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季景陽之死
至此以後,丁美琳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警方四處搜查也不見她的蹤影,各方渠道都用到了,就是沒有找到丁美琳的行蹤。這個女人好像有三頭六臂,竟然有能耐躲過警方的追查。
直到有一天,警察局裡突然傳來了季景陽被人劫獄的消息。爲此,狄星烈感到異常震驚。
“你說什麼??”狄星烈“啪”地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憤懣地盯着面前屬下的面孔,“好好的,怎麼能讓嫌疑犯被人劫走!”
“狄隊……您別生氣。”屬下的刑警嚥了口口水,連忙耐心安慰着狄星烈,他都不敢擡頭和狄隊對視,生怕某一個眼神使錯了,會惹得狄隊更生氣。
自從上次狄星烈受傷後,他的手傷一直沒有痊癒,反反覆覆的,都是因爲他經常暴躁的緣故。爲了這幾個案子,他這個刑警隊長真的是心力交瘁了。
狄星烈的目光遊動着,十分不安。
“活見鬼,明天就開庭了,季景陽竟然不見了?”狄星烈憤憤地自言自語道,他狠狠咬着牙,恨不得親自把那個男人抓回來。過了一會,他又說道:“看過監控錄像了嗎?有沒有可疑人?”
屬下搖頭:“沒有,監控被人破壞了。”
監控儀器被破壞了?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場預謀,不是季景陽派人接他逃獄,就是外面有人把他帶走了。
狄星烈微微眯起雙眼,腦海裡忽然閃過了一個嚴肅的念頭。
丁美琳?季景陽的逃獄,會和那個女人有關麼。
“立刻召集所有人馬,去抓回那兩個人!”
狄星烈一聲令下,警察局上上下下的警官都立刻行動了。不過一會的功夫,警察局裡已經空無一人,只留下了狄星烈一個。
他單手扶着額頭,思緒很是痛苦。由於負傷,他沒辦法親自趕到現場,縱然他心裡有一萬種熱忱,現在也只能坐在警察局裡獨自焦慮。
海邊。
奔騰的海浪不斷拍打着岸邊礁石,唰——唰——那海浪聲一陣一陣的,時而輕柔,時而又發出猛烈的聲響,讓人心中無比焦躁。
在灰暗的陰霾天色下,佇立着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兩人迎着海風,站在離對方並不算太近的位置,就這樣一直沉默地望着大海,誰都沒有作響。
丁美琳揚起了妖嬈的嘴角,望着海平面被陰雲愈加掩蓋了,她的心似乎變得明朗起來。一切,都要在今天結束了。
“季景陽,你是真的不怕死麼?”不知何時,她突然地問了這樣一句。
這也是丁美琳一直想問的。季景陽這個男人,他究竟是有多大的膽?她親自派人冒着風險從警察手裡將季景陽劫了出來,帶到這裡和她見面,這樣瘋狂的方式,他的內心就這麼淡定?
季景陽面不改色,甚至也沒有眨眼:“我說不怕,你信嗎。”
他是真的不怕。對他來說,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他這條老命,不是死在警察手裡,就是死在這個惡毒的女人手裡。同樣是死,他沒有任何恐懼。
哐——
丁美琳舉起了手槍,她邪佞一笑,用槍口死死地頂上了季景陽的太陽穴。
“現在,也不怕麼?”她就不信了,這個男人難道對死亡沒有任何恐懼感?怎麼可能,只要是人,誰都會怕死!
季景陽冷冷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事到如今他也看透了一切,丁美琳這個女人,她之所以做出各種瘋狂的事情,無非是想掩蓋自己內心的空洞。她想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證明,她是正確的,她從未做錯過什麼,她所做的一切瘋狂的抉擇都是正確的。
可惜,他會站在她的一邊麼?起初是爲了金錢,而現在,他也將那些身外之物置之度外了,未來事情發展成什麼樣,與他無關。
“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季景陽微微瞥了丁美琳一眼。
怎麼回事?他的眼神裡甚至帶着些同情和憐憫!她需要的不是這種眼神,他應該感到恐懼,甚至向她求饒纔對……可是,他爲什麼用那種矯情的眼神看着她??
丁美琳又死死地頂了一下季景陽的眉角,咬着牙:“說。”
她倒是想聽聽,這個男人在臨死前還有什麼好說的。
季景陽依然沒有半點恐懼,他看着腳下的礁石,很隨意地反覆踩着,又不經意地說道:“這些年,你可曾有一秒後悔過?”
丁美琳不可思議地撇了一下頭:“你說什麼?”
後悔?她爲什麼要後悔!既然她選擇了這條路,就從沒想過回頭,她必須一直走下去!
“你害死了自己的親姐姐,難道不後悔麼?”季景陽無所謂地笑了。丁美琳這個女人,她真的是個無情的冷血動物麼?丁美璐死了,她心裡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自責與悔恨?
丁美琳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她持槍大笑的樣子,很是嚇人。
“後悔?哈哈哈……”丁美琳的笑聲接近瘋癲,此時此刻,她已經顧不得一切了,“我爲什麼要後悔?這是我一輩子做得最正確的選擇!丁美璐,她憑什麼過得比我好!憑什麼她能嫁入豪門!”
同樣是丁家的女兒,爲什麼她們姐妹兩個差距那麼大?丁美璐通過熟人介紹結識了葉誠,從此嫁入豪門成爲了全市首富人家的太太,而丁美琳呢?父母根本不管她的死活,直到她到了三十歲,父母都還一點也不擔心她的婚事,有種讓她自生自滅的感覺,而那一年,丁美璐的兒子葉俊軒都已經要上大學了……
就因爲她是次女,父母已經不指望她了——他們最喜歡的永遠是大女兒璐璐,在他們充滿歧視的眼中,從來沒有過琳琳!
“臭丫頭,好好向你姐姐學學!不知道怎麼和長輩說話嗎?”
“你要是有璐璐一半優秀就好了,也不用讓我們爲你這麼着急!真是朽木不可雕。”
“琳琳,你璐璐姐爲什麼哭了?是不是你又欺負姐姐了?你這丫頭,平時不學好,連自己親姐姐都欺負,這像話嗎?”
……
謾罵,責備……這些充斥了着丁美璐的童年,她從未感受過父愛與母愛,更不知道“愛”爲何物。自從她出生之日起,她的字典裡就只有一個“恨”字。
她仇視這世界上的一切男男女女,凡是違揹她意願的,她統統視之爲仇敵。
丁美璐,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就連她生的兒子都那麼優秀,簡直令人嫉妒……丁美璐,丁美琳,她們同樣是丁家的女兒,爲什麼她丁美琳要承受這種天壤之別,爲什麼她不能擁有這一切?!
她想不通!
所以,她開始了這一切。她要報復這個世界,報復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那些人的父母、兒子、愛人……統統逃不了干係。她要把她當年承受的一切,一點一點還給他們。
丁美琳曾經對自己發誓——丁美璐的一切,她要全部奪過來,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她們不是姐妹,有血緣關係又不一定親密無間,在她眼裡,丁美璐始終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敵人!
季景陽看丁美琳想着什麼,好像出了神。他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默默地注視着她。
這個女人的心究竟是何等地陰暗……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害死自己的親姐姐!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都沒有後悔過一次。難道,她真的只是爲了嫁入豪門,爲了那所謂的葉家女主人的頭銜?
錢,真的有這麼大的魅力?
“笑什麼笑!”丁美琳看季景陽突然輕蔑地笑出來了,她更加瘋狂地握着槍,似乎下一秒就有可能開槍。
季景陽從來不畏懼丁美琳的恐嚇:“我在笑你可憐。”
她難道不可憐麼?走到今天這一步,她竟然還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一個人的生命裡只有恨,實在是太可憐了。
丁美琳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冷冷的縫,面對季景陽的不屑語氣,她竟然笑出來了:“骯髒的男人,你以爲你能活到被判死刑的那天?”
她從來沒打算讓警察和法院來處理季景陽,這個男人,她一定要手刃。
季景陽根本沒有回答,他只是輕輕閉上了雙眼。即將發生什麼,他心裡很清楚,他也沒打算逃避,既然終有一死,他也沒必要掙扎什麼了。
“抱歉。”丁美琳輕挑起眉毛,這時候,她嘴角的笑意格外明顯,“爲了封住你的嘴,你還是永遠地睡下去吧。”
嘭——
一聲響亮的槍鳴,血漿四濺,子彈正擊穿季景陽的太陽穴。
在這片陰天的籠罩下,只聽“撲通”一聲巨響,季景陽的身體隨着慣性墜入了大海。海風依舊,只是礁石上的兩個身影,最後只有一個冷冷地開了。
季景陽,到地獄裡去見丁美璐那個女人吧。最好和她解釋解釋,當年的你是如何爲了金錢而殘害了她的性命的。
丁美琳冷冷一笑,踱着步子離開了大海。可是她的面目卻始終猙獰着,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