,還有臉色差到了極點,無論她怎麼喝王姨熬的營養湯,那臉色依然是蒼白如紙,連護膚品都蓋不住。
最主要的是,三天前田蘇又給她打來了一通電話,告訴她又有一封神秘的信件寄到學校了,讓章小北去取。章小北懷揣着一顆複雜的心情去了趟學校,把那封信拿了回來,那又是一封催章小北
進行身體複查就醫的信。
信上說,按照時間的推測,倘若章小北再不接受系統的治療的話,她可能活不過一年。如果接受治療,還有痊癒的希望。
章小北覺得這是醫院想在她的身上大撈一筆的表現,當初幫她做化驗的醫生明明告訴她,她腦子裡的那顆東西是惡性的腫瘤,而且那醫生還說,如果不做放化療的話,或許還不會刺激到它,但一旦進行放化療的話,不僅病人倍受折磨,而且極有可能會刺激到那顆可怕的瘤子瘋長,到那時候,章小北便必死疑。
既然當初那醫生都這樣告訴她了,現在院方又三番五次的寄信過來讓她就醫,分明就是想在她臨死前,在她的身後賺一筆不義之財嘛!
她掙扎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放棄治療。再說了,如果去醫院接受各種物理治療,她懷寶寶的計劃只能泡湯。反正橫豎都是死,倒不如堅持初衷好了。
可就算做出了選擇,並不代表她的內心很堅強。相反,她對死亡的恐懼,愈漸強烈,更害怕聽到身邊的人提及有關死亡的話題。
她終究還是有些抗拒和逃避。
“丫頭,你怎麼啦?”文少希緊隨而來,敲了敲浴室的門,隔空問道。
章小北吸了吸鼻涕,用聽起來很正常的聲音,隔空應道:“我沒事,我放了水,想洗個熱水澡!”
“好吧!有什麼需要喊我一聲!”文少希說完,想了想走出了臥室,去了書房。
打開電腦,文少希調出了他不在別墅的這半個月的監控錄像,卻並沒有發現章小北有什麼異常之處,除了她獨自出門一趟的那一次。
那天她出門前,把邵東和王姨都支開到了一邊,才一個人行色匆匆地離開別墅,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她就回來,手裡多了一個手提袋。
文少希蹙着眉頭反覆地看了看章小北手裡拎着的那個黑色手提袋,然後掏出手機,拔了一通電話。
不一會兒,邵東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老闆!您回國了?”
“嗯!我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文少希直奔主題地說道。
“老闆,對方很狡猾,每次都在我快要接近的時候,銷聲匿跡!”邵東頓時誠惶誠恐地說道。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再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一定要揪出那個幕後之人!否則,你就不用呆在A城了,去大西北好了!”文少希說完,怒火滔天地掛了電話。
在半個月前,邵東把那個叫琳姐和大奎的審訊資料送到了文少希的面前,也總算是有了一些眉目,那背後指使他倆綁架章小北,並向文少希索取十億贖金的人,兩人雖然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但他們兩個可以確定,對方是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就是文少希要繼續查下去的線索。所以,在明知道章小北因爲接二連三的匿名催病信件,幾乎要崩潰,文少希還是忍着沒有告訴章小北的實情。
因爲文少希堅信,是狐狸始終會露出馬腳,他這一次誓要揪出那個一直要置章小北於死地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不過,對方似乎真的很狡猾,一旦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她就選擇銷聲匿跡,讓邵東摸不着頭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