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巧，也只有一隻！
還有一隻在他那裡擱置着。
他不會認錯的。
這隻耳環的價值並不在於它有多新，以及多獨特，而是在於它所承載的家族意義。
如果是一對，他可能並不會太在意，但偏偏剛好只有一隻，那就不得不讓他懷疑，這是不是屬於靖雲歌的那一隻。
如果是她的……
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脞？
這名店員將一隻耳環的背景塑造成一個十分感動的故事，末了還非要說這隻耳環的主人等了那位貴妃一輩子，意義非常重大，得到這隻耳環的女人，一定會有一段堅守一輩子的感情，幸福一生……
於是他還看了一眼價格，遠遠超出了這隻耳環本身的價值十倍之多。161
這段故事來忽悠那些不知道真相的，還是蠻不錯的。
店員被何凌霄問得有些發愣，好半天不知道該回什麼。
“是……”
“很不巧的，我老婆剛剛好掉了一隻一模一樣的耳環，我懷疑是不是有人——”何凌霄使用他最常用的撲克臉技能，把臉『色』一沉道，“叫你們負責人出來！”
“三、三少！這……這我們真不知道啊！我們是有人要賣首飾我們就接啊，有的打磨成新的賣，不能的就當二手，至於客人的首飾都是哪裡來的，這我們也不好多問啊……”店員也很爲難的樣子。
“是嗎？”何凌霄的目的當然不是爲了爲難她。
“是、是的！……真的是一位客人賣給我們店的……店長說成『色』還不錯，雖然有歷史痕跡但是的確是好貨，就收下了。”
“那人是誰？”
“等等……我查查記錄……”那姑娘也不想惹禍上身，很快就翻出了轉賣記錄，不一會兒就翻到了，“查到了！賣主名叫靖雲歌。”
說完，那姑娘小心翼翼地看向何凌霄。
“真的是她……”他嘀嘀咕咕着。
她已經窮到要典賣自己首飾的地步了嗎？
這對耳環跟着她好幾年了，她都捨不得換掉，平時他從未注意過她的穿戴，但是後來回想起來，那天在後勤部自己竟然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耳環，想想會覺得有那麼些匪夷所思。
他對她的印象有那麼深刻嗎？
“三少……這裡還有這位小姐的聯繫方式……您看要不要複製過去查一查，是不是這位小姐偷了靖太太的首飾……”161
“不用了！包起來，我買了。”
“……哎？？哦！哦哦我馬上去！”不追究了，反而還買了，她是恨不得它快點被買走，萬一真是贓物，店長回來一定會削了她們的！
很快店員又回來了，“三……三少……那位小姐還賣了幾條項鍊手鍊和幾個鐲子，您看是不是……”
“她把所有首飾都賣了？？”
“這……這我就不知道啦三少……”
賣主還有沒有剩，她怎麼知道啊？
“都還在嗎？”
“在的在的！並不久，前段時間剛剛賣給我們的，還沒有遇上它們新的主人！”
“全要了。”
“是！謝謝三少！”
那個女人……
她那麼缺錢？
的確，她缺錢，也不問靖江要。
這樣一想，她之前還給公司的一個月工資是從哪來的，就不難想像了。
所以她是寧可賣掉了對她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也要隔斷他們之間的關係嗎？
她……
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強！
粗粗估算她賣掉的，遠比工資多了，剩下的她都拿去幹嘛了？
……
“凌霄，不是阿姨介意……只是……”楊蓉猶豫着說，“你看，那棟海景別墅是很好，可畢竟是她姐姐住過的。林夕自從出事之後，變得很敏感，我怕她會胡思『亂』想……有時候睹物思人什麼的，還會責怪自己破壞了姐姐的婚姻……”
“阿姨，你放心吧，來都來了，既然已經決定要娶林夕了，我就會給她最好的。反正林夕的不孕症一時半會兒也治不好，房子買了加緊裝修，說不定等林夕治好了病，結了婚馬上就可以入住了。”
反正……
不知道爲什麼，他也不想再住海景別墅了，特別是和林夕一起。
新的開始，就應該有一個新的家嗎？
“凌霄你能這麼爲林夕着想就好！阿姨也欣慰……只是……可憐了歌兒啊……耗費了這麼多年的青春，我總是覺得對不起她……”楊蓉說着就開始抹淚，“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怎麼辦纔好……”
“沒事的，她條件比林夕好，叔叔也會幫她牽媒的……”
何凌霄說着，忽然頓住了。
鄭少已經提過很多次要請他吃飯了，都被他婉言拒絕。
鄒鄭肚子裡打的什麼主意，他會不知道？
一定是叫他這個前夫牽牽他們倆的紅線吧？
嘁……
他就說吧，即使是離婚了，頂着二婚頭的名義也絲毫沒有什麼影響，銷量依舊那麼好！
……
“三少爺！您看這棟別墅怎麼樣？在海邊，交通也很方便，一層也有很多臥室，三少夫人出行最方便了……三少？”經理親自上陣，瞧着不遠處的楊蓉母女解釋道。
“行了，別墅無所謂，出行方便，離市區近，能住就行了。”出來一天了，不知道爲什麼有點煩躁，什麼都聽不進去，聽到經理一個勁地推銷就更煩了。
“那……”
“選套你認爲最好的就是了！”
“我認爲最好的啊……那當然是——”經理湊了上去，這等肥羊在眼前，此時不宰，更待何時？慌忙就將最貴的指了過去。
“可以了，就它了！”經理話還沒說完，何凌霄連看都沒往經理那看，一直盯着牆上的什麼東西觀察着，直接把煩人的經理給推到了一邊去。
經理樂開了花，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壓根連價錢都不問的大金主了，中間抽成別提有多高！
“那三少，我立馬讓人去把一切手續準備好，您是支票還是……”
抽出支票簿子，在上面龍飛鳳舞地簽了個名遞給了經理，“自己填，別煩我！”
“好嘞！”經理愉快地接了過來，遞給手下囑咐了幾句。
擡頭看到何凌霄還在看着什麼，經理立馬繼續：“三少是看上什麼了嗎？要不要我給三少介紹介紹？”
“那些公寓……”
“哦那些公寓都是不怎麼好的！三少要是對公寓有興趣，我這有幾處地段非常好的，你看要不要過來看一看？”
何凌霄默認了，跟着經理去了小房間。
經理跟獻寶似的，拿出一疊資料，選了一個攤開介紹起來：“這公寓就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進出特別的方便！您現在看到的就已經是裝修好的樣子，只要買了立刻就能入住。三樓，可以走樓梯也可以坐電梯，都非常方便！三室一廳，很寬敞，臥室冬暖夏涼，室內光線充足，環境也非常的優雅，隔音設施一定好，休息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經理一看來的人是何凌霄，也不說“租”這個字眼了。
何凌霄翻了翻公寓和周圍的景象設備，算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就這個，不過名字不寫我的，寫這個！”
他在面前一張紙上唰唰寫下幾個潦草的字。
經理側過頭去一看，奇怪了：“靖雲歌……？少夫人不是叫靖林夕……呃……”
經理一擡頭，就收到了一道質問的目光，立馬把話收了回去，“知……知道了！我馬上就去辦！”
錢是人家的，愛買給誰就買給誰，他多什麼嘴啊？差點把人給得罪了！
閉嘴閉嘴！
但是……兩個都姓靖？嗯？
“等等……”何凌霄又叫住經理，“別說是我買的，你想個辦法！別讓她知道是我送的，用最自然的方式，讓她不能拒絕地收下！”
“……”
汗？？？
經理滿身是汗，就知道這事兒不對勁啊！
什麼情況？三少爺這不是爲難他嗎？
怎麼才能做到這樣啊？
“怎麼樣，有問題？”何凌霄擡眼看經理。
他當然知道經理不會說有問題了，人在被『逼』之下的潛能是無限的。
如果他想留下他這位客戶，就一定會想到辦法。
這公寓，說是補償也好，減輕自己內心越來越嚴重的愧疚感也罷，不想辦法讓她住上好的地方，他心裡別想好過了！
住着那麼破爛角落裡還有蜘蛛的破公寓，純心要讓他不好過是嗎？
不收何家的補償，任何形式的都不收，這就是靖雲歌做的決定。
她當着何家和靖家的面說了，不要任何補償。
因爲在她看來，婚姻是兩個人的事，離婚也是兩個人的共同決定。
婚是她說要結的，也是她要離的，決定是她做的，她亦不是廢人，她有雙手，她能自己工作養活自己。
而席間一句話，更是驚了兩家人。
她說：在我還是他的妻子的這三年，我都不曾讓他養過，離婚了還有什麼理由去要他來養我？我是女人沒錯，但沒人規定女人一定要讓男人來養，更何況是一個與自己不相干的男人。
她還說：這輩子養過我的男人，只有我爹地；疼過我的男人，還是我爹地；爲我傷心爲我快樂爲我的幸福而幸福的男人，依然是我爹地。如果你們問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以及我最不捨得的男人是誰，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們，那人是我爹地。
雲歌的決絕，讓兩家人都說不出話，更是把靖父感動得老淚縱橫。
或許，何家的人並不能明白靖父到底在哭什麼。
何家人聽不出靖父心底的那份愧疚與悔意，有女兒懂事至此，他當年究竟是爲什麼會犯下這樣不可彌補的錯誤？
然而靖父並不知道雲歌知道，所以這份愧疚更多幾分，以爲雲歌被矇在鼓裡，纔會認爲他是一個好父親。
他沒有膽量告訴雲歌當年的真相，他是一個懦弱的人。
已經失去了顧冉的靖江，已經不想再失去自己最寶貝的女兒了。
雖然那會兒何凌霄是氣得沒有理智，自己竟然在靖雲歌心目中沒有任何的地位。但後來也不是沒有想通。
只因，她說的沒有錯。
該死……
這個認知讓人不是很舒服！
“沒問題沒問題！”經理連忙搖頭，“怎麼能有問題呢！這……三少，您看這個辦法行不行，就說抽獎，如果靖小姐曾經是我們的客戶，那好辦，實在不行我們就和其他商家聯手，在靖小姐買過東西的地方埋下這個獎項，譬如‘您是我們店開業以來第x個客人’……什麼的？”
“……”
這個辦法倒是經常用，只不過像靖雲歌那種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看到這種抽獎活動第一時間就定義爲騙局並不理睬吧？
她可不是貪財的人，肯收下？
“反正你們做到不被她懷疑就是！其他的不是我要『操』心的！”
……
“我真是想不明白了……”白瑤瑤喝着咖啡，看着眼前似乎一點事都沒有的雲歌，打量了她好幾眼，“我還以爲我是聽到什麼謠言了……”
“怎麼了？”雲歌倒是沒什麼不一樣，對待白瑤瑤已沒有最初的恨意，很平靜。
“我聽別人說，靖雲歌被拋棄了，卻依然過得很好，面『色』紅潤比從前更美了，整個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是別的女人所沒有的……”白瑤瑤說道，“今天這麼一看，我信了。我也這麼覺得，雲歌，你倒是真的比以前更美了。只是……這是爲什麼呢？”
她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但是熟悉她的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她的確變了。
要說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難道是因爲歷經了太多事後對人對事更加的風輕雲淡了？
“謝謝誇獎。”雲歌恬淡地笑着。
“你……就真的覺得無所謂？”白瑤瑤問。
“你指的是什麼？”
“耗費了三年青春，付出了那麼多感情，到頭來一無所有。靖林夕回來了，她奪回了她的一切，而你失去了你暫且擁有的。你……就從來沒想過要去爭取一下自己的婚姻？”
其實白瑤瑤都知道，雲歌的驕傲，不會驅使她爭取什麼婚姻。
更何況是在被傷得體無完膚的情況下，她必須留一絲尊嚴，擡頭挺胸地遠離那些紛爭。
是不知道爲什麼，白瑤瑤心裡有些不舒服。
或許是看到靖林夕那麼輕易地就獲得了幸福嗎？
“一點點的不甘都沒有嗎？”
“沒有。”雲歌捧着杯子，抿了一口。
雲歌不喝咖啡，她對白瑤瑤說她戒了，現在只喝熱牛『奶』。
“果然是我認識的靖雲歌……”白瑤瑤沒再問，非常理解地笑了一下。
白瑤瑤知道，她沒變。
磨難不足以打倒靖雲歌。
這樣一來，答案她就知道了，其餘的不需要再問。
“那麼你今天是約我出來幹什麼的呢？”
“敘舊，”雲歌說，“然後……道別。”
是啊，別說白瑤瑤，當雲歌說出這句話之後，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臨近離開桃城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她最後想要道別的人，竟然還是白瑤瑤。
不過那又怎樣呢，過去的都過去了，不想去想的不想去思考的，丟進垃圾桶裡碾碎就好了。
“道別？”白瑤瑤的聲音高了幾分，“你要去哪裡？旅遊散心？”
“以前是，現在想去國外定居。”
不準備要這個孩子之前，她的確想一個人去旅行，但是既然已經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旅行的計劃就取消了。
她必須找一個離桃城很遠很遠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生下這個孩子。
“去哪裡？”白瑤瑤緊接着就問，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問。
“意大利吧……去維羅納，朱麗葉的故鄉。”
“……”
她怎麼什麼都告訴她了？
就好像她還是她的好朋友似的。
“奇怪我爲什麼告訴你？瑤瑤，我知道你不想我好過，所以你是最不希望我跟他複合的人，所以去哪裡，我只會告訴你，因爲你不會告訴他的，對不對？”
“……”她們真是互相瞭解啊……“既然你不想讓人知道你去了哪裡，又爲什麼要告訴我？”
“爲什麼嗎？”雲歌頓了頓，笑說，“大抵還是想……如果我死在了那裡，再也回不來，至少還有一個人來替我收屍吧……你會的吧？”
“……”
雲歌笑得大聲了點，“別在意別在意，開玩笑的。只是想，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知道我在哪，感覺自己是存在的吧。你也可以當作不知道的，沒關係。”
“什麼時候做的決定？”
“很早就做決定了，辦護照和簽證花了點時間，時間上，剛剛好，再晚……就來不及了。”
“什麼？”白瑤瑤當然沒有明白。
“沒什麼，”雲歌輕笑，“你不懂的。”
再晚下去，肚子就要顯懷了，到時候怕是走不了。
白瑤瑤沒有繼續這個問題，而是問：“那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
“這麼快？？”白瑤瑤被驚到了。
這麼說……
今晚她真的只和她一個人道別？
“嗯，”雲歌點頭，“住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其他的……也沒有需要準備的，機票也已經買好了，我找不到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不走，還留着幹什麼呢？”
“……”白瑤瑤沉默了半晌，“幾點的飛機？”
“九點。”
……
海景別墅。
“少爺！”
西敏聽到引擎聲，很激動，打開了門，表情都寫在臉上。
“少爺你好久沒有回來了，別墅裡一直靜悄悄的。”
其他女傭略汗。
這意思難道不就是：少爺，您好久沒有回來砸東西了啊？
不過也的確是這樣，自從少爺和少夫人離婚了之後，少爺就沒有回來海景別墅住過了，真的太安靜了這段時間！她們還真的是很不適應。
何凌霄胡『亂』應了一聲，有點煩躁地解掉領帶，脫掉外套丟到西敏手裡，坐在沙發上喝茶。
一邊喝，看到了茶几上屬於雲歌的玻璃杯。
“她的東西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