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看着許涼的背影上了車,司機發動引擎,不一會兒就駛入夜色當中。
現在他眼裡,那個美麗大方的經紀人是哥哥一生伴侶的最佳人選。
他一邊收拾家裡——哥哥從來不管這些瑣事,也不喜歡請個保姆在家裡常駐,所以星子一回來就成了管家以及忙裡忙外的小廝。
小時候父母的那場拋棄讓他變得懂事聽話,當裴意初收養他之後,他怕第二次拋棄的來臨,所以一直當個乖寶寶。現在乖慣了,在哥哥面前一直勤勤懇懇。
他收拾杯盤的利索勁兒不輸做數學題的熟練,還見縫插針地跟哥哥聊起天來,“哥,你什麼時候纔給我找個嫂子?”
裴意初半躺在沙發上,眯着眼睛裝睡。
星子知道他不會理自己的這個問題,所以像是在自言自語:“我覺得許姐姐就不錯”
裴意初還是沒睜開眼,不過笑了一下:“你纔多大啊,就當起了月老。一學期沒見,被誰傳染得這麼婆婆媽媽?”
星子把手給擦乾,坐到哥哥的旁邊說:“長相首先就無可挑剔。剛剛給你燒水吃藥的時候,她怕水太燙,在兩個被子之間相互地倒。她是怕你等得太久”
裴意初終於睜開眼睛看他,等着星子的後續。可這小子學壞了,一臉“我就知道”的笑容,停在一個懸空的點上,就是要讓人等得心癢。
星子掏出衣袋裡的橘子軟糖,丟了一顆在嘴裡,嚥下去之後才說:“這份體貼周到,和你傳過緋聞的女明星們誰做得到?”
裴意初嘴角輕輕抿了一下嘴角,是那種想笑又拼命掩飾的笑容。這麼久的相依爲命,星子如何看不出來哥哥心底的歡喜,於是說:“那許姐姐對你有沒有——”
“大人的事兒小孩子別管”,他撐腿站起來,星子從小到大都陷在他修長身姿的影子之下,他終於可以一下子站起來,正大光明地拒絕這份居高臨下。當然,這種不相上下僅限於身高。畢竟在他眼裡,看起來隨和的哥哥,其實積威已久。
星子不服氣但又不得不服氣地又掏出一顆橘子軟糖丟進嘴裡,恨恨道:“從小到大都是這一句”
裴意初興味盎然地挑了一下眉,“我想,比起我老生常談的這一句,你更不會想聽到星子我們練練這樣的話”
星子心裡打個跌,賠笑道:“好哥哥,我知道這世上你最慈悲”
裴意初哼笑一聲:“臭小子!”,然後上樓去了。
第二天許涼是帶着兩隻遮不住的黑眼圈去上班的。葉輕蘊半夜三更失眠,打電話給她,問了一句:“今天你都守在醫院嗎?”
許涼沒多想,老老實實說:“對啊,把裴意初送回家之後我纔回的家”
葉輕蘊沉默了一陣,然後問起了今天她全身檢查的事。
許涼說她全身上下的器官都運轉正常,不用擔心,它們起碼還能堅守崗位好幾十年。
葉輕蘊說那就好。接着又不說話了。
屋子裡安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牀頭是一個精緻的歐式琉璃燈盞,她是個慢熱的人,脫離習慣和喜好都要很長一段時間。但葉輕蘊偏偏和她對擰着似的,過一段時間就將她房間裡的擺設來個乾坤大挪移,或許今晚回來睡的已經不是昨晚那張牀。
這盞散發昏黃光暈的燈也是才換上的。光線漫到牀上來,許涼的眼睛眨一眨地就要把它們關在外面。
“明天你還要去醫院嗎?”,葉輕蘊的聲音從不短的沉默中破殼而出。
“啊?”,許涼突然驚醒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問道,“你說什麼?”
他不耐煩道:“算了,你根本沒聽我在說什麼”,這話只能問一遍,多說一遍會讓人窺見自己的心思似的。
許涼的聲音像是在說夢話:“九哥,你不困嗎?”
葉輕蘊突然生氣道:“陪別人倒有耐心,整天都不膩。到我這兒,說幾句話就累得你全身骨頭疼是吧?”
wWW☢тт kǎn☢co 她不知道他怎麼突然發起了脾氣,不明所以道:“九哥,你怎麼了?工作遇上麻煩了?”
葉輕蘊快被她氣死了。明明她纔是自己的大麻煩!
看她困得厲害,他只好一肚子火地掛了電話。
一個電話沒說幾句竟也持續了快一個小時。現在沒睡飽的後遺症在許涼迷濛的眼神之中左右晃盪。
睡眠不足但運氣倒是不差,剛到了電梯門口就趕上一趟,並且只有她一個人。許涼進去後,剛按了關門鍵,就有一隻手插進快要合上的縫隙之中,電梯門開了,季修源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站在門口。
季修源輕嘲似的眼神瞥了許涼一下,那意思是怎麼有人這麼不識趣,見他來了也不知道讓電梯等等他們。
許涼扭頭當沒看見。就讓這個自大的傢伙在他的世界裡君臨天下去吧!
那幫人上了電梯,將許涼擠到了角落當中。
季修源狀似無意中提起,對他的助理唐爽說道:“小爽啊,我到週末顏小姐的慈善晚宴穿的衣服到了嗎?”
唐爽機靈地渣渣眼睛,會意道:“這次可是C–nine總部的設計總監elinor親自操刀設計,花費三個月才精良加工定製而成。昨天剛從歐洲空運回來,就是爲了能在晚上上驚豔全場呢!”
季修源右手背放在左手掌心當中,欣賞着右手食指上戴着的那個碩大的綠寶石戒指。笑了一聲說:“小丫頭真是促狹,那兒是慈善晚宴,可不是選美的地兒”
“您可別嫌我沒見識”,唐爽笑得俏皮,“顏家的慈善晚宴,可不是人人都進去得了的!”
許涼的腦子在他們進來之後就清醒了一大半。在身處一衆將你當作假想敵的人當中,那麼此時這個不小的空間相當於是沒有生命危險的狼窩。
她當然聽出來了,季修源和唐爽的這番對話是說給自己聽的。無非是在炫耀,季修源拿到了晚宴的邀請函,有機會步入最高規格的名流聚集地。
許涼抿了一下脣,不知道到時候他在宴會上看到裴意初會是怎樣一副震驚表情?
昨天網上那些將她和裴意初湊在一起的言論能被炒得那麼火熱,恐怕也有季修源的功勞。未來將要應驗的晴天霹靂,就當作是還給他的謝禮吧!
剛出了電梯門,就看到吳敏川站在走廊上來來去去踱步。
“你在這兒幹嘛?”,許涼問道。
吳敏川正色道:“當然是等你”
她不解道:“怎麼了?你這麼一副陰慘慘的表情”
吳敏川摸了摸自己的臉,算了,顧不上帶着什麼樣的臉色去相親了,她凝眸道:“有人還真是堅持不懈,非要把你和裴意初這兩隻螞蚱拴在一條繩子上”
許涼開辦公室門的手一頓,但還是開了門,脫掉外套,給吳敏川倒了杯熱茶才問:“有了新變故?”
吳敏川將一本雜誌推到雕花茶几上,對她揚了揚下巴道:“看看吧,最開頭那個專欄”
許涼一臉疑惑的拿起雜誌翻到吳敏川提到的那一頁,剛看了幾行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睜大,竟然還笑了一下:“作者的文筆不錯”
吳敏川對她這副確信天塌不下來的樣子早就習慣了。共事這麼久,很少看到她大喜大怒的情感噴發。大多數情況就像此刻一樣,一笑置之。
這份淡然是天生的,埋藏在血脈中的根骨。其他人難以模仿,到最後也只有羨慕的份兒。
許涼看故事一樣把這個專欄作者的文章看完。一邊看一邊笑起來。
現在的人腦洞大得無際,將她和裴意初當作臆想的對象寫了一則短篇小說。他們的相識,到相處的點點滴滴,再到後來中國歌聲舞臺一眼定情,兩人戀得死去活來,纔有後面裴意初的捨身相救。
曖昧階段兩人內心情感的隱忍,過渡到後面的纏綿悱惻,全都被作者描繪得栩栩如生,跟真的似的。
許涼看到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對吳敏川說:“這個作者太有才了,不如招進公司當編劇吧。竟然這麼寫——裴意初喜歡睡覺,就是爲了能夢見他日思夜想的人。把裴的瞌睡蟲寫得真高尚”
吳敏川也跟着笑說:“你的心可真寬。昨天那些謠傳都被華聞給壓下去了,那些營銷號都怕得罪華聞這尊大佛,再不敢吱聲。誰知道今天還有番外。要說不是針對你或者裴,誰給這個一晚上就編出這篇言情小說的作者發稿費?”
許涼斂了笑,覺得這事兒不像是針對裴意初的。雜誌上的這篇小說雖然用自己和裴意初的姓名字母來代替,但眼睛雪亮的讀者經過昨天那場緋聞的洗禮,肯定一眼就能辨別出來指向的是誰。
小說是虛構的,但耐不住讀者對號入座,傳着傳着就成了真的。字裡行間自以爲是地編造出他們“相戀”的全過程,但還是有所傾向,給人感覺是許涼先愛上裴意初,並且愛得難以自拔;裴意初感動於她對自己的付出,才逐漸拉近兩人的距離。
各人入各眼,要腦回路正常一點的,會說許涼“愛”地執着;要偏激一點,就會說許涼存在勾引裴意初的動機。
所謂三人成虎啊!這還是大家不知道許涼已婚的情況下會有的反應,要是突然爆出她已經有丈夫了呢?
流言的傳播速度比得上病毒,一篇胡編亂造的小說便可以引發蝴蝶效應,躲在這篇小說後面的居心就是要讓這樣的虛虛實實引導公衆的猜測。有些時候,想象力的可怕程度,往往超過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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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這幾天上午碼字效率奇差無比,全靠下午多碼一點。大家等着下午的飛章吧,麼麼噠(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