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何以消 081
半夜裡,睡夢中的陸少臣突然聽到了葉畫的尖叫聲。
“怎麼了?”陸少臣瞬間睏意全無,從牀上跳下來了,光着腳,連鞋子都沒顧得上穿,陸少臣就跑進了隔壁的房間。
“你怎麼了?”陸少臣聲音帶着不安的顫抖,開了燈就看牀上的葉畫。
葉畫閉着眼睛,全身痙攣,慘白的額頭冷汗淋淋,淚珠一滴滴從眼睛裡滾出來,卻再也沒有聲音。
陸少臣窒息了下,葉畫的樣子似乎很痛苦!
“小畫……”陸少臣抱住葉畫,擡手擦拭她額頭的冷汗,但是,葉畫就彷彿是沒感覺似地,一直流着淚,而又全身抽搐。
“小畫……”陸少臣拍着葉畫,一遍又一遍叫着葉畫的名字。
葉畫終於睜開了眼睛,眼淚止不住的流着……
“是不是做噩夢了?”陸少臣用自己的臉輕蹭了蹭葉畫的臉,葉畫的眼淚瞬間就粘的陸少臣滿臉都是。“跟我說說,小畫,說出來就好了!”
葉畫也不說話,依舊的渾身顫抖,雖然一切來自夢中,卻讓她如此害怕心疼。
夢裡有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粉嫩的小臉,黑亮的眼睛,不停蹬着兩條小短腿,揮舞着小手,對着她咯咯笑,可那孩子笑着笑着,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流了血,留的全身都是……
葉畫再一次閉上了眼睛,喉嚨的甜腥味一個勁的往上涌,她慌忙抱住陸少臣。
緊緊抱住他,葉畫想讓自己可以平靜一點。
陸少臣安慰的輕輕拍着葉畫的背,“沒事兒,夢都是假的!”
等葉畫稍微鎮靜了許多,陸少臣就放開了葉畫。
葉畫卻死死抓着陸少臣的手臂,“你別走!”
“我不走,我去衛生間弄盆熱水進來!”陸少臣說。
葉畫着才撒了手。
陸少臣進了衛生間,弄了盆熱水,端進了臥室,放到地板上,然後又把牀上的葉畫抱起來,“把腳用熱水泡一下,這樣睡眠會好些!”
陸少臣把葉畫的腳攥在手心,然後,放到水裡,一股熱量順着腳底直送到葉畫的心裡。
溫暖的葉畫不由自主的抱住她自己。
葉畫泡腳的時候,陸少臣又在衛生間擰溼毛巾出來,給葉畫擦臉。
“喝水嗎?”陸少臣問。
葉畫點頭。
喝過水後,把葉畫放到被子裡,陸少臣關了燈,然後躺在牀上把葉畫抱住,“睡吧!”
葉畫閉着眼睛,絲毫沒掙扎,任他抱着。
陸少臣抱了一會兒,手就是伸到了葉畫衣服裡,輕輕摸着她的肚子。
“老婆,辛苦你了!”陸少臣把嘴貼在葉畫的耳朵上,聲音極輕極柔,“花兒,我真的喜歡你給我生孩子!”
葉畫抿脣,心裡一陣發酸發熱!
……
……
第二日,葉畫渾身無力,沒能起來。
陸少臣一切收拾好了,拍着葉畫,說:“不用上班了,我給你已經請過假了,在家睡覺吧,睡夠了再起,”
頓了一下,陸少臣繼續,“我買了清粥,味道很清淡的。在鍋裡放着呢,起來以後千萬要記着喝!別餓肚子,”湊的葉畫更近了一些,陸少臣幾乎耳語,“花朵,你要餓着我老婆孩子,我會心疼!”
葉畫咬着脣,不說話。
陸少臣再次拍了拍葉畫,“我上班去了!”
葉畫閉着眼睛,聽着陸少臣的腳步出了臥室,然後就是防盜門被關上的聲音。
房間了很安靜,幾乎沒有聲息,除了葉畫她自己的呼吸聲。
很久之後,葉畫才睜開眼睛,下了牀,打開梳妝檯的抽屜,看着裡面的流產藥物,葉畫好半天沒動。
臉白了幾白,咬牙,葉畫最後還是決定吃下一顆。
扣了一粒藥,拿杯子接了寫水,葉畫把藥放到嘴裡,然後喝了一口水,在仰頭嚥下的那一瞬間,葉畫就覺得自己突然胸悶沒了氣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心慌的原因,水下去,藥卻被牢牢的卡在了喉嚨裡,
剎那間,葉畫忽然感到室內的空氣異常稀薄,窒息的厲害!
下意識的朝房間的窗戶看去,沒關,是開着的,由此可見,葉畫的這種窒息感來自於她的體內。
葉畫捏着自己的喉嚨,突然間就淚如雨下,徹底崩潰了。
已經沒用勇氣再喝第二口水!
藥賴在喉嚨,吞不下,孩子不走!
天意吧!
匆忙跑進衛生間,葉畫的一根手指伸到嘴裡,然後,吐着酸水,乾嘔了幾聲,黏在喉嚨的那粒藥“啪嗒”一聲掉進了馬桶裡,按下鈕,那粒藥打着旋被抽走了。
葉畫挺直了腰,抹了下脣角,然後,去了臥室,在梳妝檯的抽屜裡拿出了藥,又進了衛生間,把藥都摳出來,齊齊扔到馬桶裡,隨後,幾粒藥瞬間一起旋轉着被馬桶抽走!
“我會好好對你!”葉畫輕拍了拍肚子,口氣像在哄一個孩子。
葉畫洗了臉,拿了爽膚水,卻又放下。
大概她應該換一套化妝品,孕婦專用的!
把自己收拾好了,葉畫又進了廚房,陸少臣給她買的清粥在保溫桶裡,還很熱乎!
粥,葉畫足足喝了一碗,能多喝她就想多喝!
一個人在家閒着無聊,葉畫竟對着電視學着做了半個小時的孕婦操!
剛把地板上墊子收起來,門鈴響le,葉畫看了一眼對講機的顯示屏,真的有點意外,竟然是秦蔚蔚!
“嫂子!”一進門,秦蔚蔚就親熱地喊着。“嫂子恭喜你有寶寶,要做媽媽了!”
葉畫愣了一下。
她懷孕的消息原來傳的這樣快,連秦蔚蔚都知道了。
“家譯,快點,你走得太慢了!”秦蔚蔚回頭,招呼着身後的人。
聞言,葉畫不由得轉了視線,這纔看到秦蔚蔚身後兩米外的沈家譯。
他站在那裡,只是靜靜的望着她。
沈家譯也來了!葉畫也安靜的回望他!莫名其妙,她的肚子竟然一絲一絲的有點發疼。
“嫂子,不請我們進去坐嗎?”秦蔚蔚拉着沈家譯,笑着問葉畫。
“嗯……”葉畫怔了怔,半晌才說:“請進!”
……
陸家老宅,這個時間段,也有客人到。
那個客人便是丁越!
丁越坐在陸家的沙發上,一雙眼睛觀察着陸家這棟老宅子大廳裡每一樣的物件。
沒別的感覺,豪門啊!
可,在容城能有幾家豪門?
陸家的富貴,豪華,真不是蓋的!
怪不得陸少臣的卓爾不羣,輕狂傲慢,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生在顯赫的家庭,想不出類拔萃都不行啊!
“小姐,請問你喝點什麼?”陳阿姨問着丁越。
丁越笑了下,“隨便,我不挑!”
陳阿姨走開,不大會兒的功夫就給丁越端了一杯茶!
“謝謝!”丁越笑。
這個時候,趙愛玲從樓上走了下來。
一見到趙愛玲,丁越慌忙站起來,甜甜地一笑,“阿姨,沒打攪您吧?”
“你能過來陪阿姨聊天,我很高興啊!閨女坐吧!”趙愛玲拍了拍丁越,脣角含着微微的笑意。
“阿姨,我前兩天去了趟香港,買了兩條披肩,您跟我媽一人一件,阿姨,您看一下,我買的合你心意不?您喜歡嗎?”丁越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自己帶過來的禮品盒子,把裡面的披肩拿了出來。
趙愛玲看了一眼丁越手裡的披肩,好歹也過了五十多年了,又生活在有聲望的人家,什麼沒見過,趙愛玲可是是識貨的人。
這款Givenchy珠片刺繡披肩,沒個十萬八萬的根本買不下來!
“你這孩子,買什麼禮物給我?還花大錢,阿姨都一把年紀了,沒必要嘛!”趙愛玲的口氣略微帶了點責備。
丁越的臉上一直都掛着微笑。
“也沒花什麼大錢,阿姨,我就覺得這披肩特別適合您,纔買的!”
花點錢算什麼?
丁越深知豪門太太的穿着打扮都很考究,一根胸針或者一枚小卡子都得搭配到無可挑剔。
“阿姨你喜歡嗎?”丁越問。
趙愛玲笑着拍了丁越,“挺好的,讓你破費了,謝謝你閨女。”
“太客氣阿姨,您喜歡就好。”丁越的臉上仍是笑。
“孩子喝茶吧!”趙愛玲招呼着丁越,收下丁越的披肩,絕對是看了她媽媽楊麗娟的面子,而且趙愛玲也不會白收丁越的禮物,想法設法,趙愛玲都會在楊麗娟的身上還了!
丁越喝着茶水和趙愛玲閒聊着!雜七雜八,聊了許多,什麼都有。
喝了一口茶水,丁越彷彿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怕腦袋,然後又裝成關切的表情問趙愛玲,“阿姨,我媽還讓我多勸勸您呢!”
“嗯?”趙愛玲疑惑,爲什麼要勸自己?勸什麼?
見趙愛玲還等着她的解釋,丁越一笑,“阿姨,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過早的要孩子,都想多玩兩年,少臣的孩子就算沒了,您也彆着急!反正他們還年輕,孩子早晚會有的,您多多理解!”
趙愛玲的右眼突突地就跳了幾下,瞬間有了不好的感覺,“……閨女你在說什麼?少臣的孩子怎麼沒了?什麼意思?”
“我媽說葉畫在醫院已經拿了藥,做藥物流產的!”丁越試探着問,“阿姨您不知道?”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趙愛玲不止聲音變了,就連臉色也慘白了。
丁越看着趙愛玲難看的臉色,心裡暗喜,臉上卻裝出非常後悔說錯話的表情,“對不起阿姨,我是不是說錯話,無形中搬弄是非了?”
……
趙愛玲是真着急了,就連丁越怎麼告訴走的都有點不太記得了。
心急火燎,趙愛玲就給陸少臣打了電話。
“媽!”陸少臣很自然的喊了一聲。
“我問你,小畫把孩子是不是給流了?”趙愛玲的聲音很大。
陸少臣的心裡突然就咯噔了一下,“媽你在說什麼呢?”
趙愛玲直接就吼了,“小畫在醫院拿了流產的藥,她吃了沒?小畫都吃藥你到底知不知道?”
先是‘砰’的一聲,接着趙愛玲就聽到噼裡啪啦一陣亂響,好像是什麼東西摔倒了,引起的連鎖反應的聲音。
“少臣……”
“少臣……”
趙愛玲連喊了陸少臣好幾聲,電話那頭都沒應,然後嘟嘟的一陣響,掛掉了!
……
陸少臣緊盯着前方,車子開得飛快,他的心繃得緊緊的,感覺自己的頭都跟磨盤似的那麼大了。
葉畫在醫院拿了藥?
葉畫要流掉他的孩子?
是的,他不願意相信,不信,卻也清楚得知道,失去孩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不傻,葉畫不喜歡懷孕,不喜歡肚子裡的孩子,這些,陸少臣都能感覺得到。
而且,自從懷孕後,葉畫更是討厭他,牴觸他,排斥他,折磨他。
爲什麼?說明什麼?
葉畫曾經很直接的就給他說過,“陸少臣,其實我根本不想要孩子!”
……
秦蔚蔚和沈家譯是來給葉畫和陸少臣送結婚請柬的!
“結婚請柬!嫂子,我得搞正式一點!一號那天,嫂子你和少臣哥哥可得早點過去。”秦蔚蔚真的很正式,雙手把紅色燙着金色喜字的請柬遞到了葉畫手裡。
葉畫的肚子其實很難受,像針扎,不過她還是笑了一下。
既然秦蔚蔚大大方方送來了請柬,她當然也得大大方方的接過來,“好的,我們一定去!恭喜你們!”
“謝謝!”秦蔚蔚笑!
“喝點茶吧!”葉畫拿了白瓷茶杯,又拿了茶壺,然後倒了熱水。
一直沒說話的沈家譯不經意的一瞅,正好瞥見葉畫的手被熱氣燙得通紅的。
“小畫……你的手燙了……”沈家譯手心在出汗,心亂了,從未有過的慌亂。
“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葉畫笑了笑,對着自己的手哈了哈,然後不着痕跡的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不知道怎麼了,她的肚子不爭氣地鬧騰的更厲害了,這會兒疼的像被刀子剜。
在提醒她懷過沈家譯的孩子嗎?
她是懷過沈家譯的孩子的,到死也忘不了!
秦蔚蔚抿着脣,表情卻有些微妙,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伸手,秦蔚蔚敲了敲沈家譯的腦袋。“這麼疼妹妹,沈家譯,你可要小心我吃醋啊!”
“這麼愛吃醋?”沈家譯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秦蔚蔚的髮絲,細微親暱的動作,“蔚蔚,不止我這個做哥哥要疼小畫,以後你是小畫的嫂子,也要多疼她!”
“稱呼都亂了,我們竟然要互相喊嫂子了!家譯這都成什麼了?”秦蔚蔚嚷嚷了起來,覺得好笑,完全撒嬌的口氣。
沈家譯垂下眼,“其實,讓小畫喊你嫂子就成了!”
秦蔚蔚笑着一個勁的搖頭,“少臣哥哥會氣死的,家譯你就會拿話哄我開心!”
葉畫聽着,看着,秦蔚蔚笑的時候,眼睛十分的迷人,光華璀璨。那是沉浸在愛情裡女人才會有的。
男女相愛的時候,彼此間純粹的,根本揉不下一粒沙子。
葉畫的心一陣刺痛,就彷彿肚子裡的疼頂到了心裡,讓她痛的跟什麼似的。
沈家譯對她的那份愛,早已成風,沈家譯早就把她當成了往事。
咬着牙,葉畫捂着肚子,額頭的汗都冒了出來。
“小畫,你怎麼了?”沈家譯第一個發現了葉畫不對勁兒。
葉畫臉色煞白,捂着肚子。
從頭到腳,汗都出透了!
“怎麼了?”沈家譯慌慌的問,臉都變了顏色。
“我肚子不舒服,去一下衛生間。”葉畫站起身,顫抖着身子去了衛生間。
“嫂子,”秦蔚蔚卻驚叫了一聲,在葉畫坐過的地方,沙發上竟然有血。
隨後,“咚……”的一聲響,秦蔚蔚的驚叫聲還沒落地,衛生間就突然發出來了聲音。
“小畫……”沈家譯顫着嗓音,“噌”的一聲,一個箭步就竄到了衛生間。
秦蔚蔚也跑了進去。
兩個人都傻眼了!
一轉眼的功夫,葉畫的長褲竟然已經被血染透了。
“小畫……”沈家譯慌忙彎腰,去看葉畫。
秦蔚蔚眼尖的很,一下子就看洗漱臺上的藥盒子,拿起來看了看,秦蔚蔚立時變了臉色,“家譯,葉畫吃了打胎藥!”
葉畫已經疼得不行了,閉着眼睛,臉像一張紙,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蔚蔚,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衛生間外,突然有聲音闖過來。
陸少臣已經趕回家了!
“少臣哥哥,我嫂子吃了藥,孩子流了!都出血了!”
秦蔚蔚話音落,陸少臣一步已經跨進了衛生間。
看着秦蔚蔚手裡的藥盒子,陸少臣嗓子咕嚕一聲,呼呼喘着氣,他感覺自己的胸膛要炸了。
搶過秦蔚蔚的手裡的藥盒子,陸少臣三把兩把就給撕爛了,瞪着葉畫,陸少臣眼睛睜得溜圓,眨也不眨,都要瞪出血來。
葉秦蔚蔚被他的眼神鎮住。“少臣哥哥……”
陸少臣恨死了,咬碎了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葉畫,孩子在你肚子裡,只有你自己能決定他的生死,是不是?”
“你給我閉嘴!”沈家譯抱着葉畫,惶恐到極點,扯着嗓子大吼,“陸少臣,葉畫出血出的厲害,開車,我們馬上去醫院!”
陸少臣這纔看仔細了!
葉畫腿上是血,地上也是血,沈家譯的手上還是血。
陸少臣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葉畫下面竟然大出血。
“走!陸少臣,你他媽的傻了,快點走!”沈家譯嗓子裡能嘔出血來。
------題外話------
感謝送票的親:
雨淋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