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就像一場早已註定好結局的連續劇。
美好的,想留住,卻偏要失去。
痛苦的,想逃離,卻偏不能逃離。
哭泣,用力的哭泣,卻已是換不回那初戀的人與逝去的人。
站在命運最初,她以爲看到了終點,但其實,路還很長很長,奮力抗爭,以爲能掙開枷鎖,卻不知那點力,絲毫動搖不了那命運的大轉盤,只能一路被命運綁架,去迎接那一場一場人生浩劫。
什麼時候纔是終點,唯有時間能給你答案。
這一天,天空晴朗無雲,恰好的溫度與溼度,女孩表情呆滯堅忍的望着眼前的白色城堡,止步不前。
她的背後就是大海,海風吹打在她的背上,像是推着她向走進眼前這座白色的城堡,單薄的身體在風中一晃一晃,似乎就要摔倒。
她穿着夏天的藍布長裙,清湯掛麪的長髮,雙手緊緊的握着手裡的行李包,嘴脣紅裡面透着白,像果凍般呈現透明色,她五官秀麗,眸子清澈,並不驚豔的小臉,卻有一種倔強的生命力。
這真的是一座城堡!
這是她來到這裡,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句話,她讀過的童話書,沒有一處能懷它相媲美,它美的幾乎是虛幻的。
金色的大鐵門,鏤空銜接的地方都精緻無比,光潔的表面在陽光下折射出來的光,能把眼睛給刺瞎,裡面的草地,綠森森的一大片,彷彿是遼闊的大草原。
盡頭的白色房子,高高聳立着,巍峨的像一坐雪山,她離它那麼遠,都能感受來自白色城堡所帶給她的壓力與冰寒,它白的耀目,又似同匍匐在那裡雪獸,尊貴,莊嚴,聖潔,是權力與金錢的象徵,它就這麼盤踞在海邊,奢華的享受着優越的環境與至高的品味。
她不敢進去,甚至連用手去碰一下鐵門都不敢。
想到父親,她的心又絞痛了,痛的她幾乎要蹲下來,這個世界上,從此以後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她每每想起永遠都不能見到爸爸,就覺得不可能。
而後,她想到那個白衣少年,她連句再見都沒有跟他說就離開了,那甜甜柔柔的戀愛感覺,就像是夏天被太陽曬過後西瓜的味道,她跟他約好,要一起上大學的,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連跟他告別的時間也沒有,她只能在心裡默默的跟他說對不起。
初戀的滋味與死亡的滋味,交雜成這個夏天最爲獨特的味道。
城堡裡,有位老人柱着柺杖走出來,他頭髮花白,臉上皺紋滿布,眉宇間溝壑深深,說是這樣一位花甲老人,卻仍舊透着一股子英銳之氣,背後那白色雪獸都只是成爲他的*物一般。
他走到門外,和藹的半彎下腰“孩子,進來啊!”
唐暖央向後退了兩步,她認得這位爺爺,在父親的葬禮上,別人告訴她,爸爸就是爲了救他才死的。
本來可以不用死的人,就是因爲他,所以沒有了,那是她的爸爸,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恨他,沒有辦法不恨。
洛遠山嘆了一口氣,她爲何抗拒,他心裡明白“對不起,是我讓你沒有了爸爸,以後,爺爺會好好照顧你的,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跟我進去吧!”
她什麼都不要,她只想回到以前的時光,可她知道,已經回不去了。
見她不動,洛遠山又上前,試着拉住她的手。
唐暖央沒有再反抗,安安靜靜的走着,由洛遠山牽着走進去。
從鐵門走到別墅前這一段路,彷彿是講她帶進另一個世界的旅程,那個世界華麗的超乎她想象,卻也殘酷的超乎她的想象。
踏進洛家大門,瞳孔中的華彩世界,震撼的她連呼吸都停頓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華麗的地方,那水晶大吊燈,兩邊盤旋大樓梯,泛着白光的大理石地面,墨綠色歐式沙發,繁複迤邐的窗簾,牆邊隨處放置的鮮花,空氣中到處飄散着濃郁的花香味。
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順着水晶燈,她慢慢的仰起頭來,撞進一雙妖異冷酷的綠眸之中,一張俊美倨傲的臉在她眼中變的清晰,他穿着白色的馬甲,身體頎長,五官立體,有種貴族氣息,在她的見過的男孩子裡,斯耀已是非常好看,可是眼前這一位有着更爲驚心奪目的俊美,可能是因爲他的眼睛太漂亮了,又可能是因爲他的氣質太獨特了,他好像不是中國人,可他的頭髮卻是黑色的。
他們隔着一盞水晶燈對望着,她似乎看到,他對她微微勾起了那嘴角,那笑,魅惑,冰冷,充滿了鄙夷跟輕蔑。
那一瞬間,她知道,那個漂亮高貴的大男孩不太喜歡她。
“那是我的孫子,他叫洛君天”洛遠山笑呵呵介紹,鷹一般的眸中,有着一種盤算。
“哦!”唐暖央輕輕的點頭,表情沉靜如水,不露一絲波動。
初到這個家,她就意識到,這並非是一個溫暖的地方,甚至還藏着危險,她必須小心的應對,這已經不是那個可以盡情歡笑的家鄉了。
“我帶你上樓吧,你這孩子啊,還真是特別,爺爺說要你接你,你不要,非要自己來,累了吧,我帶你去你的房間,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再介紹其他人給你認識”洛遠山拍了拍她的背,帶她上樓。
他很喜歡這個女孩,她身上那種冷靜,讓他吃驚的同時,也是很欣賞,這個女孩以後有做大事的潛能,他洛遠山看人,從來不會錯。
到達兩樓的時候,一道清洌溫潤的聲音傳來“人來啦!行李我來拿吧!”
唐暖央還沒來的及去看來人,一雙修長乾淨的手就接過了她手中的行李,一股子淡淡的清香也瀰漫在她的鼻尖,非常的舒服。
她擡起頭來,看到一張飄逸柔和的臉進入她的視線,他臉上掛着溫潤的笑,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放輕鬆了,不似剛纔那倨傲冷酷的美少年,這位大哥哥的,充滿了溫暖的親切感。
她猛的擡起頭來,一雙清亮的眸子就那麼橫衝直撞,近乎如魯莽的小獸般衝過來,讓他愣了愣,感覺心臟被撞了一下。
“你好!歡迎你來洛家,我是洛雲帆!”男生回過神,微笑着介紹自己,見她呆呆的不笑,自然熟的颳了一個她的鼻子“女孩子,別這麼酷嘛!”
唐暖央的臉立刻就刷紅了,把頭壓下。
“爸,我帶她去房間吧!”洛雲帆攬過唐暖央,語氣禮貌,那種自然而然的溫潤,是如此的渾然天成。
洛遠山點了一下頭,允許,看着走上去的兩個孩子,一聲無言的嘆息,自他的肺腑中嘆出,他們都是可憐的孩子啊。
三樓,俊美冷傲的大男孩將剛纔的一幕盡收了眼底,嘴角的輕蔑變居了一種惡毒的嘲諷。
唐暖央跟着洛雲帆上了三樓,她跟在他身邊,他偶爾會回頭對她微笑,那種自然的親和,讓她心情也是倍感輕鬆了。
她回想起剛纔他叫那位爺爺爸,難不成他們是父子?!可他們差了有50多歲吧,眼前這位大哥哥看上去才20出頭樣子。
“你的房間還在前面,跟我來吧”洛雲帆怕她拘束,又說了一聲。
那聲音淡淡的,無比清越,又似春日裡最柔最細的風,讓唐暖央還有些繃緊的神經,全部放鬆了下來,看樣子,這洛家也並非每個都是壞人。
經過一扇四周都鍍着銀邊的雙開門扉,也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心想,這房間連房門都這麼氣派,一定是這個家裡最的權勢的人住的,說不定是那爺爺的房間。
看的太入神,前面的人停下來都不知道,以至她直直的撞上洛雲帆的背“啊呀——”
“沒事吧!”洛雲帆立刻轉身,關心的低頭看她。
“沒事!”唐暖央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嘁——”
充滿了不屑的冷哼聲在走道上響起,不輕不重,卻是相當刺耳。
唐暖央從洛雲帆身邊探出頭去,看到此刻他背後站着一個人,就是剛纔站在三樓的男孩,他真高,剛纔在下面只看到他的臉,現在站到了她的對面,她才發覺到,一張俊美的臉,壓近了,更是完美的讓人產生壓力。
“君天,你沒去學校啊!”洛雲帆淡淡的開口,那隨意的語氣,像是長輩對晚輩說話一般,那種老成悄然顯露。
洛君天單手單手插在褲袋裡,懶散優美的走過來,本就很俊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迷人的笑“你不也在家嘛,今天有這麼重要有家庭成員要加入,怎麼少得了我的迎接呢”。
他的笑是那麼燦爛,耀目無比,可是唐暖央感覺不到他的善意,反倒是一股濃烈的敵意撲面而來,那雙綠眸寒氣逼人,刀鋒一般的銳利。
洛雲帆淺笑,似是溫和淡雅,隱約之中,雙富含別樣的深意。
洛君天的視線從他的臉上挪開,落在後面女孩的臉上。
不知爲何,他的眼睛一射來,唐暖央就僵起了身體,背脊一片涼意,放在身側的微微收攏。
他向她走近了幾步,站到離她不到半米的地方頓下步子。
即使他比她高,那顆頭顱也沒有低下,而是擡着下巴,垂着眼簾,居高臨下的俯視。
“叫什麼名字?”他懶懶的問,醇厚的重低音,好聽,很有*力。
唐暖央前所未有的緊張,極力的穩住氣息“唐暖央!”
“唐—暖—央——”洛君天細細的嚼着她的名字,而且似誇似嘲的笑出了聲“這名字還真特別,跟洛雲帆有異曲同工的地方”。
這算是好話?唐暖央在心裡打了個問號,因爲她不懂他的意思,也分辨不出是善意還是惡意,只感覺這個俊美的不像話的大男孩不好惹。
她再一次對他的印象打下這樣的標籤。
“不問問我的名字麼”洛君天挑眉,又近了一步,伸出插在口袋中那隻手,輕佻傲慢的捏起她的下巴,邪冷狂妄。
唐暖央心裡一驚,條件反射的拍開他的手,猶如刺蝟般的豎起倒刺,滿身的警戒“你幹什麼”。
洛君天想不到這個寒酸的跟個乞丐似的女孩,竟敢拍開他的手,怒氣來的迅猛,他沉着臉,從牙縫中擠出話來“你膽子好大——”。
“是你先對我不禮貌的”唐暖央心裡也怕,但是她不覺得自己有錯,他的舉動分明是在輕薄她,非常的無禮。
“不禮貌?我不過是捏了你的下巴,知道爲什麼要捏麼,因爲你太矮了,看的我眼睛都酸了,我還沒怪你太矮,你倒先怪我不禮貌”洛君天氣勢洶洶的貼過去。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唐暖央想後退,可是她不想惡勢力低頭,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她伸手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洛君天沒心理準備,被她推的倒退了幾步,睜大了那雙美麗妖異的綠眸“臭丫頭,你推我?”
“我——”唐暖央張張嘴,想着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什麼你,知道我是誰麼,在這個家裡得罪我就是找死,懂麼——”洛君天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袋。
唐暖央個性內向,卻不懦弱,握起了拳頭,用那雙明亮清澈的眸,不服輸的瞪他。
洛君天還沒遇到過這樣的女孩,一時間更爲討厭的想要拽起她的衣領。
在旁的洛雲帆,終於看不去了。
“君天,你夠了——”他拉過唐暖央,藏到背後。
“哼,一個乞丐,一個私生子,物以類聚,垃圾與垃圾,果然是一夥的”洛君天鄙夷的冷嘲,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已的手,扔在地上。
轉身,他推開那雙開門的房間,走了進去。
唐暖央隱約看到房間內的華麗,原來是這個傢伙的房間,她爲自已剛纔衝動的行爲感到後悔,那傢伙看上去很記仇,怎麼辦,以後他一定會藉機報復的。
洛雲帆側過身去看唐暖央,用手扶了一下她的肩“不要害怕,有爺爺在,君天不敢對你怎麼樣”。
這聲不要害怕,像是一劑強心劑,注入她的心間。
可是當洛雲帆推開雙開門對面那扇房門時,唐暖央有種被烏雲籠罩的感覺,這個家那麼多,有那麼多的房間,爲什麼偏偏要在那可怕傢伙對面呢,那不是每天早上起來,晚上回來,都有可能跟他碰面。
洛雲帆看她哭喪了一張小臉,猜到她的想法,他輕笑着將手放在她的腦袋上“沒事的,習慣了就好了!”
唐暖央擡起頭來“那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習慣?!”
“很快,你很快就能習慣,以後有什麼難題,可以來找我,不要客氣”洛雲帆友好又親切的握了握她的手。
“謝謝你——,洛,,,哥哥”唐暖央不知該叫他什麼纔好,以他們的年紀,叫哥哥再合適不過了。
“就叫雲帆哥哥吧,挺好的,你先休息吧,我下去了!”洛雲帆拍拍她的頭,轉身要離開。
“你住在下面麼”唐暖央追問,想着,他要是住在她隔壁就好了。
洛雲帆側過臉來,俊逸清雅的側臉如雪山之巔般有脫俗的味道“對!我住在二樓,左邊倒數第二間房,歡迎你來打擾”。
“嗯!”唐暖央點頭,看着他離開,瞅見對面那房間傳來開門聲,跟鬼要來了似的,趕緊把房門關上,還上了鎖。
心突突突的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