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安靜下來,夏明陽的身體頓時僵住,原本混沌的思緒立即變得清晰,他睜大雙眼看着前方,手上的力道漸漸鬆下來。
沐青悠見他放鬆,立馬趁機推開了他,然後向後退了幾步。
夏明陽的雙手停在半空中,望着空空的懷抱,他的目光再次變得淡漠。
此時,夏宇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醫生和護士。
他看見沐青悠驚慌失色的模樣,心中疑惑,轉眼又見到醒來的夏明陽,一陣驚訝:“明陽,你醒了?”
夏明陽回過神來,他看了眼夏宇,扯了扯脣:“舅舅,我沒事了。”
隨後,醫生替他打了退燒針,又給他開了退燒藥,跟傭人囑咐了些用藥的注意事項。
醫生離開後,夏宇走到牀邊坐下,伸手替夏明陽掖了掖被角:“明陽,你這樣是因爲蕭雪嗎?”
夏明陽愣了一下,隨即看了眼沐青悠,語氣平淡:“的確是因爲一個女人,不過不是蕭雪。”
啪——
沐青悠手中的水杯頓時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夏宇和夏明陽同時一驚,夏宇轉過頭看她,表情關切:“青悠,你沒事吧。”
沐青悠急忙蹲身撿碎片,嘴裡不停的自喃着:“對不起,對不起——”
“青悠,別撿了,一會兒讓傭人收拾就行。”
夏宇起身過去,想阻攔她,但此時沐青悠的手指剛好被碎瓷片割破,鮮紅的血液瞬間染紅了那塊瓷片。
“青悠——”
夏宇驚呼一聲,急忙拿出兜裡的方巾替她包紮,有些嗔怪地說道:“你看吧,都說了不讓你碰了,現在可好,弄破了手指,疼嗎?”
沐青悠癟了癟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夏宇替她包紮好,然後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還敢有下次?先這樣給你包着,等下出去我再找藥水給你好好處理一下。”
夏明陽看着他們的溫馨,尤其是看到沐青悠眼中對夏宇的那份依賴,那樣的目光曾經只屬於他,心頭涌起的酸澀讓他的欲裂的頭更加疼痛。
他咬緊脣瓣強忍着,雙目緊閉。
夏宇將她扶起來,轉過頭卻看見夏明陽閉着眼睛,以爲他已經睡了。
於是,他牽着沐青悠的手,悄聲離開了房間。
他們下樓後發現夏振海此時威坐在沙發上,神情肅殺。
“他醒了?”夏振海聲音冰冷,語氣中仍帶着未消的怒氣。
“嗯,明陽發燒了,醫生打了退燒針,已經睡下了。”
夏宇領着沐青悠坐到他的對面,隨後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交給夏振海:“爸,這是我初步擬定婚宴邀請賓客的名單,你看是否合適?”
夏振海接過來,表情淡淡。
忽然,他擡眸,冷聲問道:“爲什麼沒有蕭家的名字?”
“整個江城都知道,因爲‘桃源仙城’的案子,夏家和蕭家鬧得很不愉快,而且大家也都認爲蕭啓良中風住院多半是我們夏家造成的,再者說,明陽和蕭雪的事已經
成爲過去,我不想到時候大家見面尷尬。”
夏振海將紙往茶几上一拍:“荒謬!蕭家的人必須請,而且這張請柬還要你們倆一起親自給蕭家送去。”
夏宇不解:“爲什麼?”
“原因很簡單,我要讓大家都看清楚,是他蕭啓良的氣度小,容不下夏氏,而夏氏並沒有要與蕭氏爲敵的意思。”
他又看了看名單,當看到顧卿玉的名字時,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傷痛。
又過了幾日,婚禮請柬做好,夏宇按照夏振海的指示挑出了蕭家的那份,然後和沐青悠一起去往蕭家。
當蕭啓良見到他們時,也是面露驚色。
夏宇和沐青悠進門坐下後,將請柬拿出來:“蕭董,這張是我們的結婚請柬,請您屆時一定要賞臉參加。”
蕭啓良接過請柬,只粗粗地掃了一眼,嘴角露出鄙夷:“小宇啊,不是伯父不願意參加,只不過自從上次中風住院之後,伯父的身體是每況愈下,只怕到時候出了什麼事,讓你們爲難。”
夏宇微微蹙眉,脣邊的笑意漸漸斂去。
果然如夏振海所說,蕭啓良不會輕易答應,而且夏、蕭兩家的恩怨也不會輕易解開,雖然蕭啓良沒有明說,但他言語間已經表明他的立場——他不願意和夏家的人扯上半點聯繫。
沉默了幾秒後,夏宇又換上一副笑容:“蕭董,您這樣拒絕我,難道還在爲‘桃源仙城’的案子嗎?”
蕭啓良頓了頓,然後開口:“當然不是。”
夏宇一勾脣,笑道:“我相信您也不會是那種氣度小的人,可是單我相信可沒用,如果蕭董執意不參加小侄婚禮的話,估計外面的人就會說是蕭家因爲沒有中標而嫉恨夏家,到時候大家肯定會質疑蕭董的氣量,您也不想被大家污衊吧。”
蕭啓良頓時啞口無言,他抿緊雙脣,兩手在膝蓋上緊緊握成拳。
沐青悠坐在一旁,看着他們二人之間鬥智鬥勇,脣槍舌劍,心中不免慨嘆,或許她今後的生活也要在這種沒有硝煙的戰場中生存吧。
最終,蕭啓良還是被‘威逼’着答應了夏宇的要求,當夏宇他們離開後,蕭啓良憤怒的將桌上的請柬撕碎,隨即大手一揮,片片碎紙緩緩飄落。
蕭啓良雙目怒瞪,眼底噙着駭人的陰厲。
夏振海,威脅過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同一天,陸家也收到了夏家的婚禮請柬,看到請柬的時候,顧子墨目光淡淡,新娘處的名字狠狠地刺着他的心,他將請柬輕輕合上,扔給了陸浩雲,隨即起身,上樓。
陸浩雲打開請柬,看到夏家,眸光一暗,隨後轉頭看向顧卿玉。
此刻的顧卿玉眉頭緊鎖,目光空洞。
他看着她,心頭一緊,雖然臉上沒有表現,但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小玉,夏家的婚禮……”
“我不參加。”顧卿玉直接截斷了他的話,“浩雲,我不想去。”
陸浩雲上前摟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細聲說道:“小玉,我又何曾想讓你去,我知道你的
心裡一直有他,雖然你嘴上不承認,但是從你看到他的眼神裡,我能感受得到。再者,子墨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他的親生父親,你也應該讓他見一見,他已經是成年人,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顧卿玉緩緩擡頭,看着他,半天沒有說一句話。
陸浩雲微微揚脣,大手摩措着她的肩頭:“我說過只要你還願意留在我身邊,其他的我都不介意。”
顧卿玉眼圈泛紅,囁喏道:“浩雲,對不起。”
顧子墨心情低落地上樓,恰好碰見走出房間的葉萱。
葉萱見他的頹敗的模樣,不由問道:“顧子墨,你怎麼像只鬥敗的公雞一樣?”
顧子墨緩緩地擡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又低下頭繼續朝前走。
“喂,顧子墨,我跟你說話呢!”葉萱在後面大叫着,可前面的人依舊沒有回頭。
顧子墨走進書房,隨後將門反鎖。
他走到書櫃面前,按了下書櫃旁邊隱藏的按鈕,隨即書櫃從中間緩緩拉開。
裡面是一個隱含的酒櫃,打開櫃門,拿出一瓶已經開封的伏特加和一隻酒杯。
多少個夜晚,他都是這樣一個人,對着冰涼的月光,獨飲獨酌。
以往,伏特加強烈的刺激會讓他忘記心底的傷痛,可是今晚,眼看着一瓶見底,可是他的腦中對那人的影像依舊清晰,心中的痛楚異常劇烈。
“沐青悠,爲什麼你要選擇他,爲什麼你的眼中從來都看不到我。”
顧子墨獨自低喃着,嘴邊揚起苦澀,隨即又將最後一口灌入口中。
他晃了晃空空的酒瓶,心情煩躁,然後搖晃着起身走到櫃前,又拿出兩瓶伏特加。
嘭,嘭——
兩瓶酒都被打開,隨後他不再用杯,而直接整瓶灌。
半夜,顧卿玉輾轉難眠,腦中一直想着二十年前的舊事。
她輕輕坐起身,瞅了眼身旁熟睡的陸浩雲,隨後躡手躡腳的下牀走出房間。
當她經過書房時,聽見裡面傳來幾聲脆響,她停下腳步,輕輕敲了敲房門。
可是過了很久都沒有人迴應,顧卿玉不禁皺眉,於是,她擰了擰把手,門是鎖的。
她猜想應該是顧子墨在裡面,因爲上次在書房和他發生的爭執,或許他對她已經有了戒備。
顧卿玉沒再多想,只能微微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第二天清早,當顧卿玉再次經過書房時,發現門竟然開了,她慢慢推開門,一股刺鼻的酒味混着臭味撲鼻而來,她皺着眉,捂着鼻子走進去。
她發現桌上散落的空酒瓶,可室內卻空無一人。
正當她疑惑之時,從衛生間傳來一聲悶響。
顧卿玉一驚,隨即衝進衛生間,只見顧子墨蓬頭垢面地跌坐在馬桶邊,地上是他嘔吐的穢物。
她微微皺鼻,難怪屋內會有那麼大的一股怪味。
顧子墨似乎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他試圖想扶着牆壁站起來,可是牆太滑,加上他本身不太清醒,試了幾次,都是重重地摔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