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被點中要害,孫雨澤不由苦笑了一聲,轉移話題說道:“鄭家銘極爲看重名利權勢,要他放棄富仕集團或是黑狼,根本不太可能,約他出來見面只會浪費彼此的時間。”
孫笠原反問道:“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鄭家銘都有意想和你見面,你卻總是拒絕別人,難道你怕他不成?”
“我怎麼可能怕他?只是……”孫雨澤當場反駁,卻又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只是威與鄭家銘早已勢成水火,我怕威會不高興。”
孫笠原皺着眉頭,沉吟道:“你對他如此溫柔,遲早會變成一種傷害。”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臉上浮現出陰鬱的神色,目光凝滯了。
孫雨澤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感到奇怪,茫然地問道:“溫柔怎麼可能變成傷害?”
孫笠原回過神,神色複雜地看着孫雨澤,油然道:“以後你就會明白了。”忽然想起了什麼,眉間皺起了深深的幾道紋,表情嚴峻起來:“PPW集團的幾家子公司出現合同糾紛,是思家出了內奸,你可知道?”
話題一下子轉到思家的內奸上,孫雨澤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知道,是思遠。”
“你打算如何處置?”孫笠原詢問着他的意思,如果他無法作出決定,那麼就只有把思遠帶回本家發落。
孫雨澤沉默了,視線飄移不定。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處置思遠,因爲他知道思遠有情非得已的苦衷,換作是他說不定也會出賣PPW集團,再說思遠從來就沒有犯過什麼大錯,這次的行動計劃對思遠來說也是強人所難,畢竟對手是鄭家銘,想要從他手中全身而退,不付出一些代價是不太可能的事。雖然PPW集團因此遭受了嚴重損失,但是總算解決了此事,就算現在來處置思遠,遭受的損失也無法改變。所以,孫雨澤心裡清楚內奸是誰,卻沒有當面說出來,而是想讓思遠自己反省。
即使孫雨澤不回答,孫笠原也清楚了他的想法,覺得他對屬下太過寬容,不悅地說道:“思家雖然是孫家的家臣,對孫家忠心耿耿了幾百年,但是身爲主人,如果不能做到賞罰分明,如何能服衆?以後又如何讓他們絕對服從你的命令?”
孫雨澤下意識地緊握了一下拳頭,內心繃得緊緊的,加重語氣反駁道:“以強權壓人根本就不能做到真正的服衆,我想要的是他們真心的跟隨我,不是主僕的關係,而是朋友之間的以誠相待。”
聽到這番大道理從兒子的口中說出來,孫笠原驚怔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笑容,意味深長地說道:“看來你也成長了不少。思遠的處罰就暫時擱下,以後看他如何將功補過吧。”接着,站了起來,走到孫雨澤面前,拍着他的肩膀,“時候也不早了,陪我吃頓晚飯如何?你長這麼大,我們還沒有一起同桌吃過飯。”
孫雨澤開口就要拒絕,轉念一想,點頭答應了下來。
難得兒子沒有拒絕他的要求,孫笠原感到十分高興,馬上通知了客房服務。
大約十分鐘之後,兩名服務生推着餐車進入了總統套房,將精緻的菜餚和餐具陸續擺放到大廳的餐桌上,然後退了出去。
孫雨澤跟着孫笠原走向餐桌,拉開椅子入座,看着一桌子的酒菜,卻沒有什麼胃口。或許是心裡擔心着林志威的原故,想要儘快回到聽雨苑。
孫笠原見他不肯提筷,遲疑道:“怎麼,中國菜不合你胃口?知道你不喜歡吃辣,我已經叫他們不放辣椒在裡面。要不換成英國菜?”
“不用了,只是胃有些不舒服,還能吃一點吧!”孫雨澤拿起筷子,猶豫着該對哪盤菜下手,最終把筷子伸向了離自己最近的一盤鹽焗蝦,夾起一隻放在自己的盤裡,然後慢條斯理地剝皮,吃蝦的動作也顯得十分優雅。
孫笠原微微一笑,靜靜地看着他吃了一會兒,自己也拿起筷子,夾菜送入嘴裡。
兩人不再說話。孫笠原雖然有幾次想與孫雨澤閒話家常,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保持着沉默,連準備的茅臺酒都沒有喝上。
勉強吃下一些,孫雨澤如坐鍼氈,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告辭:“已經很晚了,我還要回去照顧威。”
“澤兒。”孫笠原叫住已經走到門前的孫雨澤,沉聲說道:“我明天就回去了。”不能多陪我一會兒嗎?
後面半句話,孫笠原哽在了喉嚨裡,沒能說出來。
孫雨澤站在原地沒有轉身,冷淡地回了一句:“嗯,我知道了。”接着,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思鑫見孫雨澤出來,透過門縫望了孫笠原一眼,不知爲何看上去有種悲傷的感覺,禁不住問道:“侯爵,你對宗主說了什麼重話嗎?”若是父子關係鬧僵了,一定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孫雨澤投給思鑫一個多管閒事的眼神,徑直走向電梯。
思鑫無奈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在門口向孫笠原躬身告退,然後加快步子離開了。
思鑫把車開回聽雨苑,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點。
用手機輸入指令打開門禁,兩人緩緩走進客廳,猛然發現思城、思涵、思林、思穎、思遠和思嵐都聚集在客廳,每人都是焦急不安的樣子。
等待的人終於回來了,六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孫雨澤的身上,孫雨澤驚訝地問道:“你們今天是怎麼了?沒事做的話,怎麼不回房休息?”
思城急切地問道:“侯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原本應該留在房間裡照顧林志威的孫雨澤,突然間不見了,連思鑫也沒有向他們交待一聲,手機打不通,連追蹤信號也沒有了,所以他們很擔心孫雨澤,一致決定留在客廳等候他回來。
孫雨澤這才覺察到自己走得太匆忙,忽略了一件事。因爲孫笠原不想別人知道他來到香港,所以在酒店的所住樓層安裝了信號屏敝器和反追蹤器,令孫雨澤和思鑫的手機都沒有了信號。
“我去見宗主了。”孫雨澤語氣平淡地說道,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