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是愛還是愧疚
星零的燈光婆娑過梧桐葉,影影綽綽的樹影下,站着一個人影。
“秋天又到了呢。”一聲沉悶的嘆息自人影身後響起。
人影微微顫動,停駐了會兒,纔敢回頭,“是你。”
“對啊。”蕭文山揹着手,背脊挺直,立着,又嘆息,“我們如今是親家了吧,嗯十幾年一晃,咱們竟成了親家,清婉,多麼不可思議。”
白清婉一時語滯,她沒有想到,蕭文山會先找上她。
“清婉,他們說的不是事實。”
見白清婉沒有說話,蕭文山走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白清婉,她眼底的一汪秋波,不似當年的清澈,幾絲憂傷的情思在盪漾。
“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已經是浪蕩出軌的女人,落得這樣的狼狽名聲,不是你希望看見的嗎?”
梧桐葉下,光影變幻中,白清婉的神情像是被蒙上了一簾細細的幽雨,不悲切,只是聞得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曇花香氣。
落得這樣的狼狽名聲,不是你希望得嗎?
看到我過得不好,你不是很開心嗎?
耳邊漸漸傳入當年的謾罵,她痛苦不堪趴在地上,眼前裡浮現的,是她不着寸縷的難堪。
“清婉,那時是我矇蔽了心,誤會了你,當年,服務生坦白了一切,你被下了藥,我不該怪你,還那樣讓你在別人面前難堪……是我傻……”
“對,你是傻,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清婉,我……”
“不光是你傻,我也蠢,蕭淑芬三言兩語,就把我說的什麼也不是,我都沒有反抗過,你知道嗎?被人污衊,還不敢說……”
一滴晶瑩的清淚,緩緩的從白清婉眸中淌了下來,劃過蒼老起皺的臉頰,像一條光亮的銀帶。
“我妹妹,她幹什麼了?”
蕭文山睜大了眼眸,白清婉滿是悲傷的臉蛋,落在他眼底,一下刺到了他的心。
白清婉的兩扇睫羽抖動了下,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兩人的身後,傳來一道刻薄尖銳的女聲。
“我把她在蘇子清身上糾纏的照片拍了下來。”
“你說什麼?”
聽到蕭淑芬的聲音,蕭文山額頭上青筋暴起,幾步扼住蕭淑芬的手腕,眼底裡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而白清婉聽到蕭淑芬的聲音,渾身抑制不住的開始發抖。
那一夜的不堪入目,情迷,明晃晃的刺的她眼疼。
蕭淑芬的笑聲放肆高亢,不顧蕭文山還扼着她手腕,伸出另一隻手,怒指着白清婉,“你憑什麼,憑什麼得到我哥哥的寵愛?憑什麼?”
“淑貞!閉嘴!”
蕭文山聽不下去了,一巴掌甩了過去,響亮的一記耳光,徹響夜空,梧桐葉簌簌的顫動着,光影惶恐不安的閃爍。
“哥……你居然打我……”
蕭淑芬不相信的捂着臉,右半邊臉的疼痛,席捲到右眼眶,疼得麻木後,火辣火燒。
“誰讓你做的?”蕭文山眼中充斥着怒意。
蕭淑芬被蕭文山的
怒氣嚇得後退了兩步,眼眶泛着紅,淚水刷的流了下來。
“蘇子清給她下得藥,不是我做的!我沒有給她下藥!”
蘇子清?
風停了,當三個字閃過腦海的時候,白清婉有一瞬間是空白的。
藥不是蕭淑芬下的嗎?
怎麼會是蘇子清?
眼前浮現蘇子清俊秀的面龐,白清婉搖了搖頭,死死咬住脣。
“怎麼會……”
蕭淑芬見兩人不信,美眸瞪大,立馬說,“是他買的卡宴迷情液,只是我偷聽到了他的電話,才威脅他要拍照的。”
“蘇子清人很正直,善良,不是他做的,你別瞎說了!”白清婉腦袋越來越疼,她不想聽到有 關蘇子清負面的話,她真的不想。
“本來就是啊,你想啊,他本來就是個窮小子,要是沒有門路的話,怎麼才能在京都混呢,你又是白家大小姐,只要你喜歡他,還有什麼不是唾手可得的呢?”
蕭淑芬見白清婉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心底還有點高興,但是哥哥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站在她旁邊。一句話也不說。
“不可能的,你不要在說了……子清他對我那麼好,他怎麼會是……”
白清婉扎掙了幾下,才感覺到膝蓋有幾絲氣力站穩。
“清婉,事情沒有弄清楚,你先不要瞎想。”
蕭文山擰着眉,眼中的怒氣愈加濃烈,但語氣卻冷靜了許多。
如果淑貞說的是對的,那麼子清的身份就有待調查了……
蕭文山暗自思忖着,而白清婉的臉色蒼白的沒有血色,拿起步子要走時,就往旁邊倒去。
蕭文山眼疾手快的扶住白清婉的身子,這才發現她身上冰涼的不像話,不由得皺起了劍眉。
“怎麼身上這樣冷?”
白清婉感覺額頭上一涼,就傳來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
“你發燒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女兒的聲音,“媽媽,你怎麼了?”
不遠處,蘇慕兒提着裙角,看見蕭文山半摟半扶着白清婉,秀眉不禁擰了下,快步走了過去,從蕭文山臂彎中接過白清婉。
“慕兒,媽媽好像有些不舒服,你扶我去休息吧。”
白清婉兩頰上有些不健康的紅暈,蘇慕兒伸手摸了一下額頭,發現額頭燙手,星眸微眯,連忙扶着白清婉,朝東邊的客居別墅走去。
剛離開,肖淑貞臉色沉了下來,微微上挑的眼線看起來有些凌厲。
“哥,別妄想和白清婉重新複合了!”
蕭淑芬的話剛出嘴,就被蕭文山猛的捂住,蕭文山目光狠狠的盯着蕭淑芬,氣息吐在蕭淑芬耳邊。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來操心!”
蕭淑芬心神一凜,耳邊的溫熱的氣息,卻彷彿極地冰川凍結過,冰冷酷寒。
“可是,她總有一天知道,蘇子清的死和你脫不了關係!”蕭淑芬輕咬貝齒,儘管脣齒在顫抖,但只要能夠讓哥哥放棄白清婉,一絲可能她都不會放過。
聞言,蕭文山整個人的身體僵住了,像被定住了般
。
風漸漸拂過一陣又一陣,梧桐葉簌簌的浮動響着,有一片葉子打着旋兒,失了控的從樹上飛旋了下來,落到梧桐樹後的男人身上,肩頭的玄墨色筆挺的西服上靜靜躺着一片葉子。
他伸出手,輕輕的將葉子彈了出去,說也奇,看着像只是拂去葉子,而葉子卻像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力,炮彈一般的彈了出去。
一片孤單的梧桐葉子,旋風般閃離了出去,徑直打到了蕭淑芬的背,蕭淑芬小聲叫了下,蕭文山皺了眉頭看去,只見一片葉子緩緩落下。
“你以後不要再提起這事,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聽到了沒?”
蕭文山收回了目光,盯着蕭淑芬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
蕭淑芬卻不依不饒的說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嗎?”
“你……”蕭文山聽着蕭淑芬仍舊不放棄的話,不禁嘆了一口氣,“從小古靈精怪,最愛偷聽牆腳……”
“是我告訴姑姑的!”
不遠處,一道筆挺俊秀的身影徐徐走來,步履穩健,俊眉的五官上透着一股軍人正直的英氣。
“阿厲!”蕭文山擡頭看去,劍眉怒然提起。
阿厲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蕭厲走到蕭文山面前,面前站着的是他父親,兩個男人擁有相似的劍眉俊眸薄脣,更甚的,他們身上的軍人血性都一模一樣。
“阿厲,你不要胡亂猜測……”蕭文山看着與自己齊肩的兒子,心中百感滋味。
“你忘了你兒子的工作是什麼嗎?”
蕭厲臉色微沉,深眸中氤氳着的怒氣,和蕭文山極其相似。
蕭文山像是看到了年輕的時候的自己,傲氣自負。而蕭厲的話,卻讓他嘴裡涌上了幾分苦澀。
對啊,他的好兒子是S&M軍情處的,幹情報的能不知道這個嗎?
“阿厲,你聽我說……”蕭文山剛想開口,卻被蕭厲接下來的話給堵了回去。
“你是想告訴我,因爲蘇子清給白清婉下迷.藥,你爲了給白清婉報仇,所以才殺了蘇子清是嗎?”
“阿厲……不是這樣的。”蕭文山心頭跳了跳,突然涌上來的一股滯悶,讓他大腦有些缺氧。
阿厲……不是這樣的,爸爸沒有做那樣的……
“你還想說什麼,我沒有將這些公之於衆,是因爲出自做兒子的私心,但是我知道你的秘密,讓我怎麼去面對慕兒?”
蕭文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狂跳的心臟,“阿厲,你接近慕兒是因爲調查蘇子清的事情?”
“不然呢,做兒子的不該擔心父親的污點被別人發現嗎?”蕭厲冷笑了兩聲,深眸劃過不易察覺的痛楚。
蕭厲的話音落下,蕭文山只覺得胸口氣血不斷上涌,有些發暈。
這都是命……他這輩子做的孽!
蕭淑芬驚訝的張開了紅脣,深吸了幾口氣,才極小心的說道。
“阿厲,我問你一件事情。”
“你是想問我,愛慕兒是因爲愧疚嗎?”蕭厲眸光轉向蕭淑芬,深眸凜冽着寒冬大雪的冷意,語氣淡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