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一老一小的交易2
雲老爺子換下了一身髒兮兮的漁夫衣衫，急匆匆地來到雲宅門口。
此時，雲宅門口的楓葉樹正一片紅火，恰好映得火紅楓葉飄飄落下的那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如夢如幻，美得絢爛。
儘管雲老爺子想過一百次那位小朋友的樣子年齡，但是當他看到雲宅門口出現的那道小小身影時，還是驚得一愣，怔怔地看了他很久很久以後，覺察到自己不該露出這樣的神情後，這才清醒過來。
火紅如烈焰般的楓樹下，是一個安靜如古井一般的小男孩。一頭墨色微長凌亂的髮絲，絕豔的紅脣，襯着那白得幾乎透明的肌膚，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小小的身影，靜靜地坐在輪椅上，臉上沒有絲毫的悲慼和哀傷，反而有着不和年齡的從容和坦然。
他的身後，站着一個有着一頭火紅色頭髮，面龐剛毅冷峻，鼻子非常挺，像西方完美的雕塑一般的高大男人。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雲老爺子最驚訝的地方，他目光深邃，盯着小男孩的臉很久很久，像，太像了。
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佘蓮澈望着近在咫尺的雲老爺子，不卑不亢道：“蓮澈見過雲老爺子。”
他身後的龍傲雖然一直冷着臉，但看向雲老爺子的目光還是有着發自內心的崇敬的。他站在那，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不敬的地方。
雲老爺子從那張完美無暇的臉上回過神來，臉上掛上老狐狸一般的雍容和笑容，朝着那輪椅上的小男孩招招手，“小娃娃，快進來，快進來。真是讓老夫久等了。”
一行人這才一前一後，進了雲宅。
佘蓮澈一直目光淡淡，打量着這有些年代但是透着貴氣的屋子，波瀾不驚。
龍傲本來看着外面很破舊，還以爲裡面也差不多那樣，當他進來看到裡面的擺設後，繞是不知道看過多少奢華金貴的房子，還是不免微微一驚。震驚雲家的力量。
這可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接近雲家的權力中心。
纔來到客廳，就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正在那撥弄着一把古琴，聽到聲響，轉過頭一看，當她的目光落在佘蓮澈的面容上，也不禁微微一驚，手指抖得不小心撥弄到琴絃，發生一聲突兀的脆響。
就在她打量佘蓮澈和龍傲的時候，他倆也在打量着她。
一頭墨發如瀑布般垂下，臉色慘白，但是長着一張童顏，彷彿一直十六歲一般，身上穿着一條純白色長裙，安靜地坐在輪椅上，一縷縷陽光正打落在她的身上，光影閃爍，流光溢彩。
她的身後，站着表情亙古不變，永遠腰桿挺直，準備爲主人服務的黑管家。
黑管家一眼看到佘蓮澈，雖然不至於發呆失態，但是神色間，也稍微失神了一會兒。
她理了理頭髮，很快鎮靜下來，笑了笑，溫柔道：“爺爺，家裡來客人了啊。”
“嗯。”雲老爺子看上去心情不錯，笑道：“清雅，你可別小看這小子，他可是神秘莫測的天才電腦專家。是爺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請來一見的人物。”
佘蓮澈客氣地笑笑：“老爺子過獎了。”
在他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也淡淡掃過這個和自己關係極其親密複雜的老人，只見他雖然兩鬢斑白，臉上皺紋如小山一樣，可是那雙眼睛依然保持着驚人的神彩，炯炯有神，犀利如鷹，並沒有一點老人的頹唐氣，而他的身軀雖然有些清瘦，但是卻很健朗，整個人，如同年輕人一樣神采奕奕，富有朝氣。
看到老人健健康康的樣子，佘蓮澈本來還不安擔憂的心，變得平穩安寧下去。再也沒有一絲來時的緊張了。
雲清雅看着佘蓮澈淡淡的，但是清澈剔透的笑容，不知道爲何，突然想到了過去很多以爲已經忘記了的事。一時間，神思有些怔忡。
只是看到佘蓮澈坐在輪椅上的樣子，眼中一閃而過一抹痛。
雲老爺子看着她的反應，一副瞭然的神情。
他剛剛看到這個小娃娃，也以爲是小時候的徹又回來了。
兩個人，五官和氣質，簡直太像了。隱隱透着一種冰冷和疏離。
雲老爺子看到小娃娃開始對他們特別的視線露出疑惑的神情，急忙輕咳一聲，吩咐身後的老管家道：“黑管家，還不去準備茶水，招呼客人。清雅，你也累了，上樓去休息吧。”
雲清雅人如其名，永遠一副清雅幽靜的樣子。
她知道雲老爺子這麼說，定是有要事要商談，便乖巧地點點頭，便沉默地讓候着的僕人伺候着上樓了。
佘蓮澈目光一直淡淡地落在她上，直到她消失在二樓的拐角處不見。
“老爺子，不知這位清雅姐姐，今年芳齡爲幾？”不知道爲何，這個問題就這樣突兀地問了出來。
說了出來，佘蓮澈才覺察到自己的失態，臉上終於露出孩童的窘迫表情，蒼白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霞。
雲老爺子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問，愣了一下，神色間突然變得有些複雜而黯然，他面無波瀾地淡淡道：“清雅今年二十九。和我那不孝孫兒同齡。”
二十九？！佘蓮澈臉色一白，有些驚疑不定。
“怎麼會……”佘蓮澈還能保持淡漠，倒是一直沉默是金的龍傲，今天第一次出聲，就是被驚訝出來的。
他才說幾個字就沉默了下去。此時，突然覺得，有些事，不該說出來。
那個女子，明明看上去，身形，樣貌都如同十六歲的少女，怎麼可能就二十九？！
如果不是什麼駐顏術，那就是，她有病……
看他倆的神色，雲老爺子的目光，也深邃暗沉了下去，多了些意味。
這不能怪雲老爺子多心，實在是，這些關係到雲家幾百年的秘密……
雙方各懷心思，一時間竟相對無話。氣氛就這樣一下子尷尬地沉默了下去。
佘蓮澈目光環視了四周一圈，看到客廳不遠處，還專門擺着一套黑白棋。
他目光流轉，擡頭朝老爺子淡淡一笑，問道：“老爺子，在談我們的事之前，不如我們下一盤棋可好？”
雲老爺子似乎有些訝異地看向他，又恢復了他那老狐狸的精明樣，笑眯眯道：“好啊好啊。想不到小娃娃還會下棋，恰好陪我這個老人家練練筋骨。”整個中南海的人都知道雲老爺子棋藝精湛，不知道多少人前來討教都甘拜下風，漸漸的雲老爺子棋名倒是出來了，但是來和他下棋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除了他那不孝孫兒偶爾回來陪他下幾盤可以廝殺一下讓他滿足一下棋癮，平日裡，這副難得的黑翡翠如玉棋盤都擱置在那，成了擺設品了。
難得今天有人不要命地提出要和他下棋，他巴不得啊巴不得。
就是不知道這小娃娃電腦技術強悍，這棋藝是否過得去。
兩人找到了話題，氣氛也漸漸變得融洽起來。
分別在棋盤兩邊坐定之後，佘蓮澈笑得天真無邪道：“老爺子，下棋要論輸贏，但是輸贏沒個賭注，那多無趣，我怕提不起老爺子的興致啊。”
“哦？”雲老爺子是何等精明的人，一聽這話，便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數十年在身居高位，屹立不倒，早已練就了一身金剛鐵骨。
淡淡一笑，老狐狸的精明勁又出來了，他看着佘蓮澈，反問：“那小娃娃覺得，什麼賭注能讓老頭子我提起興趣？”
佘蓮澈知道大家都是聰明人，很多東西心知肚明，也不拐彎抹角的廢話。
他目光灼灼，望着雲老爺子，直截了當道：“小輩輸了任由老爺子差遣。贏了也答應老爺子的要求，只不過，會附加一個條件。而這個條件，絕不會爲難老爺子，甚至對老爺子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事。”
雲老爺子不語，蒼老的手指拈着一顆黑子，漫不經心地把玩着，似乎在思考着他的話的真實性。
看他沉默，佘蓮澈揚起一抹澄澈純淨的笑，歪了歪頭，清泉般的聲音淡淡反問道：“怎麼，難道老爺子不屑於和我一個小輩廝殺一場麼？”
“哈哈！你這小娃娃，別以爲一點小聰明就能對老頭子用激將法。老頭子活的日子，可是比你多了幾十年。”
“那是自然。老爺子這是大將之風，小輩這點點心思，在你面前，就是那大鬧天空的孫悟空，怎麼鬧騰最後都逃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佘蓮澈順着他的話拍馬屁。
他的天真調皮，讓雲老爺子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雲帝徹，頓時心頭一鬆，大笑起來。
只覺得，眼前這個小娃娃，真是越看越喜愛啊。
“好吧，你這小娃娃我真是越看越喜歡。今天我老頭子就和你這小娃娃下一局吧。”雲老爺子笑眯眯地看着他，目光中全是長輩的和藹慈祥。