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侄子心中多了幾分煩悶,想要破口大罵,又生生壓制下來,這張叔他早年都是見過的,是唐老爺子的親信保鏢,後來唐老爺子也不怎麼摻和事兒了,也就乾脆叫張叔回家養老了,
可是天知道今天唐老爺子剛醒,這人怎麼又回來了?
而且張叔一大早就攔在了門口,他們剛得到消息,想要進去看看都進不去,本來壓着性子等,可是看着唐一爵進去之後,怎麼都壓制不住了。
“張叔,您看,一爵哥都進去了!姨夫這段時間都是我伺候的,如果見不到我,姨夫會不安的,人歲數大了,就是——”
舒侄子喋喋不休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張叔的眼皮緩慢的動了動,滄桑的夾雜着歲月的痕跡的聲音落下來:“唐老先生的吩咐,除了唐一爵先生和唐夫人,不允許有任何人進入。”
唐夫人?
舒侄子一愣,驚訝的問:“是我大姨嗎?”
說罷,那舒侄子還擺出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大姨出國了,這段時間估計是回不來了,老爺子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實在不敢跟我大姨說,張叔,你知道的,我——”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那張叔冷冷的打斷:“已經派人去接了。”
什麼?
已經派人去接了?
驚訝的擡起了眼眸,舒侄子一臉的驚恐——舒佩琪老早就被他偷偷送到美國去了,還專門找了人看着,爲的就是不要讓舒佩琪跑出來!
他們怎麼會知道?
心裡有一點寒意順着脊樑骨冒出來,一點一點醞釀在骨骼裡,還有他原本正在翻騰的念頭,也都跟着墜落下去,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澆下來,渾身發涼。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就不記得了,只是舒侄子被人一路拉着回去,後來聽到張叔說“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就連這醫院的大門,都不叫他進去了。
一路渾渾噩噩的回了唐宅,一直到回到臥室坐到牀上的時候,都忍不住渾身打哆嗦。
難不成,他背地裡做的手段都被人知道了嗎?那是誰告發的呢?舒叔?還是舅媽?還是唐一爵?
否則,唐天祥剛醒,怎麼就知道去美國接回舒佩琪了?
心裡亂亂的,舒侄更有些怕——身處唐家這麼多年,自然也知道唐家人的手段!
恰在此時,門口被人打開,一個身姿豐盈的美婦人從門口款款走來。
美婦人的臉色有些白,臉上還有些痕跡,像是被打了幾個巴掌,一進門來,看到舒侄,臉上纔多了幾個笑容,小心的湊過來,輕聲地問:“情況怎麼樣了?”
大概是被戳到了痛楚,那舒侄冷冷一笑,挑眉看她:“舅媽怎麼有空過來了?”
那美婦人驚了一下,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咬着牙跺着腳低聲說到:“舒風!你這是在說什麼?”
那舒風明顯心情不好,冷哼一聲,靠在沙發上冷冷的看着那美婦人道:“舅媽,你知道剛纔,我聽到了什麼嗎?”
舒風說着,順手拿了一根雪茄,剪了一下,然後用力抽了一口,算不上如何俊朗的眼神有些陰鬱,瞥了一眼身邊的美婦,冷笑道:“我親愛的大姨,要回來了。”
大姨?
那美婦人驚了一下,頓時臉色都白了:“她不是被你送走了嗎?不是說把她送到美國就再也回不來了嗎?怎麼回事!這纔多少時間,她怎麼就——”
“我怎麼知道!”
原本還在勉強抽菸的舒風怒吼一聲,一轉身“啪”一下就將手中的雪茄摔在地上,狠狠地跳起來踩了兩腳,一張臉扭曲的過分,在原地走了兩圈,突然轉過身子。
“你問我,我還要問問你呢,舒鷹賈呢?去了哪兒了!”
舒風說着,吼了一句:“他跑那去了!要不是他,怎麼可能到這種地步!一定是他透露了什麼消息!”
那美婦人臉色白了一下,垂着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自從前幾天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就沒有再管過我了,他還說,要馬上跟我離婚。”
說到這裡,那美婦人狠狠打了個哆嗦,一臉楚楚可憐的去看那舒風:“風,我現在都變成這個樣子了,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活啊!”
說着,那美婦人就要往舒風的身上掛,舒風瞧着厭惡,擡手推了他一把,冷冷的道:“你別現在往我身上爬,要是得不到遺產,咱們什麼都沒有!”
那美婦人臉色又白了一下,小心的說到:“我在這醫院裡有個朋友,我打聽了一下,說是大哥是昨天醒的,現在很清醒,雖然身體很虛弱,但是已經完全沒有生命危險了。”
頓了頓,那美婦人嘆氣:“我們在當時做的那些事情,大哥都是清楚的,而且,當時大哥暈倒,還不是因爲舒鷹賈——”
“那也是舒鷹賈的事情,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舒風冷笑,大概是想起了什麼,拿出手機敲了幾個字,然後衝着美婦人道:“你一會兒去找舒鷹賈,說服他,不管怎麼樣,先找都玲玲再說。”
“可是,玲玲在唐一爵手裡啊!”那美婦人頓時大驚:“唐一爵的手段你不知道?舒鷹賈要是真的去了,說不準會被扒掉一層——啊!”
話還沒說完,卻突然被舒風扣住了下巴,整個人都被帶着往前傾斜,那美婦人腳下一軟幾乎都癱在地上,一擡頭,就看到舒風染着慾望和赤紅色的眼眸。
“舒鷹賈的死活,跟你有什麼關係?”幾乎是一字一頓,沙啞的嗓音裡透着淡淡的冷意:“江陵,我說過了,你乖乖聽話,現在舒鷹賈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說完,一把扔開美婦人的下巴,那美婦人被擰着身子都換了個方向,疼的倒吸冷氣,卻不敢說話——她本就是靠着美色依附過來的,現在醜聞也被爆出來了,她在唐家更沒有立足。
如果不攀附上舒風這條大腿,那日後她就在也過不上這樣的生活了!況且,那樣的醜聞爆出來之後,她在A市,根本無法生存!
江陵除了攀附舒風,沒有別的辦法。
此刻,舒風卻已經轉身離去了,皮鞋踩在空曠的地板上有一陣回聲。
此時,江陵跌坐在地上,想了片刻,臉色有些慘白。
唐天祥如果醒過來了,那就什麼事情都瞞不住了,這還罷了,如果真的將舒佩琪帶回來,那纔是麻煩!
舒佩琪當時,就是江陵弄暈的!
當時,舒佩琪正在和唐天祥一起說什麼,後來,江陵和舒佩琪聊天,然後,就給舒佩琪喝了有安眠藥的酒水。
而唐天祥,當時已經倒在了血泊裡。
到底舒佩琪還是舒鷹賈的親姐姐,舒鷹賈下不去手,所以只是轉移到了國外——這件事情唐天祥和江陵商量了很多次,在江陵的百般慫恿之下,纔去做的。
江陵是真的等不及了,她貪圖權勢也貪圖金錢,舒鷹賈的公司卻總是虧本,沒辦法才劍走偏鋒,做這樣的決定來。
壞,就壞在當時沒有一刀解決了唐天祥!
江陵心裡一邊想,一邊艱難的站起來,晃悠晃悠身子,眼底裡帶了幾分淡漠的狠勁,拿起了電話,小心的撥打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說了什麼,江陵一個勁兒的點頭,後來又答應了什麼,才轉身離去。
此時,已經是天色暗沉。
醫院裡面一片澎拜的哭聲,還有一陣低沉的哭號,偶爾還夾雜着幾分不和諧的低喃,所有人都站在病房的裡面,看着牀上安靜的那個老人。
分明不是特別老的歲數,但是已經花白了鬢髮,鬆弛了皮膚。
而一個面色有些深沉的老律師站在病牀旁,臉上帶着一點緩慢的淡漠,掃了一眼四周,並沒有說話。
倒是也有人按捺不住,問:“律師先生,請問,唐老爺子剛纔可是立下了什麼遺囑?”
本來唐老爺子昏迷之前是沒有遺囑的,但是唐老爺子突然醒了,而且有昏迷過去了——並且,這一次,醫生說醒過來的希望很小。
那律師推了推眼鏡,道:“如果唐老爺子真的去世了的話,那這一份遺囑將會在唐老爺子去世的一個月之後公佈。”
四周的哭泣的聲音,明顯都小下去一些,纔是片刻功夫,便有人連眼淚都落不下來了。
死後一個月?
天知道這個死老頭什麼時候會死?
幾乎是一種近乎於惡毒的想法,都充斥在那些人的臉上,看一眼,就讓人猜測的分明。彼時站在唐一爵的身邊,林思雨下意識的好像想起了不久之前的夜晚。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唐老爺子也是這般躺在病牀上,四周的每一個人都帶着悲傷的色彩,可眼底裡閃爍的,卻是貪婪的光。
“照顧好他。”唐一爵冷漠的聲音驚了所有人的心,也讓剛纔有些慌神的衆人尋思回過心思來,就看到唐一爵清冷的眼眸:“這段時間,不要來打擾他。”
說罷,唐一爵瞥了一眼不遠處覆手而立的張叔,張叔衝他微微點頭,分明是昏黃的眼眸,可是眼底裡閃爍的眸光卻冰冷的緊。
彼時林思雨正被唐一爵抱在懷裡,能感覺到一陣暗潮涌動,擡起小腦袋看了一圈,卻發現四周都是一些提不上名字的親戚。
好像並沒有看到舒叔或者是哪一副對緋聞男女——不知道爲什麼,一沒有看到他們,林思雨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是這幾個人正躲起來算計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