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短暫的休息,方燁稍稍恢復了一些體力,可是全身撕裂般的疼痛都在叫囂着要罷工,特別是雙肩和脊背火辣辣的疼,早已被壓垮了。
如果現在放棄,是不是等於自己先前的努力都白費了?一樣拿不到工資!方燁不甘心地想,咬牙隱忍着痛楚,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好像雙腳陷入了泥潭,每走一步都感覺越踩越深,最後連腳尖都擡不起來。
突然,方燁再也支持不住疲憊的身體,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雙手支撐着地面,不停地顫抖着,完全使不上力氣,只是淺淺的呼吸也會牽起劇烈的痛楚,噬心碎骨的痛。
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太陽光,方燁以爲是張宏建,不想去理會隨之而來的漫罵,把頭轉向另一邊,卻發現一雙紅色高跟鞋出現在自己面前,疑惑地擡頭,是一個陌生的漂亮女人,茫然地挪動視線,對上鄭家銘冷得徹骨的眼神,心裡猛然一驚,身體向後一仰,坐在了地上。
鄭家銘看着方燁全身髒得不成樣子,比落水狗還要狼狽,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冷嘲熱諷道:“我還以爲自己見鬼了,沒想到是方先生啊!你在這裡做什麼?”
方燁呆呆地望着他,心裡卻是出奇的平靜。
恨他?沒有這個本事。
罵他?不屑那些粗言穢語。
打他?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不可能。
現在保持冷漠的態度,就是對他最好的反擊,不就是想看自己落魄的樣子嗎?讓你看過夠本,然後從我面前消失!
鄭家銘以居高臨下之勢,飄然地欣賞着方燁的窘態,略有所悟似的笑着說道:“原來方醫生是在這裡打工啊!嘖嘖嘖,做苦力的滋味不好受吧!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爲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幫你啊!香港隨便一家醫院,只要我一句話,就可以讓你成爲那裡的專家。呵呵,很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刺激我生氣嗎?要我在衆目睽睽之下打你一拳,然後就告我故意傷人罪,直接把我送入監獄,果然是棋高一招,你認爲我會上當嗎?方燁暗自苦笑,吃力地站了起來,不理會他的言語中飽含了多少嘲諷的意味,繞開他走向貨車,繼續缷貨。
鄭家銘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閃動着深邃光芒的黑瞳緊縮了一下,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旁邊的Daisy不由得繃緊了臉,心下駭然:主人是真的鐵了心要折磨這個男人,命令Edward一直暗中跟蹤方燁,掌握他的一舉一動,用常人無法想象的手段下令所有他面試過的公司不許聘請他,並且在各方面施加壓力,把他一步步逼上絕路,只因爲他想要保護一個女人,一個主人看上的女人。主人有着強烈的佔有慾,卻一直強忍着不用非常手段奪回來,都是因爲那個女人不同尋常嗎?所以想要擊垮所有接近她的男人,要她深刻地體會到誰纔有資格擁有她!
想到這裡,Daisy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雖然很清楚鄭家銘隱藏陰狠的一面,但是這樣漫不經心玩着貓捉老鼠的遊戲不是他一貫的作風,一旦不按照自己的習慣做事,那就會在別人的眼中變得非常可怕。她儘量屏住呼吸,希望不是自己惹怒了他,以後也必須更加小心地伺候。
鄭家銘不動聲色地說道:“方燁,你想不想知道這個工地的老總是誰?”
方燁渾身一震,肩上的水泥袋滑落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頓時塵土飛揚。
鄭家銘冷笑了一聲,慢悠悠地走到方燁的面前,仔細地打量他臉上震驚的表情,故作不解地說道:“你好像很害怕的樣子!怕知道真相嗎?”
方燁沉默不語,堅決不反抗,絕不能給他找到任何的藉口,心裡卻是痛苦得真想大哭一場,自己辛苦搬運了幾個小時,全身疼痛難忍,居然是被他當猴子一樣戲耍了。
算了,認命吧!自己是鬥不過有錢人的,尤其是這種卑鄙的有錢人。
自我暗示了片刻,總算恢復了平靜,方燁不屑地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鄭家銘不由皺了皺眉,這個男人果然不一樣,心理學專家比常人更能冷靜地分析現狀,找出最有利的方法爲自己解圍,而不讓對方有機可趁。不過,對手要有一定的實力纔好,如果輸得太快,自己贏得太容易,反而會失去興趣,玩弄的過程纔是最重要的。
鄭家銘眼中閃爍着詭異的光芒,不快不慢地說道:“這家公司不是我的,而且老總和我還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
競爭對手?!方燁停下了腳步,不自覺地陷入沉思:這麼說來可以無所顧及地留下來,他來的目的只是想看看我狼狽的樣子?不對,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派人全天跟蹤?或許說得過去,不然自己應聘什麼公司都會被拒絕。還是不對,我有那麼幸運,以前去面試的公司全是鄭家銘的公司?退一萬步講,不是他的公司,也是不敢得罪他……有些地方總覺得不對勁,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鄭家銘見他失神,十分有興致地挑起了嘴角,戲謔地說道:“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應該離開還是留下?”
方燁仍然在沉思,無視他的言語挑釁,思緒卻越來越亂,眼神陰鬱而深沉,看上去十分苦惱的樣子。
鄭家銘一直觀察着他的反應,覺得狠狠地踐踏他僅剩下的尊嚴,可以得到很大的滿足感,繼續挑弄着他的心絃:“需要我幫你做個選擇嗎?聽說你半個多月都沒有找到工作,是不是都不合你的胃口呢?哦,原來你喜歡做苦工啊!真是沒有看出來,以前坐在舒適的辦公室裡,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外面風吹日曬吧!”
雖然鄭家銘的磁性嗓音非常動聽,但是方燁覺得他的聲音越來越刺耳,已經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理不清任何的頭緒無疑是雪上加霜,雙目發出憤怒的光芒,壓抑着怒火說道:“鄭董事長,你奚落夠了嗎?取笑夠了嗎?我方燁何德何能,讓你費心費力到如此地步!”
鄭家銘原本冷漠的眼神掠過一絲詫異,他終究是反抗了,還以爲他會繼續保持沉默,面帶懶散的笑意,優雅而又殘酷地說道:“因爲折磨你,讓我覺得很有趣!這個答案滿意嗎?”
方燁氣得渾身肌肉緊繃,握緊了拳頭,呼吸也變得不自然起來,心裡仍然下意識地剋制衝動,咬牙道:“能讓鄭董事長覺得有趣,看來還是我的榮幸了!怎麼說鄭董事長也是世界十大傑出青年,商界的風雲人物,資金雄厚,家族龐大,我一輩子都沒有想過會結識你這樣的大人物!真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