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
楚詩語接起，是殷亦軒的電話。
“喂，亦軒？”
“是我。”殷亦軒的聲音略顯嘶啞，他站在露臺上面，看着藍天，看着遠處。心很堅定，他明白，他要的是什麼。
“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麼？”楚詩語問。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殷亦軒低沉的嗓音這才緩緩傳來，”沒事，我只是想見見你，你現在有時間麼？”
站在客廳裡，楚詩語轉身看了一眼恩澤的房間，答道：”嗯，不過不能太久，我怕他醒了會找不到我。”這段時間來恩澤總是找她，但也不能推了他的，沒有辦法，楚詩語只能這樣說着。
殷亦軒點頭，”那好，待會兒我把見面的地點發信息給你。”
話音一落，電話掛斷。
楚詩語握中手機失神，許久才反應過來，轉身回到的房間換了衣服，出門。
楚詩語一離開，恩澤的房門便慢慢打開，從裡面探出一顆小腦袋，眨着晶亮的眼睛看着空空蕩蕩的客廳，恩澤握緊了自己小小的拳頭，剛纔媽媽和那個人說的話全都聽清楚了，爲了他和媽媽的幸福，他決定要做點什麼。
會議室，陽光通過落地窗泄露進來，斑駁細碎。
光影流轉，映的男人輪廓像是雕刻出來的一般，男人指腹輕釦着會議桌，復有節奏的敲擊聲傳進會議室裡每一個人的耳朵裡，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我想。”殷亦航收回輕敲桌面的手，深邃的目光微掀，”十天，只有十天，我需要一個完整的方案，十天之後，我不希望再聽到不能、不行、不可，或者任何一個不字。”
他聲音平緩有力，目光淡漠，會議室裡，衆人屏氣吞聲，不敢接話。
“總裁……”有人說話。
“嗯？”視線微轉，殷亦航看向說話的那人。
不等那人再次張口，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殷亦航的秘書快步走進，附耳在殷亦航的耳邊說了幾句，隨後殷亦航不置一語領着秘書快步離開，剩下面面相覷的衆人有些莫名。
“人呢？”殷亦航大步走出會議室，轉頭問秘書。
“他在休息室，小珊正看着他，他非要見總裁，我沒有辦法，只能來找總裁。”
殷亦航沒有再問，和秘書進電梯下樓，一推開休息室的門，便見恩澤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手裡捧着杯果汁，正往嘴裡灌。
看到殷亦航推門進來，恩澤將手裡的果汁往小珊手裡一塞，朝着殷亦航衝了過去。
站定，恩澤仰頭嚴肅的看着殷亦航，”你下半輩的幸福還要不要了？”
殷亦航皺眉。
“你要再不行動，楚詩語就要和別的男人跑了。”恩澤言簡意賅，連名帶姓的喚着他媽名字。
眯眸，殷亦航掃了一眼小珊和秘書，兩人立馬會意，快步離開了休息室。
休息室裡只剩下兩個人，殷亦航和恩澤面對着面，開口，”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要再不行動，我媽就要和別的男人跑了。”恩澤重複一遍，將在房裡聽見的話都給殷亦說了，末了，嘆口氣，”親愛的爸比，你就沒有一點危機意識，至少應該在我媽的
手機裡裝個追蹤器什麼的。”
殷亦航：”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恩澤：”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麼？”
看着恩澤晶亮的眼睛，殷亦般覺的待會兒應該囑咐楚詩語，讓恩澤少看些電視。
十分鐘後。
殷亦航讓恩澤繫好安全帶，開車帶着他離開了公司。
“親愛的爸比，你知道媽媽和人去哪裡約會了麼？”恩澤眨着眼睛問。
再次皺眉，殷亦航出聲，”喚個稱呼。”
恩澤：”可是我覺的爸比很好聽呀。”
殷亦航：”這也是跟電視裡學的？”
恩澤搖頭，”別的小朋友都是這麼喚的，最近流行。”
頭痛，但他卻不知道恩澤這副模樣遺傳了誰。
前面十字路口，車子停下，等綠燈的功夫，恩澤轉頭，”親愛的爸比，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你知道媽媽和人去哪裡約會了麼，還是你真的在媽媽的手機上裝了個追蹤器？”
烏黑明亮的眼珠像是顆黑瑪瑙，配上長長的睫毛，很討喜，恩澤是個漂亮的孩子，無論是誰看見了都會愛心氾濫，要糖給糖，要錢給錢，不過這招對於殷亦航卻從來不受用。
沉默半響，綠燈亮了，殷亦航重新啓動車子，穿過十字路口。
外面街道景色急速掠過，恩澤聽不見殷亦航的回答，撅了撅嘴，轉頭去看車窗外面的景色，哼了一聲，”爸比是個小氣鬼，待會兒我要告訴媽媽。”
夏季的風帶來滾滾熱浪掀起平靜的海面，弧形的海岸線近在眼前，潮水一層層的被海風吹上沙灘，漫過腳背，帶來冰涼的感覺。
楚詩語沒有想到殷亦軒會約自己的在這個地方見面，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恩澤，她來這裡的途中打了個電話給好朋友，讓她幫忙照看恩澤。
站在沙灘上，楚詩語沉默不語，殷亦軒就站在她的身旁，視線不知道是在看在她還是在看大海。
“之前便想帶你來這個地方，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殷亦軒開口。
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便覺不合適宜，於是點頭，”嗯，這裡很漂亮。”
他們的身後是個渡假村，伴着閒暇時光來這裡游泳的人很多，即使身材不漂亮，也會穿上泳裝衝進海里，感受一下大海的溫度。
她和殷亦軒衣冠整齊，放眼看去，倒成了這裡的異類。
身後有人撞了她一下，楚詩語向前倒去，殷亦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一拽一曳間，她撞進他的懷裡。
男人身上的氣息鑽進鼻間，有些發癢，感覺到擱置在她腰上的大掌，她連忙推開他，不知所措，”那個，我……”
續斷半天，嘴裡的話哽在喉嚨裡，如同炭燒過一樣，發熱。然後，便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不知怎麼的就到了這種尷尬的境地，感覺到他的視線正緊緊盯着自己，楚詩語垂下目光，睫下陰影投映在她烏青的眼瞼底。
他知道她在尷尬，也注意到她眼底的烏青，轉而換了個話題，”昨晚沒有睡好？”
“嗯，失眠。”她點頭。
“我能爲你做些什麼麼？”殷亦軒問，語氣沒來由的認真。
“不……不用了。”
“詩語。”
“嗯。”
“擡起頭來看着我。”
眼睫的弧度彎彎，投映的陰影也是彎的，像指甲上的月牙。
聽見他的話，那
陰影的弧度上揚，楚詩語擡眼，對上他的目光。
“詩語，你直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意麼？”他說。
情緒複雜，她只是沉默。
海浪風翻滾，和他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像提琴般低沉，”別人說相遇就是緣分，而我只是後悔沒有早一些遇見你。”
濃重的目光像極了化不開的墨，裡面藏着怎麼樣的情緒或許只有殷亦軒自己知道，楚詩語看着他，有些動容，更多的卻是不懂。
他是什麼人，她很清楚，如果說世界上有比殷亦航還要危險的存在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是他，所以，碰不得。
楚詩語正想着怎麼回答他，正好手機響了，看了殷亦軒一眼接起手機，那頭傳來朋友的聲音，”詩語，我現在就在你家，你讓我幫你照顧恩澤，可是恩澤的房間一個人也沒有，你是不是帶他一起走了？”
恩澤沒在家！
楚詩語腦袋一瞬間涌上這個想法，急急道：”沒有，我離開的時候他睡着了——”
那頭傳來朋友一聲尖叫，”恩澤不會醒來發現你不見，然後出去找你了吧？”
“有可能！”
那頭朋友又是一聲尖叫，有些慌，楚詩語也慌，但恩澤的懂事乖巧超出平常人許多，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定了定心神，楚詩語腦中劃過殷亦航的影子，隨後交代朋友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看她神色不對，殷亦軒上前一步問道。
“沒什麼。”
話落，她的手機又再一次響了起來，接起，裡頭傳來恩澤的聲音。
“媽媽，是我，我在爸比這裡，你要一起來麼？”
距離放遠，此時，恩澤正拿着殷亦航手機坐在海邊一所頗具夏威夷風格的飲料店裡，對着手機那頭的楚詩語說話，他的旁邊則坐着一臉冷峻殷亦航。
“媽媽你不用擔心啦，爸比說要請我喝飲料，對了，剛纔爸比還對我說他很想你，想的心肝都要融化了。”
“什麼，是真的啦，爸比真的有說很想你哦。”
“總之媽媽你快點過來，爸比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呼的一聲，恩澤掛斷電話，放下手機，抹了一把汗。
轉頭看着臉色冷峻的殷亦航，恩澤在他眼前擺了擺手，”雖然爸比你的情商不是很高，但是見你的兒子這麼能言善道也不用配服的回不過神吧？”
撥開恩澤的手，殷亦航盯着恩澤，”小東西，剛纔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誰教你說的？”
撅了撅嘴，恩澤白他一眼，”首先，我不是小東西，第二，沒有教我說那些話，第三，我渴了，要喝東西……”
說完，恩澤拿起飲料介紹單，一頁一頁的翻，”爸比，我想喝紅豆冰飲………還是算了，紅豆那東西不太好吃……綠豆？也不好，還是一杯鮮橙汁吧……不對，鮮橙汁太酸了，喝了會拉肚子的……”
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恩澤最後篤定的要了一杯香草奶茶，他用小胳膊撞了撞殷亦航，神秘兮兮的問，”爸比，你想不想要一杯香草奶茶，第二杯半價哦？”
殷亦軒合上了恩澤手上的飲料介紹單，表情淡漠：”這些東西少喝一點，對自己的身體不太好。如果你媽媽知道了，該罵你了。”
恩澤嘟起了嘴巴，不情願道：”還不是爲你好。”
“……”殷亦航不說話了，這臭小子還真的是跟他一樣的脾性，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