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她消瘦了很多,而他,曾經多麼瀟灑自在的一個人,儘管人人都怕他,討厭他,但是他卻活得很享受,而此刻,也在她的病牀前一天天消瘦下去,原本猙獰的眉目也因爲他的柔情而變得不再那麼嚇人。
賀小君暈倒那天,小麗因爲心臟病突發也住進了醫院,她這一病可急壞了所有人,沒人料到她竟然也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因爲入學的時候學校有對每個學生進行身體檢查,而她的各項指標都是健康的。
等她醒來之後,蔣雲和吳鑫柏就守在她的身邊。蔣雲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小麗看着她,卻笑了。
蔣雲看到她笑,很想生氣但卻氣不起來。
“你是怎麼逃過學校的體檢的?”蔣雲沒好氣地問她,她竟然隱瞞了自己的身體情況,而且還和他們一起跑步做激烈運動,“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看着蔣雲急切的樣子,小麗只是笑,擡起頭,望向吳鑫柏的時候,他眼裡也幽幽聚攢了一些淚光,眼圈也是紅的,明顯也是很擔心她的。
小麗突然有些感動,望向他的目光也變得柔和。
“謝謝你們來看我。”她依舊望着他,固執而執着的,像是以後再也不會見到。她喜歡他,但是姐姐也喜歡他,而他喜歡的卻是踏雪,所以一直以來,她只把對他的喜歡深深埋藏在心底,哪怕是平時開幾句玩笑,說道她與他時,她都會覺得好甜蜜。
但是,以後,恐怕再沒有這樣的甜蜜了,她可能就要死了,因爲她知道,自己的突發性心臟病,比姐姐的還要可怕。
蔣雲看着她,她的眼睛裡此刻只有吳鑫柏的存在。她擡頭看向吳鑫柏,他也同樣看着她,眼裡不知憐憫還是動容,總之那一刻,她彷彿覺得,這整個的空間,屬於他倆的空間與她是隔開的,她不過是站在他們世界之外的一個過客。
三個人,誰也暫時沒有說話,她靜靜地凝望着他,他也看着她,只有蔣雲,
目光在他倆之間逡巡,最終無奈地揚起一邊的嘴角,默默的,仿似自嘲地笑了。
但其實,那時的吳鑫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愛上的人是小麗,直到小麗要去做心臟手術了。
那天,小麗哭得比往常還要傷心絕望。她默默地去看了姐姐,見她仍舊躺在一榻病牀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嘴角乾裂,身子消弱得彷彿不堪一擊。
小麗一邊看着他,一邊默默留着眼淚。
蔣雲站在她身旁,眼睛裡也灌滿了淚水。
她本是從她與吳鑫柏兩相對望時便不想再過來的,但是吳鑫柏告訴她,她們兩姐妹從住院到現在,他們的父母甚至是有一點關係的親人都沒有來看望過她們,更別說會有人來照顧她們了。
吳鑫柏的聲音有些哽咽,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嗓音也會那般沙啞,蔣雲聽得心疼,心軟了,就答應他,會經常過來照顧她們。
究竟是怎樣的父母,纔會將自己的子女丟棄在醫院裡,不管生死,不問病痛,只留下一筆錢,就不管不顧了。
蔣雲從小是父親的掌中寶,她很難理解,這世上怎麼會存在這樣的父母!
最後,小麗就要走進手術室了,她默默地哭着,蔣雲看着心裡也溼成了一片汪洋。
她告訴她,她們的母親就是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她們是遺傳了母親的病,代代相傳,沒有一個例外。
但是在生下她們姐妹倆的時候,醫生檢查檢查出了姐姐的病情,卻沒有檢查出她的。
那個時候,全家人都以爲是上天的恩賜,是上憐憫她們了,所以纔沒有狠心地讓她們都患上這個病情,但是姐姐,她卻慢慢的變得沉默了,因爲她們是雙胞胎,但是患病的卻是她。
她嘴裡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什麼,甚至一直很寵愛她的這個妹妹,但是小麗知道,她心裡其實是怨的,她只是不說而已。
知道自己的病情,只是一次意外的
生病。
那時候小君小麗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她們的父親娶了一個新老婆。
一直以來,她們的父親對她們本就不好,儘管他每個月都會打很多錢給她們,但是卻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們,甚至連她們上了幾年級也不知道。
後來那個阿姨進了賀家之後,她們姐妹倆更是處處受到那位阿姨的排擠,阿姨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父親不在的時候會找各種藉口掐她們,父親在的時候雖然情況會好一些,但是她總是會挑她們的一些毛病在父親的耳邊說,後來連父親看到她倆都覺得煩。
直到高中,阿姨生了一個健康的小寶寶,小麗與姐姐也藉口高中學業繁忙搬了出來。
兩姐妹在高中的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房子,漸漸地也就習慣了相依爲命,習慣了沒有母親和父親的日子,學會了做飯,學會了生病就相互照顧。
有一次,那是夏秋交接的季節,她們倆同時感冒發燒,租住的小房子裡沒有備下藥,半夜的時候,小麗被那溫度燒得不省人事,而小君也沒好到哪裡去。迷迷糊糊中,小麗感覺到有人在拖自己,但是想睜眼看清楚卻看不清楚。
第二天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白花花的牆壁充斥着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撐起身子,頭還有些沉重,舉目四望,卻看不到姐姐的身影。
她慌了,她記得昏迷之前和姐姐說:如果我們姐妹倆都感冒發燒到起不來的話,我們就這樣一直躺着吧。
她聽不到姐姐的聲音,但是能感受到她在笑,咧開嘴在漆黑的夜裡傻傻地笑。小麗以爲她同意了,也咧開嘴笑起來。
後來額頭上的溫度越來越高,而她的身體也彷彿被燒得發軟。小君拖着同樣高燒無力的身子一步步艱難地將她拖到醫院,而自己卻昏迷了兩天才醒。
醫生說,如果她們再晚點到醫院,恐怕明天腦子就會被燒壞。小麗問,不會死嗎?只是燒壞腦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