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去騎馬
身邊的衛子然自然也是精心打扮,但總是顯得有些刻意。
兩人一起走進那棟精緻的,外牆爬滿了薔薇花的小別墅,門口英國式打扮的女僕已經十分殷勤地打開了門。
二樓的小露臺坐着一位七十來歲的老人,鬢髮斑白,但氣質十分不錯,穿着也是十分有品位,繫着領結,臉上帶着慈愛的笑意。
安聖基伸出手去:“爵士,許久不見了。”
衛子然也是倩然一笑:“羅伯特爵士,您好。”
羅伯特爵士看向安聖基,握了握他的手,眼珠內有掩飾不住的欣賞:“幾年不見了,安總真是愈發年輕有爲了,要不是你早已有了對象,我真想把你給內定給我家了……”
衛子然聽此話,臉色便有些不好。
早知道像羅伯特爵士這般的人家不會喜歡像她這樣的第三者,但今天她一定要好好拿出派頭來!
她緊緊地挽住安聖基的手臂:“是哦,安總年輕有爲,相貌堂堂,許多年輕的女孩子都愛慕呢。”
爵士不動聲色一笑:“我倒是有一個侄孫女兒,不過性格大大咧咧的,哈哈哈……她是我的開心果,早知道就把她一起叫來玩了……”
衛子然聞言臉色微變,她當然不希望這裡來其他的妙齡小姐,於是打岔道:“爵士,今晚還有什麼活動?”
羅伯特爵士沒看她,看向安聖基:“一會兒還有幾個人要來,晚上有個小型沙龍和舞會,我們先下一局棋,如何?”
“心湄,心湄,你看,這裡的玫瑰花真的好美!就好像夢幻花園一般!“
佩佩的一身粉紅色LOLI裝,在玫瑰花田裡顯得還挺搭配。
藍心湄卻將目光遙遙地投向樹林那邊的那座爬滿薔薇花的小別墅,心中想好一處人間勝地,隨口問:“那裡就是你那三舅爺的別墅?”
“是啊,很有品味吧,不然我一會兒帶你去喝個下午茶?”
藍心湄懶懶地一笑:“不用了,我對這些應酬沒興趣,而且現在也沒心情。”
知道她又想到安聖基了,佩佩連忙岔開話題:“看那邊有個騎馬場,心湄,你會騎馬麼?我帶你去騎馬!”
藍心湄心頭一跳——好主意!
她騎過一次馬,雖然是小時候的事了。
但是那種在風中自由馳騁的感覺是那麼令人着迷,就好似所有的煩惱和憂愁,全部都被放飛到了水晶石一般的天空!
血脈中,突然涌起一種原始的渴望!
“去吧,不會我教你!”
佩佩不由分說地扯着藍心湄去了馬場。
看守的飼養員,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叔是認識佩佩的,招呼道:“侄小姐,你來了?好久不見,都想你了呢!”
“恩,我帶了我的朋友!”佩佩笑着道,“王大叔,你給我朋友牽一批比較溫順的馬兒吧!”
王大叔看了看藍心湄,憨厚地笑了笑:“這位小姐好精緻的人兒呢,我看那匹新買進來的‘雪兒’很適合她!”
佩佩高興地喊道:“是啊是啊,那匹白馬我知道的!漂亮極了,心湄,真的好適合你!”
藍心湄卻把眼光投向寬廣的養馬場邊一匹完全不合羣,獨自在那裡落寞地徘徊着的黑馬。
其他的馬兒都在陽光下悠閒地散着步,時而交頭接耳,儀態十分高貴,相處的也十分友好,似乎一羣貴族。。
唯有那匹不合羣的黑馬,眼珠閃過一道精光,然而卻又那麼孤獨跟寂寞,一個人在陰暗的看不到陽光的角落,眼神倔強,似乎根本對那些優雅的踱着步,啃食着青草的馬兒完全不屑一顧,懶得和他們爲伍!
藍心湄看到那匹黑色的馬兒,心頭沒來由生起一股又憐惜又感傷的情緒來。能一他得。
她覺得這匹馬和自己很像……
一個人,孤單,倔強。
輕輕地笑了笑,對着那位王大叔說:“大叔,我想騎這匹馬,可以嗎?”
王大叔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臉色微變,輕聲道:“藍小姐,你確定?”
“嗯!我喜歡它,它叫什麼名字?”
王大叔臉上浮起一絲不可理解的迷惑來,隨後道:“哦,這匹馬兒啊,老爺曾經叫它Lonely,就是英國話裡頭,孤單的意思,因爲看着它總是一個呆着,孤孤單單的,也不和其他同伴一起玩,所以就給它取了這麼個怪名字……”
“Lonely……”藍心湄默默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也很合她的心意。
緩緩道:“王大叔,那麻煩你把它牽過來好嗎?我想騎一騎它,說不定能夠和它交上朋友!”
王大叔嘆了口氣:“藍小姐,你確定嗎?Lonely它的脾氣非常不好,除了老爺之外,幾乎沒有人能夠駕馭得了它!上一回,有位牛高馬大的少爺過來做客,想要騎它,卻被它給摔了下去,差點摔得骨折呢!”
“這樣爆烈的性子,倒是值得一試!”
藍心湄微微一笑,扶好馬鞍,纖腰輕扭,乾淨利落地跨上它的背!
佩佩在旁邊急的尖叫道:“心湄!你又不是很會騎馬!別做那麼危險的事!騎一匹溫順的不好嗎?”
藍心湄坐在馬背上,黑色的馬兒襯托着她黑色的裙子,黑髮飄散在藍色的天空下,有種線條凜冽的美感,她的笑容也是涼涼的,令人不能逼視,“我現在心情不好,就不想騎一匹溫順的,或許這一匹脾氣不溫順的馬,可以轉移我的注意力呢?”
她話音未落,那匹Lonely已經非常煩躁地開始抖動起身子,打起響鼻,眼瞳中也滿是不忿的火焰!
藍心湄纖細的身子,差點被它顛下來!
馬蹄在地上恨恨刨着,喉中發出煩悶的嘶吼。
想必,它真的很不喜歡別人騎它!
佩佩急得跺腳:“快下來快下來!我可不想看你被摔斷腿!”
藍心湄沒管佩佩,勒緊繮繩,彎下身,在Lonely的耳邊輕輕道:“我知道你喜歡自由自在,我也很喜歡,我現在並沒有把你當做一匹馬,而是把你當做一個渴望自由的靈魂,我們一起開始一段旅程,怎樣?我知道你也很需要朋友,現在你願意讓我騎你了嗎?”
Lonely竟然似乎也好像聽得懂人話,耳朵微微轉了轉,眼瞳中閃過一絲琥珀色。
隨即,竟然也不再搖動身軀,載着藍心湄在騎馬場上跑了起來!
一邊,王大叔困惑地擦了擦眼睛,轉頭問佩佩:“這位藍小姐真是不簡單,竟然能夠駕馭這匹馬!它連我的話都不聽!”
佩佩舔了舔嘴脣,心中也覺得十分不解,嘴巴上說:“王大叔您可不知道!我這位好朋友,那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人長得漂亮,成績又好,你看,就連騎馬都比別人強!”
王大叔低嘆道:“是呀是呀!我老王也管了二十多年的馬匹了,這匹什麼Lonely的性子我都摸不透,就好像個小孩子一樣,脾氣又大,不但不合羣,又不願意跟人接近,可是這位小姐竟然能夠順順利利地騎上它,真是太不簡單了,看起來,倒是像多年的好友,這也是種緣分啊!”
此時,在那棟開滿薔薇花的別墅二樓,安聖基放下手中的一顆黑子在棋盤上,凝神眺望着遠方。
此處距離馬場有一段距離,遠遠的,看不清馬場上人兒的模樣。
只是看到一匹漆黑的馬兒,彷彿一道黑色的閃電,又好像一個驚歎號在碧草如茵的馬場中肆意地綻放,而馬背上的人兒有着纖細的黑色身影,一頭黑髮如同飄舞的旗幟,又如同潑墨寫意山水,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他看不見她的模樣,但那纖細的身影就好像一道細細的繩索,在他的心尖上輕輕地碰撞出一種韻律來。
衛子然注意到了安聖基的失神,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腕輕輕道:“基,在看什麼呢?”
羅伯特爵士落完子,也看向遠方的馬場,微微一笑道:“說起來也奇怪了,這匹馬兒平時除了我,沒人能夠驅遣得動,不知道這回是誰,竟然能夠順利地騎上它的背,我倒是很有興趣去看一看呢!”
他話鋒一轉,凝視着安聖基:“不過今日安總好似總是心有旁騖的洋子,在這樣,你的黑子就要被我的白子吃掉了。”
“那倒也不見得。”安聖基斂容微笑,脣角豔麗異常,又輕輕地落下一顆黑子。
棋盤的局面頓時扭轉!
羅伯特爵士一愣:“這一着倒是措手不及,我說小安,你的棋藝是愈發高深莫測了,我以前也和你對弈過多次,你的棋藝雖然狠辣但總有章法,此時看來,竟然有種出其不意,難以捉摸的奇異感覺……”
安聖基默然不語。
他原本就是個無拘無束之人,失去了記憶後,更加沒有人能夠束縛得了。
因爲心裡已經沒有了靈魂,所以再也沒有任何束縛。
沒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麼,他生意上的對手也愈加害怕他。
只是,爲什麼,從這個角度看來,那些黑子,都那麼像那個髮夾,又或者是少女圓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