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還是照常去上班了。毫無疑問,又被龔龍拎去陪同。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他的傳記必須要冉冉深入瞭解了他這個人才寫得出來。所以冉冉這段時間最好貼身陪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冉冉有時候都埋怨自己,怎麼盡有些餿主意,跑到博藝去,本來也想臥底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出聞鳴相關的事情的一些些線索,哪知道,把自己陷了進去,脫身不得。
她悠悠地想到自己當初居然異想天開,想用美人計去勾搭魏文,然後尋找機會報仇,看看現在,那情形何止是失控兩個字能概括,簡直是完全沒了章法,都可以給編劇當劇本了,曲折離奇,而自己身在其中,也不好過……
她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坐在她對面的龔龍,正在審閱着文件,很敏銳地感覺到了她失落:“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冉冉心中的糾結,想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迫切地需要趕緊卸下一些重量,否則那接下去的後果簡直都讓她不敢想象。
和展家毫無交集的龔龍,也許是個傾訴對象吧?反正他什麼都不知道,自然談不上對號入座。
冉冉想到這裡,一下子有了想傾訴一下的心思:“龔總,我想問個問題,如果你是個孤兒,你對這個社會會這麼看?”
“啊?”龔龍吃了一驚。這個話題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就算思想靈活遨遊到天空也想不到冉冉居然會突然提這麼一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問題。
不過他很快恢復了平靜:“這個問題我的傳記裡也用得到嗎?用得到我就回答你。而且,你說的社會這個詞,解釋一下,包括哪些方面?”
冉冉沉吟了一下:“這個問題,有可能用到,因爲應龔總您的要求,我對您要做全方位的瞭解,所以我假設一下,如果你處於社會最底層起來的成功人士,會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這個社會。至於社會的定義,我想我這裡是狹義的意思,就是您是怎麼看待親情、愛情,還有友情的呢?”
“孤兒?親情?愛情?友情?”龔龍反問了一句,搖搖頭,笑起來。
“這個問題有點意思。我可以換個角度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孤兒,我想對親情、友情或者是愛情的渴望有可能走兩個極端。要不就是特別渴望,要不就是壓根不敢奢望。”
冉冉有了興趣:“龔總,願聞其詳。”
他微微一笑:“我想,一般情況下,誰都會渴望這些親情之類的感情。可是對於孤兒們來說,也許這些東西並不是他們想就能得到的,所以在長期的孤寂中有可能會對這些感情相對要有所壓制。”
冉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說那些東西誰都渴望,可是不是誰都能擁有吧…….
“那如果一個孤兒,一直以爲父母已經去世,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的父母居然還在這個世界山個,那他會作何感想?”冉冉好奇起來,當編輯的經歷,讓她下意識地想了解一下各種渠道的信息,就算是不同的人的感受也一樣想了解。
龔龍似乎對這個問題很傷腦筋。他聳聳肩,攤攤手,一副老美經常做的表情:“這個,天知道!機率也太小了吧,不具備普適性。” wWW_ttКan_co
冉冉還是不死心:“機率小不代表沒有,說說看。”
龔龍沉思了片刻,皺皺眉頭:“真的很狗血。像電視劇一樣。不過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父母知情,一種是不知情。根據父母知情與否,纔好做推斷。”
他看看一副洗耳恭聽摸樣的冉冉,有了往下說的興趣:“如果不知情,那顯然可原諒,反之就算知情,也要分析一下具體是什麼情況。如果有撫養能力卻故意丟棄孩子,當然罪不可赦,可如果是出於無奈和無能爲力的選擇,那當然要酌情才能進行進一步的判斷。”
他像個教授般地說了半天,早發現冉冉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提出問題,反問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身邊有孤兒的父母找來了?”
這事說來話長了,冉冉也沒打算和龔龍掏心掏肺。她支吾了幾句,不再繼續說了。
龔龍回頭看自己的文件。對剛纔發生的小插曲,毫不在意的樣子。
魏文從早晨離開家後,這一去,一整天都沒有回來。臨近黃昏的時候,終於打了個電話回家,說母親的情況很不好,需要陪夜,所以晚上不回來了。
電話是打到家中的座機上,由張阿姨接的,冉冉就在一旁,張阿姨問她還有什麼要和魏市長說的時候,她搖了搖頭。
魏文如果有電話找她,很少會打到座機上的,他這麼做,明顯地讓冉冉感到了一種不同。那就是他似乎和她保持了距離。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一整天都沒給她一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不說,現在的這個電話,也那麼輕描淡寫。雖然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可卻是帶着淡淡的疏離。
女人有時候的直覺是準得讓人詫異的,沒有什麼嚴密的邏輯推理,可是那結果就是大體能估得中。冉冉沒多想,她也不敢多想。只是在心中猜測着,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王東紅又住進了醫院,魏文需要前去照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覺得,魏狄和魏文也需要商量商量,說說話。所以魏文不回家那完全是情理之中,不過魏文的態度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一個人躺在那張諾大的牀上,那感覺是怪怪的。整夜翻來覆去,心裡總是不踏實,一直沒睡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會兒,似夢似醒之間,她見到了魏文,兩人正挽着手恩恩愛愛地走在田間小道上,周圍的景色真實得她都能看到一旁麥穗的穗尖。甚至還能感受到照到身上的陽光的暖意。她和魏文說說笑笑間,一回頭,身邊的人的突然臉變成了聞鳴,她還在驚愕中,聞鳴還是帶着那寬厚的笑容,開口了:“老婆,怎麼不認得我了嗎?”
冉冉大駭:“認得,可是你爲什麼這麼說?”
他的表情悲愴:“你的老公應該是我呀,不是他......”
冉冉回頭四處尋找魏文,可卻完全見不到魏文的身影。他居然就這樣消失不見了,她茫然極了,腦中一片空白,腦海中總覺得不對勁,可卻說不出哪裡不對,恍惚中,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有些結巴:“可是,可是,你不是都不在了嗎?”
聞鳴大笑起來:“你親眼見到了嗎?這個你也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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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瞪大了眼睛,瞪着眼前的聞鳴,的確。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連臉上眉毛一根一根的她都看得清楚。她沒法說清現在自己的感受,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呆呆地站着,看着對着自己笑着的聞鳴,他臉上的表情那麼莫測高深,讓冉冉更加茫然。就在這僵持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她有些懵了,聽到鈴聲響,可卻接不到電話。她努力睜開眼後,很久纔回過神來,剛纔是做了個夢。現在自己的電話正在響。
“喂,您好!”她接通了電話,感覺心頭還在怦怦的跳。對方講出話後,她纔回過神來,原來是魏文。
“冉冉,一會兒你能不能來醫院一趟?我爸爸想和你談談。如果能來,我會讓司機去接你,”他的聲音很疲憊,似乎也是一夜沒睡。
這樣的要求,冉冉能拒絕嗎?她應了一聲,不過有些不清楚老爺子找自己究竟是有什麼事,所以她問了聲:“需要我帶些什麼嗎?”她想起了老爺子讓魏文帶的聞鳴的照片……
“不用,你直接過來就好,司機可能十五分鐘就會到。”魏文聲音有些小。和平常聲如洪鐘,隔着電話冉冉甚至能感覺到他陽光般的笑容相比,頹廢了很多。能聽得出他的情緒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