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忘或不忘,其實都一樣
相較於樑惟成把一天二十四小時當成二十四天在過的匆忙,現在蘇青卿的二十四小時漫長的也在當着二十四天在過,只是,她是在等着付建。
終於,在週六的早上,蘇青卿在自己的病房的門口,看到了略顯得有些侷促不安的付建。
“進來。”
蘇青卿佯裝高興的笑。
付建的手裡,空蕩蕩的,雙手絞在一起,有些躊躇和猶豫。
“怎麼,走過來的?累了?”
“不是。”
付建搖了搖頭,臉上的眼鏡被他推了一下,然後,他才走進了房裡。
左右打量了一下這間不像病房的病房,付建懦懦的問。
“怎麼住在這種地方,一天要不少錢吧?”
“我不知道,是出事的那家人安排的地方,我不花錢。”
付建坐着的地方是牀尾,而她坐在牀頭,挨不近他。蘇青卿臉上的笑意,淺淡了些,看着付建,她咬了咬牙,索性開口問他。
“我給你發的短信,你看了嗎?”
付建不看她,只像是盯着地面純白色的地毯發着愣。答她的時候,聲音也很低。
“看了。”
“沒關係,付建,我們倆還年輕,以後總會有房子的,你說,是不是?”
她希望自己能夠挽回,所以,她盡全力的裝作了對他眼裡的那些閃躲着的她的目光,視而不見。
“你也知道,等我考下了註冊會計師,以後,我們倆會賺很多的錢,到時候,我們就什麼都有了,付建,相信我。”
幾年的感情,她喜歡他,說不上海誓山盟,可是,她真的願意和他牽着手,一起爲兩個人的以後和未來奮鬥。
一起走,牽着手一直一直一起走!
她想要走向,那個名叫天涯海角的地方。
“青青,我明天要去上海了,過幾天才回來。”
“噢,跟你們導師去嗎?”
“嗯。”
“什麼時候回來,要多長時間,是不是你回來的時候,我到時候已經拆了石膏了,到時候,我去火車站接你!”
“不,你不用去了。”
付建忽的從牀上跳了起來似的,把蘇青卿都嚇了一跳。
“怎麼?爲什麼?”
這時候,已經不用再預感了,她明白了,他是來和她說分手的。
“青青,我問過,你的大夫了,他說,他說……”
他訥訥的說不出來話,猛然的擡頭,忽的在她的牀旁,深深的彎下了身。
“青青,對不起!”
說完,他轉過身,在她還來不及看清楚他的背影的時候,他已經衝了出去。
這就是年輕的代價嗎?
蘇青卿流着淚,一滴一滴的落着,像是爲了悼念這些年來,每一天她爲他做過的傻事。
這樣的男人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可是,他的身上,卻是她幾百個日子的喜愛?
叫她情何以堪?
“怎麼?護士說你不願意去做復健檢查?”
下午,終於在蘇青卿把自己窩在病房裡快到一天的時候,孫家興走了進來。
“你和他說了什麼?”
披散着頭髮,還有那雙哭得已經紅腫了的雙眼,再年輕的一張臉,也經不起她如此的折騰,已然是有了憔悴的模樣。
“誰?”
孫家興問了一句,纔想起來,早上的時候,像是有個年輕的男人向他詢問過她的病情。
蘇青卿不知道孫家興到底和付建說了什麼,反正,她預感對她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她衝着孫家興吼道。
“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啊?”
“我對他說,你的腳可能會留有後遺症,還需要在未來三年裡,繼續做矯形和正骨,他問我如果不做會有什麼後果,我和他說,有百分之十五的機率會留有後遺症,不能再從事劇烈的運動,跟腱會有再次斷裂的可能,就這些。”
“就這些!”
蘇青卿看着孫家興那張連個動容都沒有的臉,蘇青卿毫無理智的衝着孫家興嚷道。
“你把他嚇跑了,你把他給我找回來去,找回來去!”
隨手的就抓了一個枕頭,蘇青卿把自己無處可以發泄了的怒氣,都隨着那個枕頭丟向了孫家興。
“蘇小姐!”
蘇青卿的力氣用得過了,連她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她發了這麼大的火,明明是已經想好了後果就是個分手罷了,可是,她捨不得啊!
“蘇小姐,怎麼樣?”
被砸的人把要掉下牀的蘇青卿保護着的抱在了懷裡,孫家興雙手握着她的肩頭,一身的消毒水的味道的懷抱嚴嚴實實的把蘇青卿架着摟住裡,而她的特護這時也跑了過來,伸手過來搭着手,扶住了蘇青卿。
“去把輪椅推過來吧。”
孫家興抱着她,把蘇青卿放到了牀上,一雙手重重的壓着她的肩頭,控制着她的身體,不讓她再傷到自己。
“外面天氣還算好,陽光也還好,我推你出去走走。”
孫家興沒有徵求她的意見的意思,輪椅才推過來,他就架着蘇青卿把她放到了推車上。
“我不想出去。”
蘇青卿不想道歉,只是,剛纔沒壓住心頭的火氣,是她自己處理的不好。
自從住院了以後,蘇青卿的心情就一直的不好,如今,事情既然已經壞了不能再壞了,她料想的事情已經應驗了,蘇青卿反倒感覺自己有些輕鬆了。
“我是你的醫生,你要聽我的。”
孫家興拿過毛毯仔細的壓在了蘇青卿的膝蓋上,纔要將她的腳罩住,蘇青卿卻趁着他放開手的時候,一把把毛毯扯掉了,隨手就丟在牀上。
“我不去。”
“怎麼?你難道真的想一輩子坐在輪椅上了?”
孫家興說得極鄭重,回手從牀上再次拿過了毛毯,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動作,又遮在了蘇青卿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