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就看出兩人不對勁,不過也沒多想,只是以爲魏文被人捧慣了,不知道心疼人是有可能的。可現在看這個樣子,她算是明白了,不是他不知道心疼,而是遇到的對象他不想心疼啊......
錢秘書呆在原地,剛纔看到的那一幕,他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就在不久前,魏市長接了個電話,臉上的激動是他從來沒見到過的,當時他們還正在談着程川今年雨季的防洪問題。哪知道,那個電話會讓魏文如此失態,蹭地從位子上站起來,一疊聲地說:“你現在在哪裡?呆在原地別動,我馬上來接你。”說完連傘都不帶,就跑了出去。等錢秘書拿來傘想追出去時,他早就不見了人影,錢秘書往哪個方向追都不知道。只好打消了追出去的念頭。
張阿姨楞了楞,和錢秘書再度對視,兩人什麼都沒說,可表情都暴露了他們的震驚。張阿姨這一耽誤,沒及時去廚房。樓上馬上傳來了催促聲:“張阿姨,好了沒,快點!”
她應了聲,慌亂地順手抄起水機裡的水壺,趕緊煮薑糖水去了。倒是錢秘書有些惶惑,不知道該做點什麼纔好。搓着手在大廳裡轉來轉去。
臥室裡,懷裡的冉冉瘦得讓魏文難過,輕飄飄的,就像一張紙,一陣大風就可以把她吹走似的。臉色也那麼慘白,她的沉默讓他有種錯覺,她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那麼冰冷,讓他有種衝動,想緊緊地抱着她,用他的體溫來溫暖她!要知道他最後一次把她抱在懷裡,她還軟嘟嘟的,面色紅潤地瞪着他,罵他!那麼的生機勃勃!他從來不覺得她瞪他罵他會難受,反而是一種從心底涌起的甜蜜,就像親密至深的人之間的鬥嘴。雖然他也會更厲害地回嘴,看着她生氣,他會有種她的情緒他是可以控制的掌控感。那種無言的滿足。也許別人會罵他變態,可他享受,而且是很享受。
那還纔是多久前的事兒?一年,兩年?不會超過兩年,她就變成了這樣!都是因爲他,都是因爲他沒有保護好她!如果當初他要是早意識到......魏文心裡深深自責。
他把她放在牀尾的毛毯裡,她赤足站在那裡,眼睛毫無焦距,帶着種疲憊的恍惚,魏文親自去放熱水,出來後發現她居然還站着發呆,於是,動手就剝她身上的溼衣,她木木地隨着他,目光忽然落在他掛在牀頭燈前的一串珠子上,傻傻的笑。魏文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串珠子,知道她在想什麼:“沒錯,是那次你打壞了的那個燈罩上的水晶珠子。”
她哦了一聲:“原來你還留着。”往事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那時候他把她關在別墅裡,悲憤交加的冉冉,像是被抓到了籠子裡的小鳥,經歷了狂躁、無奈、無力、無聊的過程,那串珠子就是她無聊的時候串起來的。他居然還留着......
“以前還是太年輕,總是不懂事,什麼事也以爲沒什麼大不了。可每次看到這串珠子,我就會想起你的摸樣,總是不捨得丟掉。”魏文終於找到一個話題可以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就趕緊說了。
她哦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似乎很無力:“過去的事情,我都不再想了。”她自然無比地推開他:“我自己來就好。”
那種疏離的感覺又來了,她似乎一下子又和他拉遠了距離。遠得讓人不敢相信是她主動來找的他。魏文看着她掩上了衛生間的門,消失在裡面,只有無奈地在心裡嘆氣,如果換成自己是她,難免也會有忽明忽暗的感受吧,所以她動搖一下,他有什麼理由不原諒她?過去的種種,他當時自信滿滿地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包括他們倆的戀情,是他死皮白賴地纏着她,一步步把她誘哄到了他的世界裡,直到她無奈地跟了他。他當時自得得很,以爲是自己的魅力才讓她最終選擇他的,可現在看來,當時的他是如此的幼稚、霸道和專橫。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更不懂怎麼去愛,就在感情的世界裡橫衝直撞,就是這樣,才把她逼到了今天的境地吧。現在,他沒有選擇,只能這樣,主動權在她的手上,他只有忍耐一條路。他提前揮霍了的,現在是他該償還的時候了,
張阿姨端了一大碗薑糖水匆匆忙忙地進了房間,連房門都忘了敲。魏文皺了皺眉。張阿姨注意到了,有些抱歉:“對不起,我太着急了,下次一定記住敲門,你趕緊喝下去,別受了寒!”她迫切地把碗舉到他的面前,就等着他喝一口。
魏文拿過了碗,自己沒喝,卻出乎張阿姨意料之外地去敲衛生間的門:”冉冉,我進來了。”
張阿姨張大了嘴。看着衣服溼答答的,緊貼在身體上的魏文,居然毫不顧自己,第一時間把糖水拿起給那個女孩子!
衛生間裡毫無動靜,張阿姨忍不住勸到:“您先喝吧,下面還有,我再去拿來。”
似乎是因爲她居然對自己在意的人不關心,魏文有些冷淡:“不用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不叫你就不用再上來。”
跟隨在他身邊那麼多年,張阿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她又逾矩了嗎?這樣的魏文讓她看不懂。她恩了一聲,趕緊退了出去,順帶帶上了門。退出去後,她不由自主地回頭看,這位女孩子是個什麼來歷?居然能讓魏文如此在意?如果這樣發展下去,那喬小歐怎麼辦?要知道喬小歐每次來,張阿姨前,張阿姨後的,叫的可甜了,每次都帶給她貼心的禮物,對她出手也很大方,張阿姨這個歲數的人,已經是響鼓不用重錘敲,喬小歐的用意,她心知肚明,有這樣一個女孩子入駐魏文的房間,讓她如何向喬小歐交代?而且交代了還不能讓魏文知道後說自己的不是......
真是難哪,這種夾在中間的日子,誰都是不能惹的主,可誰都又是最能惹事的主。不過,她有些遺憾,剛纔女孩子的臉幾乎都隱在了魏文的懷中,連個長相都沒看清楚。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妖孽,居然把魏市長迷成這樣!張阿姨搖搖頭,無奈地下了樓。明天她一定要瞧個仔細纔是。
寬大的衛生間,幾乎有冉冉家那套50平米左右的房間一樣大,空曠得不像是人住的。房間一角是大大的按摩浴缸,各種功能齊全。外面是個玻璃罩子。魏文剛纔進來的時候,開足了熱水和暖氣,玻璃罩子裡面已經是霧氣繚繞。一旁的洗衣籃裡,胡亂地搭着冉冉的衣服。她閉着眼睛,蒸汽讓她的臉上已經有了隱隱的紅暈。頭髮被她胡亂打了個結盤在腦後,碎髮調皮地粘在她的臉頰上,她似乎已經睡着了,衛生間裡充斥着按摩浴缸攪動着水那機械的嘩嘩聲。
站在門外,久久都沒有她的動靜,再想想她那虛弱的摸樣,魏文有些慌了,他用力擰了一下門把,居然沒上鎖。他絲毫沒遲疑地走了進去。
一股熱力包圍了他,那迷迷濛濛的霧氣中,他看到了冉冉。
她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裡,浴缸裡的水波讓她盪來盪去,她就像就像....沒了生命體徵。
恐懼一下子猛地攫住了魏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