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萱被送進的醫院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楚氏集團】所投資的醫院,也是她那三個弟弟們所在的地方。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切變得有些戲劇性,也是那樣的不真實。
而就在楚灝軒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一記耳光就打在了他那張英俊卻有些消瘦的臉龐上,因爲力道不小,所以臉也順勢轉向一邊。
楊敏驚訝的張了張口,最後卻只能閉口不言,畢竟這件事並不是她能夠介入的。
楚延深吸口氣,放下停在半空中的手,絲毫不爲自己掌摑了一下楚灝軒而動搖。
“你就是這樣照顧他們的?”出奇平靜的聲音從楚延嘴裡脫口而出,彷彿是那樣的自然。
楚灝軒一言不發,甚至一直維持着側臉的姿勢,好半響後才緩緩的轉移過來,但並沒有生氣,而是微垂着眼簾讓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以爲你很明白,至少看到你那麼關心那三個小傢伙的份上就覺得你已經知道悔改,可是你看看你做了什麼?”
楚延是憤怒的,而他越是憤怒,聲音反而就越是異常的平靜,讓人感覺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當然,這些在楚灝軒這裡自是不同。雖然仍未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楚灝軒還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不會推卸責任。葉萱是他和葉蕾的孩子,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應該對此負責。
其實,楚延又何嘗不怪自己?他不想否認,也無法否認。他將大多的盡力放在了葉蕾身上,再是葉靖,然後是三個孩子……就連最後都沒有給葉萱留下一丁點的位置。因此,葉萱之所以變成現在的樣子,他也一樣無法逃避責任。可相比自己而言,身爲孩子父親的楚灝軒更是難辭其咎,他和那孩子的距離是最靠近的不是嗎?
“如果她出事,你打算怎麼向蕾兒交代?你是想讓她隨時死去也不清淨嗎?”
楚延冰冷刺骨的言語或許沒有給楚灝軒帶來壓迫,卻真實的透露了他內心想法以及情緒。但這句話卻讓楚灝軒動搖了,只見他渾身一顫,隨即緩緩擡頭,臉上的紅腫是那樣醒目。
楚灝軒深邃的雙眸裡彷彿平靜無波,卻又像是在蘊藏着什麼,像是想要發作,可又不知道爲什麼而隱忍着。
在說完之後,楚延其實也感到非常後悔。那個字他一直都不曾說過,尤其是在葉蕾現今的情況,他只是氣急了纔會說出所有關心葉蕾的人都不敢開口於的話。
死,這對無論是楚延和楚灝軒都不陌生的字,他們都曾經見證過無數的死亡,甚至有些是因他們而起的。但是,見過無數死亡的他們並不等於接受可以面對死亡,前提是死亡會降臨在誰的身上。葉蕾無疑是他們的禁忌,所以即便雙手染上不少鮮血的他們也依舊無法面對她的死亡,那是他們誰也無法承受的結果。
相比楚灝軒在今後的生命裡如果沒有葉蕾的陪伴就不可能獨活,楚延只是將葉蕾視作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和自己曾最心愛的女人的牽絆。他們都有不能沒有她的理由,雖說不上兩人完全一樣,至少性質多少也相差無幾。
楚延再次阻止自己胡思亂想想去,更不去想那最壞的結果,只是靜靜的盯着楚灝軒,道:“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你就準備去蕾兒面前懺悔吧。”
說完這句話後,楚延就轉過身,緊皺着眉頭,視線死死的盯着那亮起‘急救室’的三個大字上。
同樣的,楚灝軒也在楚延之後把目光放在那三個大字上,他半眯起眼,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到那三個字是那樣的耀眼,耀眼到想要把它砸碎。腦海中閃過幾個畫面,都是葉蕾曾多次被送進急救室的時候,每一次他都無比煎熬的只能在外面等着。
這麼一想,楚灝軒又想到葉萱之前也因突發狀況被送進來了,那時她纔剛做完一個對她非常重要的手術。在那之後呢?他覺得她是那麼的懂事,又沒什麼需要注意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下意識中選擇了忽視。因此,楚灝軒萬萬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明明之前楊敏曾有提醒過他不是嗎?那時候他又是怎麼想的?
葉萱身體不好的事不是什麼密碼,楚灝軒也一開始就知道了,爲此他爲她和葉蕾一樣準備了一個專門的團隊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在楊敏向他報備的時候,他想到的是那時葉萱剛做完手術而並未痊癒,會有所影響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真的是情有可原嗎?
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所以不能只是從表面去判斷她。尤其在經歷過小時候的生活,讓她懂得了隱忍,什麼事都喜歡放在心裡,病痛也從來都不會掛到嘴邊,除非無法忍受的時候被人發現。
和葉萱相比,葉靖相對來說就比較獨立和自理,倒不是說葉萱不懂,準確的說是葉靖比葉萱的獨立性要強,就算不想承認,葉靖還是要比葉萱穩重很多。不過,和其他同齡孩子相比的話,葉萱自然是要比他們更加懂事。
在所有人爲葉蕾的健康而着急的時候,她沒有覺得自己大病未愈也是應該被關心的;在所有人爲了三個剛出生的弟弟團團轉的時候,她即使再辛苦也都會藏在心裡。
久而久之……
葉萱到底爲什麼會消瘦?讓她畫出那麼多充滿絕望和孤寂的畫作的原因又是什麼?
楚延想不明白,怎麼也想不明白。第一次,他覺得即便自己早已閱人無數又經歷了無數還是一樣,甚至看不透一個孩子的想法。
是因爲葉萱隱藏的太好了嗎?不,應該是他們太過忽略,和太少去關心她了。
除了愧疚和後悔之外,楚延別無他法,只能像現在這樣焦急的等待着宣判。
葉萱懂事的讓人心疼,所以上天也一定會心疼她吧?在這一刻,楚延覺得自己這種雙手沾滿鮮血的人竟然有一天也會向上天祈禱,若說出去,有誰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