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領了號碼牌之後就隨便找了一個比較靠後的位置坐下了。
這個點, 到現場的人已經不少了，她張望了一圈，發現都是陌生的面孔, 沒看到一個熟人。
在場的人裡自然有一些是代拍。大部分有錢人忙於掙錢, 時不時天南海北地飛, 無法親自過來, 於是, 就衍生出了代拍這個職業。
蘇晚找了個舒服的坐姿，開始低頭看起小冊子來。
今天這一場是大型夏季拍賣會，一般這種級別的拍賣會, 會上的拍品都不會太便宜，蘇晚慢慢地翻着小冊子, 短短一段時間裡, 她就在冊子裡看到了幾件感興趣的拍品。
她看的一臉認真之時, 她身邊的空位上突然坐下了一個人。
蘇晚第一時間擡起了頭。
她還以爲是《豪門style》的嘉賓，沒想到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 她剛想移開目光，身邊的女生就用蹩腳的廣普說，“你好啊，你也是幫老闆來參加拍賣會的嗎？”
女生見蘇晚坐在靠邊的不起眼角落，表現得很是低調, 就以爲是和她是一樣的。
蘇晚搖了搖頭, “我不是。”
女生嘆了口氣, “我是。打工人, 打工魂, 打工人可真不容易。”她原本在港城出差，結果老闆一個電話, 她就直接從港城飛過來了。
一天二十四小時，她最近每天都只能睡四五個小時。等這一段時間忙過了，她大概就可以稍微輕鬆一點了。
蘇晚聞言笑了下。
女生剛畢業沒多久，身上還有學生的朝氣和熱情，她性格外向，明顯是個話癆，“我老闆愛好名畫收藏，我今天是來幫老闆拍一幅明代畫家的畫的，你呢？”
蘇晚無意和陌生人說太多，只隨口說，“我就隨便看看。”
女生點點頭，點完頭，她發現了站在蘇晚背後的攝像小哥，她以爲就是場上的工作人員，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下午三點整，這一場大型夏季拍賣慢慢的拉開了序幕。
冗長的開場白之後，第一樣拍品終於由司儀送了上來。
這是一件產自清代的大轉瓶，上面的圖案精巧漂亮，一整隻明黃色的鳳凰纏繞着瓶身，像是馬上就要振翅高飛一般，這一隻大轉瓶設計獨特，巧奪天工，寓意極好。
拍品一上來，蘇晚的邊上就響起了一道驚呼聲，“好漂亮。”
這一見藏品確實漂亮，不過蘇晚家裡已經有不少古董了，面對這件拍品，她倒是沒什麼心動的感覺。
這件拍品起拍價1000萬。
報價的不少。
“1200萬”，“1500萬”……
一小會兒功夫，報價就已經到了五千萬。
女生一臉感慨，“有錢人可真多。”
雖說蘇晚沒承認她是打工人，但女生也沒當她是有錢人。大部分有錢人，都喜歡佔據顯眼的位置。
他們享受被人衆星捧月，萬衆矚目的感覺。
而蘇晚，坐在極爲偏僻的角落，一般坐這種位置的，來頭都不會太大。
如果是重量級買家的話，不需要買家要求，拍賣行都會主動爲他們專門準備一個體感更好的座位。
第一件拍品，最後的落槌價是2個億。
女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纔剛開始呢。”
一上來就直接落槌價2個億，這一次的夏季拍賣會有點過於刺激了。
第二件拍品是一個奧運冠軍曾經用過的網球拍，這個奧運冠軍剛巧就是女生喜歡的運動員，她在一旁一臉激動地說，“這件拍品，羅傑在201x年的奧運會上用過，總決賽上，他更是用這把球拍拿下了奧運冠軍，要是我有錢的話，我肯定就直接衝了！”
蘇晚上輩子身體不好，體育差，從來都不看體育賽事，所以面對這麼一件拍品，她依舊沒什麼心動的感覺，聽女生這麼說，她配合地哦了一聲。
女生扼腕嘆息道，“奧運冠軍用過的東西，拍了不虧，可惜我沒錢。”
【太真實了，哈哈哈哈。】
【這個運動員我也喜歡！他已經退役好多年了，沒想到會在這個直播間裡看到他的曾用品。】
這件拍品後來被1789號買家用五百萬拍走了。
前五件拍品裡，有兩件流拍了。
很快，就上了明代畫家的那幅封筆之作。
這個畫家，曾有過一段顛沛流離的生活，因爲過於曲折的人生經歷，所以她的筆墨之下像是有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沉重，壓抑，卻又有一種呼之欲出的野心。
那是一種蓬勃的，肆意蔓延的，容易引起他人共情的野心。
今天拍賣的《望山》，起拍價是一千萬。
女生握緊拳頭，用蹩腳的廣普說，“我上了！”說完，她舉起1618的牌子，“1500萬。”
其他人紛紛跟上。
絕筆之作總是帶上了幾分特別，和尋常時期的畫作不一樣。
眼見着喊價越來越高，女生咬牙喊，“一個億！”
說完，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明明花的不是我的錢，我這麼緊張做什麼？”說完，女生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
報價到一個億的時候，報價的聲音明顯少了下來。
女生最終以1.3億的價格拍下了這一副畫。
拍完之後，女生也不打算走人，好不容易過來這麼一趟，她自然要從頭看到尾，看看有錢人是怎麼花錢的。
明代畫家的畫作被女生拍走之後，下一件拍品是一隻筆筒。
這隻筆筒體積不大，不過做的很是精巧，筆筒外表上的浮雕栩栩如生，像是將民生百態刻畫在了上面一般。這隻筆筒整體是翠綠色的，顏色清新，適合夏天使用。
看到會給使用者一種神清氣爽的降溫感覺。
這隻筆筒因爲體積小，所以起拍價不高，100萬起拍。
女生搖頭道，“前不久這家拍賣行剛拍賣了一隻筆筒，不過那隻筆筒的體積很大，外觀也很漂亮，是紅玉，最終拍出了幾千萬的高價，這隻筆筒太小了，拍來做什麼？”
蘇晚的想法和她不一樣，她就喜歡這種小而精巧的東西。
看上去很精緻。
開拍之後，她第一時間舉起了自己的牌子。
“200萬。”
聽她參與報價，女生一臉驚訝地張大了嘴。
她還以爲蘇晚就是來陪跑的，沒想到也是競拍者。
可能這家拍賣行前不久拍過一個更好的筆筒了，再加上這隻筆筒確實很小，所以最後蘇晚以450萬的價格拍了下來。
女生撓了撓頭，“沒想到你還挺有錢的。”
蘇晚笑了下，沒說話。
【笑死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霍太太說，“你還挺有錢的。”】
【這才哪到哪啊，等會你會覺得她更有錢的。】
【所以，等會兒帝王綠上場，晚晚參與競拍的時候，這個女生是不是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
【一想到那個畫面，我竟然莫名有點期待？】
【就喜歡看到別人羨慕驚訝的表情。】
【我不管。我不準只有我一個人沒見識，第一次見晚晚拍賣莊園的時候，我就像是個劉姥姥一樣，全程都是張大嘴巴看完那場拍賣的。】
【誰不是呢？莊園的時候其實也還好，後面的古堡纔是真的刺激。】
直播間觀衆討論的時候下一件拍品已經上了。
女生看到之後，託着下巴，一臉羨慕，“這隻明清時代的碗真好看。古人真的太厲害了。”
蘇晚點頭。勤勞而聰慧的古人確實都很偉大。
女生低頭看了一會兒小冊子，她問，“你今天應該不拍了吧？”
蘇晚隨意地說，“等會兒再看。”
聽她這麼說，女生以爲蘇晚已經結束了今天的拍賣。畢竟，她都已經花了四百五十萬了，這也不是小數目，拍下一件拍品已經差不多了。
拍賣進程過半，場上的買家都表現得有些倦怠的時候，拍賣行終於上了一件重量級拍品。
“下一件拍品，極品帝王綠！”
場上頓時一片譁然。
女生一臉唏噓，“剛看小冊子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被這塊極品帝王綠吸引住了。這翡翠，水頭可真是好。可是買不起啊，買不起。”
【打工人的真實想法，買不起，哈哈哈。】
【好的，準備看晚晚秀了。】
【同樣準備好了，坐等驚豔全場。】
【期待到搓手手。】
場上，拍賣師的介紹還在繼續，“這塊帝王綠，前兩天剛從鄰國運過來。諸位可以看看屏幕上的拍品，色澤均勻，水頭好，這麼通透的翡翠，幾十年都見不得見到一塊，這塊還是前不久剛開出來的。”
坐女生前排的一個年輕男人聽到她這段話之後，轉頭和她搭話，“這塊翡翠，聽說張董準備拍下來送給她的太太，作爲他們結婚三十週年的週年禮物。”
女生升起了幾分興趣，“張董，哪個張董？”
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港城的分公司工作，不太瞭解內地的大老闆。
“張董啊，就是開房地產公司的那個張董，不過李總似乎也看上了這塊帝王綠，準備作爲他母親的八十大壽禮物。”
女生搓了下手，“看來等會兒要熱鬧了。”
這種東西，都是價高者得。
想要的人越多，最後的成交價肯定就越高。
雖然還沒開始，但是女生都能想象等會兒無形的刀光劍影了。
反正這種事情和她這個打工人沒什麼關係，她就是個看戲的。
男生搭完話就回過頭去了，他見這個女生很是熱情，這纔回頭和她聊了幾句。
回頭的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張最近經常在直播間裡見到的臉。
他下意識又回頭看了一眼，這一回，他確定自己沒看錯，居然真的是霍太太！
看來，等會兒肯定有好戲看了。
女生見男生又回頭了一次，還以爲他又要說點什麼，沒想到他很快再次轉過頭去了。
女生也沒放在心上，她爲人熱情，主動和蘇晚搭話說，“等會兒我們就看熱鬧，這一回能看到這麼一個熱鬧，也算是值得了。”
蘇晚嗯了一聲。
【笑死了，女生看來是真的不認識晚晚。】
【聽她這個口音，她大概常年待在港城吧。】
【如果在港城的話，那麼她不瞭解內地的綜藝也不是不能理解。】
場上，拍賣師抑揚頓挫地說，“這一件拍品，2000萬起拍！”
話落，場上馬上就響起了報價聲，報價一聲接着一聲，從一開始就可以預見之後的廝殺了。
“2500萬！”
“3000萬！”
眼看着叫價越來越高，競拍者表現得越來越瘋狂，場上的氣氛越來越火熱，女生一臉感慨地說，“真是有錢人的遊戲。”
報價很快就到了一億兩千萬。
女生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着看熱鬧的時候，她身側傳來了一道清晰的報價。
“一億三千萬！”
女生撓了撓頭，一臉詫異地看向蘇晚，“我剛纔好像聽錯了。”
蘇晚一臉莫名地眨了眨眼，“什麼？”
女生驚訝到下巴都快要掉了，她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剛纔報價了？”
【來了來了，名場面來了。】
【笑死了，看到這個女生的表情，感覺看到了曾經的我。】
【曾經的我，在手機鏡頭前看到晚晚拍下那座古堡的時候，就是這麼個表情。】
【很好，不是我一個人沒見識了。】
【哈哈哈，她完美地做出了我想要做的表情，】
蘇晚淡淡地嗯了一聲，
女生微微瞪大眼，“你是托兒嗎？”
蘇晚萬萬沒想到會從女生嘴裡聽到這麼一句話，她一臉好笑地說，“我不是。我就是個普通的競拍者。”
【不！晚晚，你一點都不普通！】
【恍恍惚惚，大概這就是高級凡爾賽吧。】
【前不久剛花出去四百五十萬的普通競拍者嗎？】
【不過說實話，晚晚也不算特別凡爾賽吧，畢竟場上大佬級競拍者不少。】
女生微微張大嘴，“這塊帝王綠沒幾個億拍不下來的……”
蘇晚看了她一眼，笑着說，“可是這塊帝王綠很漂亮，不是嗎？不管是做成手鐲，還是做成項鍊，都會很漂亮。”
這一點，女生自然也知道。
就是這個價……
真的是天價啊！
接下去，她眼睜睜看着蘇晚一次又一次報價。
她嘴巴越張越打，就沒閉上過，她也不知道短短時間內自己經歷了什麼。
就像是玩過山車一般，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終究是這顆弱小的心，承受了太多。
報價超過2個億的時候，場上報價的人少了不少。
1616號這個數字出現的頻率極高，有些人忍不住開始好奇這個競拍者的身份。
前排的男生沒有說錯，這一塊極品帝王綠，張董和李總確實都看中了。
不過，蘇晚也看中了。
那就只能各憑本事了。
報價很快來到了兩億一千萬。
眼見着蘇晚還要繼續報價，女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口問，“還來？”
蘇晚點頭，“當然。”
今天，她本就是爲了這一塊極品帝王綠而來。她肯定是要拍下這塊帝王綠的。
畢竟，霍騁親口說了，不用給他省錢，喜歡就拍。
蘇晚再一次舉起了牌子，“兩億五千萬。”
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場上已經沒有其他聲音了。
拍賣師笑着說，“兩億五千萬，還有更高價嗎？”
“兩億五千萬，一次。”
“兩億五千萬兩次。”
女生緊緊地握緊了自己的手，她結結巴巴地說，“沒人報價了，沒人報價了啊！”沒人報價，就意味着馬上就要拍下來了。
【笑死了，如果我在晚晚身邊的話，我大概也是這麼個反應。】
【這女生有點意思，哈哈哈。】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都要一驚一乍的。】
“兩億五千萬三次！”
“謝謝1616號，讓我們把全場最熱烈的掌聲送給1616號，以兩億五千萬的價格拍下了這一塊極品帝王綠！恭喜您！”
女生一臉恍惚，“你拍下了？”
蘇晚點頭，“對。”
【女生：以爲同是天涯沒錢人，沒想到你卻那麼有錢。】
【女生：我一開始以爲，你不是托兒，就是代拍，要麼就是陪跑者，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拍下了全場最受矚目的拍品！】
【女生：終究是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