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拿出手機,飛快地摁着,“目標已上車。”
裴小湘收到,嘴角勾了勾,把消息刪除。
就看你們兩個的造化了……
凌莫曉不敢置信地看着到手的勸退通知,臉色慘白地抓住眼前的老師,“爲什麼,憑什麼要我退學?”懶
辦公室的老師被凌莫曉的顛狂嚇到,“你這是做什麼,鬆手。”
旁的一些老師忙過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凌莫曉的手掰開。
“我不服,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憑什麼無緣無故要我退學!”凌莫曉尖聲叫着。
她被抓着,臉扭曲着衝着老師狂吼。
那老師勾了勾嘴角,湊到凌莫曉的耳邊,“或許,你可以去問問司空雲熙同學。”
司空雲熙?
凌莫曉頓時僵住,關他什麼事?
Q大高層昨天忽然進行大清洗,在學校董事會擔任重要職務的裴小湘的二伯被下放。
這老師授了司空雲熙的意,對凌莫曉道,“有人有話問你,或許你可以繼續留在Q大。”
門外,早已經等着一個身着嚴謹黑色西裝的男人。
凌莫曉臉色慘白,多少猜到是因爲什麼,人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
在一起時,他可以對把你當成全世界,不在一起了,她什麼都不是了……
訂婚的地方就在海邊,被司空家和裴家包起來,佈置地很奢華。蟲
連夜從國外運過來的上萬朵花,還有頂級純手工製作的紅地毯,上好的傢俱,還有現場發放的爲賓客專門訂製的比基尼。
只待活動時間到,便安排他們入水遊玩。
司空雲熙身穿一身白色的禮服,在人羣中穿梭,接受大家的祝福。
他始終是在笑着的,似乎很歡喜自己同裴小湘訂婚。
當初知道司空雲熙的上流人士,哪個不知道他很癡迷裴小湘。
裴小湘穿着一身白色的小禮服,頭髮染成了棕紅色,頭上戴着個由許多紅鑽石做成的價值上千萬的公主冠。
人們不由驚歎,弄個訂婚宴就這麼奢侈豪華,那到婚禮,還不得更奢侈?
但誰也沒發現,司空雲熙的眼是極冷極冷的。
車緩緩在公路上開着,童翰扭開收音機,裡面立即傳來了關於司空雲熙和裴小湘訂婚的消息。
主持人的聲音清麗帶着欣喜,彷彿和司空雲熙訂婚的人是她。
“小麗收到現場記者發來的小新郎小新娘的照片哦,你們絕對想不到,這對俊男美女絕對對的起傾國傾城這個詞,連小麗都要花癡了。感興趣的朋友可以上網去搜一下哦,要趕快哦。據稱今天訂婚的這位小帥哥複姓司空,名爲雲熙,是司空家的大公子,司空是個百年家族,非常地低調神秘,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家底到底如何……”
童翰的臉大變,忙啪的一聲關掉收音機。轉頭看副駕駛座上的童心。
她正呆呆地望着窗外,車窗外的風景在她的眼裡滑過,路旁的樹,路旁的廣告牌,路旁的各種店……
似乎並未聽到剛纔主持人的那番話,童罕鬆了口氣,在要轉頭之際,卻發現童心的臉頰邊滑下一滴淚來。
他的心驀地一緊,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司空雲熙請了一些媒體記者,說是要讓全天下見證他和裴小湘的訂婚儀式,彷彿……是認定了她。
裴小湘一臉幸福地走到司空雲熙身邊,挽住他的手,甜甜地笑着。
燕子站在一個角落裡,淡漠地看着嬌笑的裴小湘。
望一望風和日麗的天,露出一抹極淡的,諷刺的笑。
童心緊緊地揪着自己的衣角,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時失去了光彩,淚水洗刷過的眼睛更加地清澈,只是很快地又被下一撥的淚水劃過。
眼淚安靜地落下,就像是下雨的冬夜,開着燈的屋子,透明的玻璃上洗刷下的雨水,不停不停地,無聲地哭泣。
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如羽翼般輕輕地顫着,似是不堪她悲傷的重負。
雲熙……
嗚……
車子在紅綠燈路口停下,往左是往姐姐的墓,往右是去往司空雲熙訂婚的場所。
她的手輕輕地顫着,心臟似被層層的絲網罩着,連呼吸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爲難。
該去哪一邊?
去……哪一邊。
她想……想見司空雲熙啊……
“姐姐?”童翰臉色也有些蒼白,轉頭看着童心。
童心緊緊地揪住童翰的手,沒有血色的脣顫着,“阿翰,去……去看一眼好不好,就看一眼……”
她想他……
沒有辦法騙自己,她就是想他,想見他。
腦子裡浮起的是那一天他和裴小湘跳舞的畫面,那樣的絕美,就像在她和他們之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隔層,無法觸碰。
“好。”童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綠燈,往右邊開。
咔嗒,輕輕地一聲響,車的轟鳴掩蓋了那一聲。
開了一陣,前面紅燈,童翰照例剎車。
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他皺眉,車速已經緩不下來了,又踩了兩下,沒有反應。
“阿翰,怎麼了?”童心意識到不對,回了神問道。
前面自左向右,正緩緩地橫着開過一輛大卡車。
童翰沒有遇到過這種事,頓時臉色慘白,慌亂地猛地踩着剎車,“剎車失靈了。”
眼看越來越近,童翰猛地打方向盤……
來不及了……童翰下意識地轉身,撲向童心……
相似的場景。
停不下車的車,刺耳的輪胎摩擦過柏油路的聲音,還有車的轟嗚,控制不住的方向,向她撲過來的姐姐(弟弟)……
童心的心臟一下一下有力地跳着,跳的她的胸腔生疼,尖叫着,掙扎着,想要把撲在身上的童翰推開,想要保護童瀚,“阿瀚,阿瀚……”
車子打橫着撞向來不及完全開走的卡車中部,砰地一聲,車窗碎裂,車門被撞的凹陷進去,把童翰和童心壓制在車裡。
碎進來的玻璃刺進童翰的身子裡,血不斷不斷地從全身的傷口裡滲出來,往下流進童心的眼睛裡,身體裡。
她木直地瞪着眼睛,臉色慘白地看着變了形的車頂。
外面的聲音很嘈雜,剛剛那猛烈的一撞讓她的頭現下有點空。
是她的錯……
都是她的錯……
阿翰不是說不要出來了嗎……
爲什麼她不聽呢,爲什麼要犯賤地送上門去被裴小湘羞辱……
車外的聲音亂哄哄的,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打電話報警。
她的視線裡,看到的只有一片血紅,帶着些暗黑的血紅,就像一個沒有底的黑洞,有淡淡的陽光滲雜着血透進來。
“阿翰……”虛弱地喚了一聲,沒有得到迴應,費力地擡頭,看到的是滿臉血眼睛緊閉的臉部還尚顯稚嫩的童翰,像沒了呼吸。
她痛苦地喘息,驚懼地瞪大了眼,她害死了阿翰……
她害死了阿翰……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她劇烈地顫着,被擠壓的疼痛卻及不上那幾乎要將她淹沒的冷,她又害死了她的親人,都是她的錯……
車很快被分出來,消防警察小心翼翼地把車子打開,有人驚喜地喊,“有一個還活着……”
有一個……還活着……
誰?
她麼?
阿翰呢,她的阿翰呢。
身上是毫無生息的童翰,那是生命的重力,她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她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不是讓他保護她……
她又害死了一個人,害死了她的阿翰。
他纔剛過完十八歲的生日……
童翰被醫護人員擡起來,放在一邊救護。
童心也被擡出來,醫護人員扶着她,“小姐,小姐,聽的我說話麼,你感覺怎麼樣?”
童心目光呆滯,猛地推開醫護人員,卻一下子跌倒在地。
血紅的天空,血紅的世界……
她討厭血的顏色。
她試圖站起來,卻沒有一點力氣。
以手做支撐,一點一點地爬向童翰,“阿翰……阿翰……阿翰……”她爬過的地方,拖曳過一條長長血跡,不知是她的還是童翰的。
醫護人員衝過來,扶起她,她崩潰了一般地嚎叫着,“放開我,放開我,啊啊啊……”
不要姐姐死,不要阿翰死。
姐姐說過工作後帶她去北京看故宮,爬長城,阿翰豪情壯志,說要帶她去環遊世界。
都被她毀了,都是她的錯啊啊……
“阿翰……”她不找雲熙了,不去了,再也不了,不要死啊,阿翰……
童翰被放到擔架上,擡上救護車。
她撕啞着嗓子,像陷入了絕境,阿翰……
眼裡的光一點一點地黯下去,最後,終於暈了過去。
醫護人員嘆息了一聲,“他還沒死……”
只可惜,她再也聽不到了,再也聽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