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之後,冉冉如期從醫院出院了,她的身體癒合良好,只需要好好回家將養就成。
冉冉回到家後,第一時間就把兒子從他奶奶家接了回來。她發現由於自己的原因,小憶和奶奶的感情越來越深。雖然這是件好事,可她卻是放不下往事的種種,她下意識地不想小憶和王東紅有過多的親近。
在這個期間,魏文像是銷聲匿跡了,毫無消息。
等待的時間越長,冉冉的心越涼。也許魏文也想就這個機會,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吧。他們兩人的感情中,他一直是主動方,冉冉則都處於被動接受的一角。長期地主動,他也累了吧?何況,現在還有一個喬小歐橫亙在兩人中間。
冉冉的心再度抽痛起來。可是她卻有着一種認命了的悲傷。有點事情,只要存在,就是對的。
這是一個佛家用語,其中蘊含的意義太多深遠,沒點閱歷和認識,恐怕還真難以體會,可現在,冉冉越來越覺得這句話非常有道理。
對了,佛家。冉冉想起了這次來病房裡看自己的小雨點。心裡軟了一下。那麼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真暖心。她的思緒越飄越遠。如果當初小米粒還在,現在恐怕都念小學了吧?自己和魏文生出來的孩子,樣貌應該不差,也會有小雨點一般的機靈和可愛吧?
她難過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小米粒了。也許她應該抽個時間,去和她說說話。她是她的媽媽,她那麼小就孤獨地一個人呆在那裡,很難受吧?冉冉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的傷雖說恢復得很好,可是要到清涼山這麼遠的地方,怎麼說也有些不妥。所以第二天冉冉打算出門的時候,被墨子攔了下來。
墨子對冉冉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當初他認下了魏武后,還偷偷瞞着冉冉,這個是他的不對。所以現在在面對冉冉時,墨子或多或少地有些心虛。
冉冉倒是不在乎:“墨子,讓開。”
“冉冉姐,你傷剛好點,就要出去,我擔心弄不好的話,又讓骨頭開裂,那就麻煩了。墨子誠懇地勸冉冉。
冉冉沒理他:“你要麼送我去,要麼就在着等着,那麼多廢話!我是未成年人嗎?我在做什麼,我心裡很清楚!”
墨子勸阻攔截都沒奇效,只好把冉冉送到車上,趕緊找了個角落,給魏武打了電話,把這邊的情況說了說。
魏武當然知道冉冉的脾氣,沒做決定前很糾結,可做了決定的話吳鸞千山萬水,排除萬難她都會把事情做到底。他知道阻攔是沒用的,只好交代墨子:“把車開慢點,注意別影響到她傷口。
墨子默默地收了線,親自去開車。冉冉和那位請來照顧她的護士坐在車子後面。
墨子小心翼翼地儘量避免坑窪的地方走,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地到了目的地清涼寺。
冉冉誰都沒讓跟着。自己慢悠悠地進了寺內。再三交代一起來的人別跟着進來。
魏武聽說冉冉要去清涼寺,早明白了她要去看小米粒的。於是交代墨子別跟得太緊。所以冉冉這一說,也沒人敢跟着她進去。
她的傷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是劇烈的動,應該是沒問題的。冉冉慢悠悠地朝着寺廟深處,走了進去。
清涼寺不止香火旺,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寺裡風景宜人,空氣新鮮。冉冉呼吸着那清新的空氣,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好了大半。要不是心裡還記掛着去看小米粒,也許她的心情也會好些。
前方是個石拱橋。她慢慢地沿着臺階拾級而上。畢竟是受了傷,她似乎還不能適應大的運動量,爬到橋頭,冉冉忍不住停了停,想休養一下。
這次車禍受傷雖然並不算太嚴重,可畢竟是受了傷,的確是讓她覺得體力精力不如從前了。
在橋的欄杆旁的另外一個女子,身材苗條,面容清秀姣好。正呆呆地看着橋下的睡蓮,顯然在想着什麼。表情是滿滿的心事重重。
不過來寺廟裡的人,總是有所求的吧,不管是精神上的救贖,還是想物質上的,恐怕沒人會毫無目的地逛寺廟吧。
冉冉靠在橋的欄杆上,默默地養着精神,橋下的睡蓮開得正好,嬌豔得有種吹彈即破的嬌弱感,似乎很快就會凋謝。不過冉冉清楚,那只是個假象。事實上睡蓮的花期應該也不短。
冉冉還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身旁的那位女子慢悠悠地走了,冉冉在看睡蓮至於,目光不經意地掃了過去,發現剛纔那位女子居然把一個小包遺落在了橋欄杆上。那是一個普通的小布包,拿在手上,是硬硬的感覺,裡面應該是女子畢竟重要的東西。
那女子照理來說,應該沒走遠。冉冉努力地用自己身體情況可以容忍的速度,追了上去。
還好,那女子走得很慢。慢得冉冉覺得她的腳步沉重。像是拖着兩條沉甸甸的鉛腿。
她快步走向女子。太用勁了些,胸口有些疼,她的額頭都冒出了汗珠。她喘息着叫住女子:“你好,你把包忘記在石橋那裡了。”
女子轉過頭,看着冉冉。
這麼近距離地對視,冉冉忽然覺得這個女人給了她一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是哪裡奇怪,她卻是一時說不出來。
女子的聲音很悅耳:“謝謝你!剛纔我走神了。”
她看到冉冉臉色慘白,有些擔心:“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冉冉搖搖頭:“沒大礙,謝謝。”說話間,胸肋隱隱地痛,下意識地伸手去捂了一下。
女子顯然看出了她不舒服:“你去哪兒,我扶着你。”
冉冉看着女子那關切的眼神,趕緊道謝:“謝謝,不用了,我就到前面的存菊堂。”
女子的目光暗了暗:“我也是到那裡。我有親人在那。”
冉冉沉默了。同樣都是去看故人的人,女子的心情她很能理解。對着有着同意感受的人,冉冉的防線很快就卸下,她覺得說出自己的情況,應該讓女子那落寞悲傷的心能有一點點的安慰,畢竟她不是孤獨一人。
於是她難得地對這樣一個陌生人說出了自己一直壓在心底的秘密:“我也是,我女兒在那。”
女子難得地打量冉冉一下,臉上有些不相信的神色:“你女兒,多大了?”顯然冉冉的樣子,讓她有些誤會。冉冉知道今天自己的裝扮看起來像個學生,難怪這個女人會誤會。
想到小米粒,多大了?這個還真不好說。她的情緒低落了很多:“沒出生就去了。”
女子忽然發現自己的話讓冉冉不舒服了,帶着些內疚和補償的意思,她也說出了自己的情況:“我兒子更慘,一歲都不到,就沒了。”
同樣都是母親,而且還同樣失去了孩子,那種傷痛是不言而喻的。兩個人的距離在瞬間拉近了很多。那女子也不多話,小心地攙着冉冉往存菊堂走。兩個人都心情沉重。
到了存菊堂。兩人驚異地發現,她們的孩子的靈位雖然沒緊挨着,可擺放得很近。兩人默契地沒說什麼,各自給孩子上香祈禱。又是一番傷感。
等從存菊堂出來,經過女子身邊時,冉冉不經意間發現她拜的靈位居然是兩個,一個是小孩的,一個則是個成年男子,估計是她老公。
這是一個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女人。冉冉心裡對她充滿了同情。
她站在存菊堂院子裡的那棵樹下。也不是特意的,她就是想和這位女子聊聊。
女子在她後不久,也出來了。眼圈還是紅的。
兩人默默地走着。冉冉覺得,這種時候其實什麼都不用說,只需要陪伴就可以了,感覺到身邊還有人陪着,比一個人寂寥地想着故人,那種結果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