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請問要吃點什麼？”負責點餐的服務生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一雙眼恨不得緊緊地粘在阿鈞的身上。
阿鈞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注視，沒有半點不適，神態自若地看着手中的菜單。
可是秦念歌在這種連帶的矚目下，卻難免感受到一陣不自在。
雖然厲洺翼那張臉並不比阿鈞遜色，甚至在男性魅力這方面來說，恐怕還要勝出幾分。
但因爲他周身的冰寒，就算是坐在這兒，估計也沒有幾個人敢如此明目張膽的一直盯着他看。
所以，即使跟厲洺翼在一起的時候，秦念歌也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這麼大的壓力。
幸好從此以後不用再跟他見面，不然如果每次都被這麼注視着，她大概真的要消化不良。
“你要吃什麼？”阿鈞剛剛問完，還沒等她回答，就擡頭對着那個快要笑出花來的服務生開口問道：“這款牛排最貴，應該也最好吃吧？”
那服務生一點都沒有嫌棄他土鱉的意思，甚至還開口把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出來：“其實這款跟核桃汁小牛排的口感差不多，但是核桃汁小牛排要便宜很多，不如先生試一試？”
秦念歌還是第一次看見有服務生這麼推銷的。
果然臉帥走遍天下，人醜寸步難行。
可是沒想到阿鈞卻對着那服務生直接笑得眯起了雙眼：“沒關係，我女朋友很有錢，她會請我吃最貴的，甜點紅酒牛排湯，全都來一份最貴的，謝謝。哦，兩份，我女朋友跟我一樣。”
在他說的同時，秦念歌簡直自己挖個地縫鑽進去。
這麼丟臉的點菜方式，她真的也是第一次見。
那服務生聽完之後，看向秦念歌的眼神裡果然多了幾分異樣。
想必在她的眼裡，秦念歌早已經成了花錢養小白臉的豪門大小姐。
但好在她畢竟是個服務人員，沒有讓那種眼神太過外露，而是拿着菜單，很有禮貌地彎了下身子：“好的，兩位請稍等。”
服務生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秦念歌卻分明聽見，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張餐桌上，幾個女生悉悉索索討論的聲音。
“我就知道，長得那麼醜，怎麼可能有這麼帥的男朋友，果然是有錢。”
“有錢怎麼了？能在這裡吃飯的人，哪個沒有錢，只是這種事情做不出來而已。”
這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正好讓秦念歌聽個一清二楚。
不過，對於早已經習慣了風言風語的秦念歌來說，這點小兒科的討論，她真的已經可以完全免疫。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的耳邊，竟然傳來一個意料之外的，熟悉的聲音。
“有錢？我看，是養她的男人有錢吧？”
這個聲音……
雖然秦念歌已經很多天沒有上學，但是她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出來，說話的人，是以前跟她做了快要三年同桌的那個陳萱萱。
最近秦念歌一直失魂落魄，都沒注意到今天是周幾，更沒想到來吃個飯，竟然也會碰到同班的同學。
陳萱萱的冷嗤聲又響在耳邊，而秦念歌的笑容，也終於一寸一寸地僵在臉上。
“不是吧？誰這麼沒眼光，養她。”年輕的女孩子本來彼此之間就有心攀比，何況這些富家女從來就不知道謙虛爲何物。
秦念歌雖然沒有阿鈞那張臉豔麗，卻也絕對可以稱得上漂漂亮亮。
可是在這羣富家女的嘴裡，卻直接被打在了醜女的行列。
陳萱萱冷嗤一聲，繼續開口：“什麼胡說，住在厲家的那個狐狸精的女兒，都知道吧？”
聽見她的話，那幾個女人的眼神果然都亮了起來：“你是說……她就是那個……嘖嘖嘖，聽說前幾天被厲洺翼的女朋友抓姦抓了個正着，這種貨色厲洺翼竟然也看得上。”
“就是說，可惜我是沒機會遇見他，不然，肯定能把他迷得團團轉。”
“美得你，你呀，哪裡能有人家那手段。”
“……”
背後的議論一聲高過一聲，說到最後，似乎已經完全不怕被她聽見。
在這安靜的西餐廳裡，能討論得這麼大聲，一看就是故意要把她的事情說給所有人聽。
果然，其他桌上的客人看向秦念歌的眼神也都漸漸變化起來，一時之間，餐廳裡悉悉索索的討論聲不絕於耳。
秦念歌緊緊地攥着手掌，她一點都不知道。
原來那天在停車場裡的情形，早已經被人添油加醋地傳得這麼離譜。
那天在場的，只有四個人。
會把那件事說出去的人是誰，可想而知。
可是秦念歌卻連責備的立場都沒有。
她無措地低着頭，真的有些後悔，同意跟阿鈞來這種地方吃飯。
阿鈞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毫無防備地就被他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面。
秦念歌的嘴脣顫動了下，低啞地開口：“抱歉，我……好像害你丟臉了。”
阿鈞眯了下眼，把目光投向陳萱萱所在的那一桌，緊接着，對秦念歌燦爛地笑了笑：“沒關係，我臉皮厚。你等着。”
嗯？
秦念歌意外地看着他的反應。
阿鈞已經站起來，笑吟吟地朝着陳萱萱那一桌走了過去。
那一桌富家女看他徑直過去，本來還都吃了一驚。不過，等看清他臉上的笑容，便又各自放鬆下來。
阿鈞走到那一桌上，對着剛剛那個自詡有錢的假睫毛長得快能夾鉛筆的女人輕笑出來：“聽說，你也很有錢？不會比我女朋友還有錢吧？”
那女人跟身邊的姐妹對看一眼，遮不住滿臉的驕傲與欣喜：“我的錢可都是家裡的，跟她可不一樣。”
阿鈞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薄脣上摩挲了下，然後緩緩伸過去，輕撫着女人那被粉遮得嚴嚴實實的臉，語氣裡含着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那你的錢，肯不肯爲了我花？”
那女人剛剛還誇下海口，說自己不是那種會養小白臉的人，這會兒聽見阿鈞的話，眼底卻不由得閃過一陣動搖：“我……”
阿鈞的臉又逼近了她一些：“只要你肯爲了我付出，我……就會愛上你哦，寶貝，想不想得到我的愛？”
那女人似乎完全被迷惑住了，還沒來及說話，坐在她旁邊另一個女人已經忙不迭地開了口：“我也有錢，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
長睫毛頓時拉下了臉色：“Gigi，他看上的可是我，連我的人你都要搶嗎？”
被她叫做Gigi的女人白了她一眼：“他是誰的人還不一定吧，我又不是沒錢。”
“你這個死女人，我早就知道，你根本沒把我當姐妹！”
“姐妹？呵呵，別搞笑了好嗎？誰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爲了方便跟我表哥勾搭。”
阿鈞勾了勾脣角，看着她們吵作一團的樣子，扭頭對着秦念歌眨眨眼，轉身就要回去。
Gigi看他要離開，立刻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你去幹嘛？你想要什麼？我現在就去給你買，好不好？”
阿鈞低下頭，抽出被她握着的手腕，從旁邊的桌上抽出一張嶄新的餐布，用力地擦了擦，對着她們露出個燦爛的笑臉：“不好意思，雖然你，還有你，都很有錢，可是，你們都長得太醜了，我……沒胃口。”
“怎麼樣？看她們臉上的表情，精不精彩？”那兩份貴得嚇死人的餐點，他們根本沒吃。
對着那一桌女人說完，阿鈞就牽着秦念歌的手奔出了那家餐廳。
他可沒有興趣跟一羣沒品的女人吵來吵去。
如果不是剛剛她們的話實在太過分，他連侮辱她們都嫌費勁。
秦念歌把他遞過來的頭盔拿在手中，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笑容：“謝謝你，還有，害你跟我一起丟臉，真的很抱歉。”
她真的沒想到，面對那種尷尬，阿鈞竟然會這樣處理。
他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但更奇怪的是，她倒意外地習慣與他的相處。
阿鈞勾了勾脣角，把墨鏡架上鼻樑，遮住那雙彷彿會說話一般的鳳眸。
不只是眼睛，他整張臉，其實都很有傳統東方人的特點，如果扮上古裝，肯定是再合適不過。
“不用抱歉，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我跟你交往，本來就是抱着目的。”阿鈞低下頭，透過墨鏡，靜靜地看着她，有了那片墨色的阻擋。
他再也不用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你可是從那麼豪華的院子裡走出來的，難道里面的人就沒教過你，要對陌生人保有一些防備？”
秦念歌愣了下，不由得搖了搖頭：“那裡不是我家，而且……你也不是那種人。”
阿鈞緩緩逼近她的臉，伸手把她的一縷長髮別在耳後：“不，我就是那種人。記得，如果全心全意的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說完，他脣邊的弧度就突然又擴大起來，這倏然綻放出來的笑容，讓人看不出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秦念歌沉吟了下，才低低地笑道：“我知道，你不可能是那種人，不然，你就不會出手救我了。不過，你的救命之恩，我這一輩子，估計是真的很難報答，謝謝你，如果那天你沒有出手相救，現在的我，肯定已經是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