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葉子墨還說了她不再請求,她還可以留在這裡呆一段時間,對她來說,這結果也許還不算太差。
她也明白,葉子墨這麼說,不是因爲對她還有感情,而是他怕孩子脫離母乳會不行,所以還是留她在這裡起到候補的作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淒涼地看向孩子,以極低的音量悽楚地說:“好,只要你讓我留在這裡就行,我不說了,我什麼都不說了。”
宋婉婷不再苦苦哀求,而是靜默地看着孩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在她求的時候,夏一涵想着她的種種行爲特別生氣。她不求了,可憐的樣子卻讓夏一涵心裡有些動容。
她想,也許葉子墨說的沒錯,她怎麼說也是一個母親,母愛是與生俱來的。
她所做的一切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爲了她的孩子。她想要給孩子爭一個完整的家,想要爲孩子贏得他的父親,想要趕走情敵。
小葉正恆還在睡着,對於大人們發生的事情絲毫不知。
若是他知道,他有發言權,他會怎麼說怎麼做?他一定會罵夏一涵是個壞女人,搶他的父親,他一定會求父親留下他的母親。
小傢伙睡的真好,那樣天真那樣無辜,夏一涵真有種衝動想要開口求葉子墨,還是讓宋婉婷給孩子哺乳吧,她想說,孩子可憐了。
她緊緊蹙着眉,話到嘴邊,又想起宋婉婷近期以來做下的所有事情。她把心一橫,還是沒有說,她不能一時心軟,然後看宋婉婷無窮無盡地以孩子做要挾,日後她還會教壞孩子。
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安靜得能聽到所有人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管家來了,所有照顧宋婉婷和孩子的月嫂女傭甚至是催奶師都被叫到了這間大臥室,靜聽葉子墨的吩咐。
大部分已經猜到了他要說什麼,適才宋婉婷的祈求大家也都聽到了。
“我宣佈一件事情,從今晚開始,葉正恆正式脫離母乳。以後全部由奶粉餵養,開始時可以用湯勺喂,要儘快讓他適應奶瓶。所有的人要更關注孩子,所有人的工資加倍,但我不希望看到孩子哭,偶爾一兩聲不要緊,不能哭超過一分鐘。”
好嚴格的要求啊,所有人的神經都被揪緊了,不過工資加倍又是那樣有誘惑力。不缺錢誰也不出來做這麼辛苦的工作了,所以錢的刺激作用的確是很強。要求再嚴格,還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不能勝任,大家都默默地聽着,也在想着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要怎麼樣才能做的更好,達到要求,把葉家的高工資給拿到手。
夏一涵心裡重重地嘆息,本來聽到他說這些,她會高興的,她也高興不起來。
想着接下來可愛的小傢伙會受很多苦,會不停地哭,她就覺得心疼。
再者,葉子墨要是捨得孩子哭,他不早就做下這個決定了嗎?
他是爲她才這麼做,她卻自私地讓他的兒子受苦,她心裡又怎麼能平靜,怎麼能不愧疚呢?
她再次忍住勸說葉子墨的衝動,站在一旁沒說話。
宋婉婷也早已經平靜下來,並不說話,只是哀傷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此時,她還是帶着一絲希望,希望孩子醒來,立即就要吃奶,所有人都哄不住他。
這次小葉正恆彷彿沒有聽到母親的祈求,他睡的很沉,這麼多人在場,都打擾不到他睡覺。
葉子墨安排好了小葉正恆的事,又對管家吩咐道:“安排宋小姐到旁邊的客房暫住,派兩個固定的人照顧她。”
“是,葉先生。”
“你還在坐月子,沒事就不必出來走動了。”葉子墨看着宋婉婷,冷冷淡淡地說道。
這話誰都聽明白了,她是再次被禁足了。
宋婉婷預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只不過預料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覺得自己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夏一涵在葉子墨心裡的位置。
她以爲葉子墨會爲了孩子忍耐下去,卻不想,她這麼快就栽了,她一時之間無比的失落甚至絕望。
她再看了一眼孩子,隨後在管家的引領下步出大臥室,管家特意給她選了一間最小的客房。
宋婉婷進門以後,門就被從外面關上,門外管家安排了一個女傭人當值,並且囑咐好她們是一早一晚的換班,輪流守着宋婉婷,讓她絕對不能出門半步。
“走吧,我們回房間。”葉子墨摟着夏一涵的肩膀,溫和地說。
“墨,嘟嘟今晚肯定會不適應的,我們兩個人乾脆在這裡住吧。月嫂們也可以休息一下,如果我們兩個人就能照顧好他,最好還是我們親自照顧。”夏一涵輕聲說。
她想着上次宋婉婷鬧肚子,小葉正恆不停地哭,到此時還是心有餘悸。她也是擔心她不在,月嫂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勝任,主要是她們不敢擅自做任何決定。
“沒事,回去睡吧,晚上孩子醒了,讓月嫂去通知我們。你明天還要上班,在這裡守着,明天精力會跟不上。”
“我不要緊的,反正我在這裡也是睡覺,你讓我回去,我反而睡不踏實。墨,我們就在這裡,好不好?我不是非得每天都在這裡,等嘟嘟適應了脫離母乳,我們再回樓下住都行的。”
見夏一涵態度誠懇,葉子墨自己也確實是擔心,他便點點頭,吩咐管家立即安排傭人把牀上用品給換成新的,把宋婉婷的東西連夜拿出去送到她房間。
夏一涵明白,葉子墨這是怕她介意房間裡有宋婉婷呆過的痕跡。其實這時,她沒有心思想那麼多,她只是在關注着孩子。
宋婉婷的東西被送進來,她閉着眼躺在牀上,不看她們怎麼安放她的東西。
待到所有東西都轉移過來,女傭人們再次關上門,她騰的一下坐起身,去把燈全部打開。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坐牢一般,管家用心險惡,這間客房連個窗戶都沒有,還真是暗無天日。
葉子墨是下了狠心了,她還有翻身的機會嗎?
上次孩子也勉強能接受用湯勺喝奶粉,這次是不是他會更加適應?
一旦孩子完全適應了,就真的沒她任何事了。宋家會徹底的垮掉,她也會被趕出葉家,以後她的日子只會悽苦無比。
想象着她走到哪裡都不受歡迎,以後只能穿很破爛的地攤衣服,只能吃粗茶淡飯,還要遭人白眼,宋婉婷忽然覺得人活着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她掃視了一遍房間,試圖找到能夠結束她這悲慘生命的東西。
可惜,這房間裡沒有任何可用的東西,除了牆壁。
她真想一頭撞到牆壁上,了此殘生,正這時住在不遠處的孩子發出了啼哭聲。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宋婉婷再次看到了希望,她激動的熱淚盈眶。
兒子,你終於醒了,你要堅持不吃奶粉嗎,媽媽就能回到你身邊,你一定一定要幫媽媽啊。
小葉正恆醒的時候,夏一涵和葉子墨剛睡下。
聽到孩子哭,夏一涵第一時間從牀上起來,拖鞋也顧不上穿,就去兒童牀把小傢伙給抱了出來。
“嘟嘟,不哭,是餓了嗎?”夏一涵一邊柔聲問着,一邊把他抱到牀邊。
葉子墨也已經起來了,並且揚聲命令門口值班的女傭人去叫兩個值夜班的月嫂過來。
“來,我們先看看是不是拉了臭臭。”夏一涵把小葉正恆放到牀上,解開他的尿不溼。
“哎呀,你還真拉了呀,難怪我們嘟嘟要哭。墨,你幫我拿紙巾來。”夏一涵說。
“月嫂馬上進來了,你讓她們弄吧。”
“沒事,我當實習了,你快點兒,沒看他哭着呢嗎?”
葉子墨沒說什麼了,拿了抽紙盒過來,他就站在一旁等着幫忙。
“來,你幫我把他抱起來,我把尿不溼拿開,先給他擦擦,再給他清洗一下。”小傢伙很愛乾淨,拉過的尿不溼沒拿開,他就不停地哭。
葉子墨把他抱起來,夏一涵把尿不溼拿掉扔到牀邊兒上的垃圾桶內,再用紙巾把小傢伙的小屁屁擦乾淨。
月嫂也進了門,見夏一涵做這些,誠惶誠恐地趕過來,急切地說:“哎呀,葉少夫人,您怎麼親自動手做這些呢,您不嫌髒嗎?我們來,我們來!”
“他也是我兒子,沒什麼髒的。麻煩你,去幫忙打水,小周,你去泡奶粉,我估計他餓了。”夏一涵條理清晰地吩咐兩個人各自去做事。
很快奶粉和溫熱的清水都到位了,月嫂接過孩子,給他清洗乾淨。
“先拿奶瓶來試試,他如果能接受奶瓶最好了。”夏一涵說,那月嫂便聽命行事。
小葉正恆剛碰到奶嘴兒,就哭的更加響亮,實在沒辦法,夏一涵和月嫂只好又用勺子喂他。
這一次他連勺子也抗拒,彷彿聽到了母親的祈禱聲一樣,他就是不肯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