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股東們跟荀智淵的關係還不錯,還從未出現過集團缺席的情況。
等的越久,管理層們心裡越沒底。
只能安慰自己,其他人來不來沒關係,投資人才是主角。
可是,這麼多空位擺在那兒,投資人會不會覺得他們怠慢?
“陳董,投資人今天一定會來,對吧?”,這句問話,重複了好幾遍。
陳董笑眯眯,臉上的肉擠成一團,“萬無一失!”
室內最爲淡定,要屬蘇應衡派來的幾個經理。
他們端坐在位置上,既不說話,也不看手機,背挺得筆直,像等着某一時刻來臨。
這時候會議室的門一響,被人從兩邊拉開。
只見一道修長挺括的身影闊步走了進來。
一身深灰色的西裝,修飾得他氣質淡雅沉穩。
蘇應衡掃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衆人,按住領帶末端,坐在長桌首位。
艾笙腦袋像被人敲了一記,他怎麼在這兒?
難道陳董說的投資人是他?
幾乎下意識地去看荀智淵的臉色。只見他眼底布上一層冰,次第着冒着寒意。
“愣着幹嘛,大家鼓掌歡迎我們的投資人蘇先生!”,陳董洪亮的嗓音裡透着恭維,率先拍着手掌。
剛開始只有他一個人,與會的股東們開始跟隨。
而管理層瞄了一眼荀智淵,也遲疑地擡起手。
沒多久,掌聲響成一片。
這其中,不包括艾笙和荀智淵的。
蘇應衡嘴角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像個指揮家一樣擡手,底下的聲音霎時消失。
“看來有人不太歡迎我?”,蘇應衡毫不掩飾,目光落在荀智淵父女身上。
荀智淵凝着表情不語。
會議室裡死一般的沉默。
氣氛凍了一層霜。
“荀總身體不好,所以不太說話,蘇先生別見怪”,在中間牽線的陳董怕荀智淵把人得罪死了,抹了一把腦門兒上的汗,在中間打圓場。
蘇應衡的目光微移,定在艾笙身上,“荀小姐的身體不會也不好吧?”
易方的人聽了臉色變得古怪。
這兩口子出了什麼問題,蘇應衡竟然叫自己老婆“荀小姐”?
即使知道這時候自己和蘇應衡疏離一些,纔會讓荀智淵心裡好受。
但聽他叫自己“荀小姐”,艾笙心裡仍莫名地失落。
她不着痕跡地咬了咬下脣,臉上的表情算得上強顏歡笑,敷衍地拍了兩下巴掌,“蘇先生,歡迎你的帶來”。
衆人聽出來了。蘇應衡今天這一出,艾笙並不知情。
蘇應衡輕扯嘴角,有種明眸皓齒的俊氣,“或許,我更喜歡荀小姐別的歡迎方式”。
語氣曖昧,像是當衆調情。
不少人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艾笙有點扛不住,低頭翻着文件掩飾。
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
言歸正傳。很快,蘇應衡的投資方案就被髮到了每個人面前。
衆人一看,都不禁變色。
蘇應衡的大手筆自然能讓公司起死回生。
但他有個要求,他要收回易方零件的管理權。
是的,收回。
在荀智淵還在監獄裡服刑的時候,易方零件就在荀智安的手裡經歷過一次危機。
蘇應衡爲了讓艾笙安心,向公司注資,成爲易方零件最大的股東。並派人管理。
後來荀智淵迴歸,他是蘇應衡的老丈人,要收回管理權,在蘇應衡的默許下,沒人敢有二話。
荀智淵在這期間,開始大量收購易方零件股票。
他這個總裁才當得名副其實。
今天,蘇應衡輕描淡寫地說“收回”,不少人的臉色變得微妙。
荀智淵將文件摔在桌上,“蘇先生未免對自己太有信心,我從來也沒說過,同意你的投資”。
蘇應衡嗤笑一聲,“不用你同意”。
荀智淵臉色難看至極,兩手握成拳,“這兒還輪不到你做主!”
蘇應衡兩隻手肘壓在攤開的文件上,“知道那幾個大股東爲什麼沒來?”
荀智淵呼吸一滯,心臟像掉進深淵裡,一直往下沉。
他嘴脣微微發抖,“你……你!”
艾笙趕緊撫着他的背,幫他順氣,“爸,你別激動!先喝水”,說着把水杯遞過去。
荀智淵推開她的手,眼神很冷:“不孝女!”
艾笙心裡猛然發寒,眼眶慢慢發紅。
她抖着嘴脣,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無措。
蘇應衡黑眸更冷,擡手示意賀堅。
賀堅點頭,打開手裡的文件,揚聲念道:“易方零件有限責任公司股東申立仁,李德釗,李信東各自將其名下股份,全部轉讓給蘇先生”。
蘇應衡的秘書將複印的股權讓渡書明明白白地擺在衆人眼前。
白紙黑字,句句確鑿。
“我現在是這家公司最大的股東,收回管理權理所應當”,蘇應衡溫雅開口,字字鏗鏘。
荀智淵像是要將那幾張股權讓渡書盯出幾個洞來。手指微微發抖。
勝敗已成定局。荀智淵顫巍巍地站起身。
艾笙擔憂地扶住他,卻被父親一把推開。
荀智淵在衆人的注視下,木然地走出會議室。
艾笙怕他出事,追出去,“爸,你去哪兒?”
荀智淵停住,背影孤寂,低聲說:“不要跟着我”。
嗓音低沉,但很堅決。
艾笙像被施了定身術,立在原地,眼睜睜看他遠去。
或許父親寧願公司倒閉,也不想敗在蘇應衡手裡。
翻江倒海的愧疚感把她徹底淹沒。
在蘇應衡預謀將易方零件收入囊中的時候,她在幹什麼?
她還在和他廝混!還在以五千五百萬鉅債的藉口,心安理得地把父母的苦難拋在腦後。
在她心裡,明明知道即使延後還上那筆錢,蘇應衡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她太貪心了……太貪心了……
艾笙臉上溼了一片。肩膀忽然一沉,扭頭對上蘇應衡擔憂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竟然從他的眼底看到化不開的深情。
這個時候,他不應該高興,得意嗎?
艾笙抹了一把眼睛,拿開他的手,像對着陌生人一樣,冷冷地說:“蘇先生,恭喜你。你的慶功酒,我就不參加了”。
艾笙扔開他的手,被他反手緊緊握住。
“你以後會明白的”,剛纔在會議室裡居高臨下的氣勢不見了。蘇應衡的嗓子啞得厲害。
艾笙冷笑:“是啊,我早該明白,蘇先生是個商人,利益當先,無可厚非”。
她拂開蘇應衡的手,大步離開。
艾笙下了出租車,跑回家,輸了密碼進門,每個房間都找個遍,可荀智淵並不在。
她拿出手機,手指掠過剛纔打出去無數次的號碼,點了姜家的座機。
是李妙接的。
“乾媽,我爸在你那兒嗎?”,艾笙急匆匆問道。
李妙茫然回答:“沒有啊,他不是在公司嗎?”
意識到艾笙情緒不對勁,她又問:“發生什麼事了?”
一時半會兒在電話裡說不清楚,艾笙就說:“以後再跟您解釋。如果我爸聯繫你們,請您跟我說一聲”。
李妙應了,一肚子疑問地掛了電話。
一連好幾天,艾笙都沒有荀智淵的音訊。
她好幾晚沒閤眼,明明疲憊得厲害,意識卻在拉扯,難以入眠。 щшш. тt kǎn. C〇
一個星期過去了,她終於接到荀智淵的電話。
“爸!”,艾笙急急地叫了一聲,像是吃一秒對方就會掛斷。
荀智淵的嗓音沒有想象中頹廢,“我在回家的路上”。
艾笙愣了一下,懸在心裡的巨石轟然落下。
“好,我在家裡等你”,她剛說完,對方已經收線。
艾笙怔怔地看着手機屏幕出神。
直到庭院裡傳來腳步聲,她纔回過神。趕緊小跑到玄關,恰好好和剛開門的荀智淵相遇。
荀智淵穿着襯衫和休閒褲,乾淨整潔,看來這幾天沒有虧待自己。
艾笙緊巴巴的表情鬆了不少。
“爸,吃午飯了嗎,我給您做”,艾笙有點不知該說什麼。
荀智淵往裡走,“不用了,我吃過了”。
倒是沒想過反問一句她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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